第八章 第一刀客
许龙飞看着满桌的羊肉羊杂，和好一通忙活的掌柜，忽然间脸上露出了笑容。
掌柜的似乎感受到了这笑容，一脸警惕地问道：“客官在笑什么？”
许龙飞摇头，不过是笑着摇头，说道：“掌柜的，你说一只本应栖身在梧桐上的凤凰，却在一棵小小的树苗上驻足了很久，是为什么呢？”
掌柜的说道：“凤凰作何打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猜得到？”
“猜不到，的确猜不到。所以我本来也没打算猜，可是那凤凰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那我就算不猜，也理应问个清楚不是？”许龙飞还在笑。
掌柜的沉默了一会，忽然也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严大老板，久仰大名，不知严老板近来在哪里发财，此次来风城不知又打算做些什么生意？”
许龙飞也应和道：“呵呵，掌柜的不要再调侃老弟了，我现在只想见到我那批货，不知道掌柜的准备的怎么样了？”
“早已备齐，怎么样？严老板还打算验验货吗？”
“正有此意。”
“请！”
许龙飞便跟随着这个掌柜的走进了后门。
刚刚踏进后门，许龙飞便说道：“我查货，一向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
“这一点严老板请放心，在下自当做到，——老吴头！看好后门！”
不过他们根本没有看任何货物，因为什么货物都没有。
许龙飞来到了掌柜的一间客厅。
掌柜的检查好周围没人，才关好大门，用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哪里是什么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根本是武林中炙手可热的“天下第一刀”金刀山庄少庄主周文隆。
“苦了你了我的周~大~少~庄~主。”许龙飞故意把“周大少庄主”这五个字拉长音。
周文隆叹道：“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先感谢我救了你一命。”
“看来那天夜里是你救了我。”
“你为什么会去五里庙？”周文隆问道。
“因为柳别离约我在那里见面，你又为什么会在五里庙？”许龙飞问道。
“因为五里庙是我们相约的决战地点，我每天夜里都会去那里，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异状。”周文隆答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能不能……”
“不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场决战无法避免，即使是你，也无法阻止我们，这不只是我们两个人，更是风城周家和柳家的世仇，三两句话是无法说清楚的。”
许龙飞叹道：“原来你早已下定好决心了。”
“不错，所以我在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没有与你相认，可是现在，我发现这件事不仅仅是风城的一场家族间的仇恨那么简单了。”
许龙飞小声嘟囔道：“本来也不怎么简单啊……”
“嗯？你说什么？”
“啊没有，我说的确不太简单，你继续说继续说。”
周文隆才继续道：“哦，你也看到那天夜里在五里庙烧肉的人了，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奉什么人之命要对你下毒，而他又何以确定你会吃他的烧肉？”
“嗯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地方……”
周文隆又道：“而且叶城主也好，赵城主也好，他们也很看重这场决战，他们又在打什么算盘？”
“这个倒好办。”许龙飞思索道。
“最后一点，风城究竟还有什么人打算拿我们这场决斗做文章，而他们又打算做什么样的文章？”
“你想我帮你弄清这三件事？”
周文隆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向你问三件事。”许龙飞说道。
“知无不尽。”
许龙飞问道：“第一，你如何得知你是风城周家的后人？”
周文隆答道：“柳别离身上的那柄剑。”
“柳别离身上的……那柄剑？什么意思？”许龙飞更迷糊了。
“柳别离用过很多把剑，其中一把，是他们风城柳家祖传的七星龙泉剑，二十二年前，柳别离的父辈，就是用那把剑杀害了我的父辈。二十二年前的我尚且年幼，被一个老奴秘密送到了洛阳周家才免于灭门之灾，而那把剑的形态，却被那个老奴记了下来，他就按照那把剑的形态造了一个小上几倍的银饰品，佩戴在了我的脖子上，后来我跟着洛阳周家学刀，当然不能再戴着这个饰品了，可是这个小东西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
