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们早已相见（4）
“开学前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和弥生桑联系，实在抱歉……”
“想说的只有这个？”弥生秋早平静如水地看着他。
“……”
鸣海悠心底升起刚入秋时，夏日还未散去的那份燥热，愈发明显。
操场上呼喊声歇息了，大概是到了休息时间，只剩下闲聊的碎语。校舍旁的功能楼，旋律紧凑的吹奏乐从音乐教室传来，混杂着两三个不协调的音符。
临近傍晚的阳光尚还没有消退的迹象，斜斜洒进窗内，在松木桌上落下一片片斜方形的光斑与横竖笔直的窗框阴影。
那瓶刚开盖的柠檬汽水也立在光斑里，能借着阳光清晰看到从瓶底不断升起的细密气泡。旁边是大约十几份用图钉整合的文件，从一两厘米的厚度，能看出刚开学这天学生会短暂的清闲……
他注意着眼前、耳边，一切可以让思绪停顿的事物，不去思考，不去回应。
直到一切都听过一遍、看过一遍，没了值得注意的将视线移回书桌后的少女身上。
“……你身上这套衣服。今天不在学校？”弥生秋早叹一口气，抬起刚才拿笔的右手，纤长好看的手指微弯，拇指抵着下巴，食指撑在唇下，用无可奈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问。
“下午第一节课后，请假出去……”
“和今出川同学一起？”
“啊，嗯……”鸣海悠微怔，随后点头。放空思绪的他，跟着弥生秋早的提问木讷地给出答案。
“‘二年级c班转来一名长相完全不输弥生会长的美少女。’，他们是这么说的，我猜只可能是今出川桑。”
鸣海悠从弥生秋早的神情从看不出悲伤或是怨恨，语气也与平常闲聊时别无二致。
“嗯……”虽然心有愧疚，但弥生秋早平静如常的语气，也让他渐渐安心下来，“是她。”
窗外重新响起足球部呼唤队友名字或编号的喊声。
“校服？”
“在古典文学部。”
“所以你们去做什么？不方便的话，不告诉我也没事。”
“应该说，是去救人。”他整理好思绪，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弥生秋早，“九月一日，下午两点三十一分，东京地铁站旁边的十字路口，会有一辆汽车失控，冲撞向正在过马路的行人……”
“现实与梦相对应么……”弥生秋早看了眼放在书桌上的柠檬汽水，淡黄色的汽水在阳光照射下澄澈透明，“梦里的今天，是桔子汽水，你旁边有椎名同学，我们谈论的话题是请你为配音。”
“尽管变数少到只有特定的几人或是几十人，事件的走向也会完全不一样。”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鸣海悠，“举例，听到吹奏部在练习了吗？梦里的今天，他们在休息。”
“如果我是今出川同学，更有效的选择是提前干涉事故制造者的行动，而非拉着你去事故现场拦截。”
“所以……”鸣海悠陷入思考。
蝴蝶效应、种种变量带来的世界线变动……今出川千坂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而仅仅从天台能看到的乌鸦，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他同这场事故关联起来。
如果没有提前了解的话，这场事故是否发生都是未知，所以今出川千坂一定提前做了调查。
而中午发消息让他去看乌鸦，顺便加上“验证成功”的说辞，是在引导他的思维惯性？
调查之后没有提前干涉，而是选择更加招摇地现场拦截……
“今出川桑另有目的？”
“或许吧，应该关心这些事的人是你。”弥生秋早拿起可丽饼，咬了一口，“……还不错。”
“放的时间长了。”
“然后呢？做完无名英雄之后，你们又去了什么地方？”
“啊……”鸣海悠下意识想要编一个理由出来，又想到之前不再说谎的承诺，张开的嘴保持动作，僵持在那里，久久吐不出下一个字符。
最后，慢慢低下头，说了句，“抱歉……”
“我刚才说过，不方便的事情，可以不告诉我。”弥生秋早静静看着，轻声说。
“没有不方便的……”鸣海悠打起精神，抬起头来，“我和今出川桑去了公园散步，她有事离开，我买了可丽饼之后回了学校。”
“啊啦……”
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漆黑如夜的眼睛如同镜面，倒映出他的一切。
“又回来了，”有着这双眼睛的弥生秋早，轻声开口，“以前的鸣海桑。”
吹奏部换了练习曲，旋律舒缓悠扬，任何不和谐的音符都无所遁形，对合奏成员之间的配合要求更高。
弥生秋早的声音，就伴随着这样的旋律飘到鸣海悠的耳边。
“首先、其次……只做到了最后一条。”
“首先，不专心，其次，不果断，再次，不诚实，继次，不自信……最后，喜欢我。”
“如果放弃最后一条的话……前面四条就能做到了吧？”
叭——
高音部的笛声突兀地在旋律中响起，尽管只有一两秒，却格外刺耳。
随后，吹奏部的练习像推倒了第一枚骨牌，失误频频，最后不得不停下调整。
陡然安静许多的世界，像是在逼迫着他说些什么。
“我，”他没有理好思绪，却还是开口。
“既然如此，那么……”弥生秋早打断鸣海悠本就没有后续的字符，抬起一只手，收起拇指，对他说，“试着忘了我如何？”
“……”
“对不起！！！！！”悔恨十足的道歉声，穿透音乐教室的窗户，响彻在校园里，传进学生会室。
鸣海悠本来已经到嘴边的一声“抱歉”咽了回去。
“我们，会在圣诞节订婚……”
“这样，恭喜。”
“我……”
“想要圣诞礼物？还是要祝贺你们订婚的伴手礼？”
“不用……”
“想要我骂你渣男，痛斥你玩弄感情？”
“不是……”
吹奏部的练习经过一段插曲之后，很快便调整好状态，重新开始。只是相比于之前，高声部单薄了些。
少了一支笛音，依旧能合奏出悠扬动听的旋律。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必须要告诉我。”弥生秋早用陈述的语气说，随后渐渐变成质问，“不考虑弥补，不考虑挽回，所有一切全都依靠时间去解决——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所追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