许龙飞叹道：“原来你不是周坪士的亲生儿子。”
周文隆叹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都把他当做我的亲生父亲，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快乐的童年，一身足以立足于江湖的武功，我实在没理由不把他当做我的亲生父亲，可是……风城的这段仇怨，我同样不能忘记。”
后面的话许龙飞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喃喃自语道：“温暖的家，快乐的童年……”
周文隆笑道：“我知道你浮萍无根，但你实在应当庆幸遇见了杨庄主。”
许龙飞点头。
“可以开始第二个问题了吗？”
“殷九雷说你带了一个姑娘来风城，可有此事？”
周文隆笑笑：“不错，确有此事。”
“她是什么人？”
“她叫周小棠，是我未来的娘子。”
许龙飞摇了摇周文隆的肩膀道：“我让你说她的身份。”
“她是……”周文隆咽了一口唾沫，“冥教中人。”
“冥教！？”许龙飞难以相信。
“你也这么惊讶？我以为你和我爹爹他们是不一样的，——不对，你应当知道的，冥教的人并不都是那种……”
许龙飞一张手，示意他停下来：“我当然知道，我也相信你不会被冥教中人迷惑心智，做出任何冲动的举动，可是你要知道，冥教中人都是深思熟虑的人，或许她的上面还有人，想要让中原武林再度陷入浩劫……”
“不会的！”周文隆则是直接打断了许龙飞。
许龙飞沉吟了很久，才道：“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反冥教联盟盟主的判断力。第三个问题，你决战结束之后会作何打算？”
“届时风城仇怨已了，我当然是回洛阳了，你也不要忘记来参加我和小棠的婚宴。”周文隆说道。
“你好像对决战很有信心，已经做好了得胜之后的一切准备。”
“不，那是因为我如果败了，除了一口棺材，我什么也不需要准备，又何必告诉你呢？”周文隆说道。
“哎——”许龙飞仰天长叹道，“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你们了吗？”
“这似乎是第四个问题了，不过我也愿意回答你：没有。”
许龙飞点头：“嗯，我知道了。”说着，许龙飞便推开了大门。
周文隆问道：“你要走了？”
“嗯。”
“你打算去哪里？”
许龙飞答道：“去找叶无秋。”
许龙飞已经来风城很多天了，但风城让他最难以忘记的，还是秋风。
他是个行遍千山万水的浪子，但他从没见到过这么寂寥的秋，这么凄清的城，这么萧索的风。
这里的秋风仿佛可以吞噬一切，风城的这条南北贯通的长街似乎已经被这秋风所感染，行人寥寥无几。
许龙飞现在就在这条寂寥的长街上踽踽独行。
“叶子是没有秋天的，因为到了秋天，叶子就会飘落，这是它们的宿命，它们没有权利拒绝。”叶无秋就端坐在自己公馆的小小院落里，舒展着身子，让自己尽可能地沐浴在日光下。
许龙飞看着叶无秋，道：“纵然叶子没有秋天，可叶子还有夏天。”
叶无秋看着许龙飞，道：“你见到她了？”
许龙飞点头。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我的公馆了，这丫头，还是这么任性。”
“其实你很想她，对吧？”
叶无秋不说话了，但他脸上的悲苦之色已然可以说明一切。
许龙飞叹道：“她也很想你，既然你们都还相互惦念着，何必要……”
叶无秋直接摇头道：“好了不要说她了，我想许大侠来我的公馆，应当不只是来说我这些家长里短的吧。”
许龙飞承认：“叶城主好像知道我会来。”
“我也知道，你已经见到了周文隆。”叶无秋缓缓地换了一个坐姿，看上去比刚才的坐姿着实舒服多了。
许龙飞拱手佩服道：“叶城主在风城果然耳目众多，看来叶城主一定也知道我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吧？”
叶无秋点头。
“那看来在下就不必多费口舌了，还请叶城主明……”
可是他话音未落，叶无秋便身子暴起，反手连出三柄飞刀，飞向这院落的三个角落，其中的两柄，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刀刃没入肌肤的声音，受到袭击的人根本没有挣扎呼喊的时间，便已然断气。
不过显然，有一柄刀击空了。
因为那个人同样从他藏匿的角落暴起，在空中，与叶无秋对了一掌，这其中迸发出的劲力令许龙飞也只得避而远之。
两个人的掌法都很快，内力旗鼓相当。
许龙飞长剑出鞘，一个转身，加入了战团。
那人一时间腹背受敌，难顾首尾，一时间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第六招，许龙飞便已然点住了他的穴道。
正待许龙飞和叶无秋拿住了他准备问话时，那人却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