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面试文替

早上六点，天还没有亮，老工会门口已经热闹非常。上百群众演员聚在公会门口，有人蹲在公会小卖部门口闲聊，有人在小卖部里面打扑克。这些群众演员有的等剧组的车，有的没有报上戏，等着捡鸽子。有些演员报了戏，由于种种原因没法过来，放剧组鸽子。剧组大巴在老公会接人的时候，领队发现有人没来，就会现场招人。由于经常会有人放鸽子，很多没接到戏的群众演员就在老公会门口等领队现场招人，这叫捡鸽子。今天等着捡鸽子的群众演员失望了，不断有大巴开来，把报名的群众演员接走。可一个放剧组鸽子的都没有，自然也没有领队在现场招人。快七点的时候，《陆贞传奇》剧组的大巴车终于来了。一个个黑乎乎，像刚从矿井里出来的男子从车里伸出脑袋：“陆贞传奇剧组的，上车了。”方致远和其他群众演员一起上了大巴，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仔细观察车上的群众演员，一米八左右的有七八个，形象气质都比较普通，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应该可以轻松拿下陈骁的文替。按影视圈的行规演员能上的戏就应该自己上，不用替身是本分，实在不能亲自上的武戏或者危险场面，才采用替身演员；但在现实中却并非如此，尤其最近几年剧组使用替身的情况开始泛滥。现在的电视剧篇幅都特别长，动不动五六十集，甚至七八十集，而拍摄周期有限。为了节省拍摄时间，也为了节省资金，很多剧组是两三个组同时开拍。演员只有一个，又不会分身术，同时在两三个组拍非常困难，这时就让文替出马。演员在A组拍摄的时候，让文替在B组替演员完成一些不用露脸的戏份，比如全景、大远景、背影戏等。等演员拍完A组的戏，就到B组拍特写和露脸的镜头。与此同时，文替又到A组拍不露脸的镜头。大巴将方致远他们拉到剧组酒店，由领队带他们到剧组化妆间化妆。《陆贞传奇》是古装戏，女演员需要做发型带头饰，男演员需要粘头套。不管主演还是群众演员都先在酒店化好妆，然后坐车到拍摄现场领取服装。那种没有复杂妆发的现代戏，群众演员则直接拉到现场，化妆师简单化几笔，换上戏服就直接上场。方致远他们化妆结束，已经快九点。众人坐上大巴前往拍摄场地，上车前大家都领到了早餐。按照横店的规定，只要在七点前集合，剧组就必须为群众演员提供早餐。《陆贞传奇》剧组早餐不错，一个馒头，一个肉包子，两个鸡蛋，一包豆奶。大巴从秦王宫剧组通道入口驶入景区，在景区广场停下。此时秦王宫内，多个剧组的搭建工人正忙完搭景。在正式开拍前一个小时，美术组负责人会对街景验收，工人们正在为拍摄做最后的冲刺。方致远他们刚从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带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了过来。长得像矿工似的男子走上前，满脸堆笑的跟胖子打招呼。胖子抬眼扫了扫群众演员，板着脸道：“群众赶紧去换衣服，小霞你带他们过去。面试文替的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领衣服。”在胖子带领下，方致远和其他面试文替的群演来到服装车前。面试文替的群众演员除了方致远，还有四个，都是一米八左右的小伙子。单说长相的话，方致远绝对是一骑绝尘，其他四位连他的尾气的闻不到。管服装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给他们发服装的时候，都不由多看了方致远几眼。方致远接过衣服看了看，衣服是崭新的，不是群众演员穿的脏衣服。不过换鞋子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掏出两只塑料袋套砸脚上，然后才把鞋穿上。大部分剧组主演的服装是专门做的，而群众演员的服装很多是在外面租的。这些服装被无数人穿过，不要说消毒，连洗都没有洗过，又旧又脏。很多群众演员因为戏服太脏，皮肤过敏起红点，很多群众演员都染过脚气。像方致远这种老江湖穿鞋子前，会习惯性的套上塑料袋，避免感染。换好服装，方致远和其他四位面试者找个空地坐下，等着导演召唤。只是一直等到上午拍摄结束，导演也没有见他们，仿佛把这件事忘了。方致远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演员从早上等到晚上，一个镜头不拍都正常。一直等到吃过中午饭，胖子副导演柯德平才过来通知方致远他们，制片人和导演要对他们面试。方致远他们便跟着柯德平，走进了秦王宫里的一间大殿。走进房间的瞬间，方致远就看见四个人正坐椅子上小声交谈着。坐在正中间的是男子四十来岁，带着黑框眼镜，胖乎乎的，一副小受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有于妈之称的编剧于征，也是这部戏的制作人。坐在于征旁边的三位都五十来岁，是这部戏的导演。《陆贞传奇》将近六十集，为了节省拍摄时间，三个组同时拍摄。既然是三个组同时拍摄，那自然会有三个导演。三位导演都是香江人，一个叫梁国冠，执导过《我与僵尸有个约会》；另一个叫邓伟恩，执导过电视剧《倩女幽魂》；女导演叫李慧珍，拍过《精武门》、《雪花神剑》等电视剧，于征的《宫锁心玉》也是她的手笔。除了于征和三位导演，房间里还有剧组工作人员，包括这部戏的主演陈骁和赵小刀。他们下午还有戏要拍，身上的戏服没有脱下来。陈骁和赵小刀知道要面试文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方致远他们五个。在看到方致远的瞬间，陈骁和赵小刀都微微一怔。方致远的形象和气质实在太出众，怎么看都不像群众演员。他们心里是相同的想法，这个人也是群众演员吗？感觉不像啊！于征看到方致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个男生的古装扮相简直太帅了，比陈骁还要帅，不是一般的帅，是那种特别正气的帅，感觉有点像年轻时候的狄龙，简直就是那种从古龙小说中走出来的少年侠客！如果只看形象，于征肯定想也不想，直接指定方致远做文替。可做文替对形象要求并不高，根本不露脸，最重要的是表演。如果演技太拉胯，会影响演对手戏的演员入戏。于征冲方致远笑了笑：“你们三个先介绍下自己，就从你开始吧。”方致远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试镜，做过多少次自我介绍，显得格外从容：“我叫方致远，今年二十二岁，身高1米82，体重77公斤……”于征听完五人的介绍，感觉方致远最出色。不光形象好，说话的节奏、停顿和逻辑重音都把握得也特别好。不过他还是想看看方致远戏演得怎么样，便道：“现在介绍也介绍完了，下面看看你们的演技如何。把剧本给他们。”等工作人员把剧本给方致远他们，于征拿起手中的剧本扬了扬：“你们演的是高湛跟陆贞会面这场戏。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十分钟之后开始表演。”又转头对赵小刀道：“一会儿你给他们搭搭戏，看看他们演得怎么样。”赵小刀微微点头：“好的，于总。”方致远没有看过《陆贞传奇》，但对这部戏还是有一些了解，知道《陆贞传奇》播出后收视率极高，陈骁和赵小刀因为这部戏大红大紫。他看过一些相关报道，知道这部戏是讲北齐皇帝高湛和陆贞爱情的古装偶像剧。真正的北齐是中国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奇葩王朝，不仅因为这个王朝短命，还因为北齐王朝六任皇帝个个荒唐残暴无耻，甚至被称为禽兽王朝。真实的高湛是个强X嫂子，虐杀侄儿，酗酒纵欲，最终在32岁就一命呜呼的昏君。要是按真实历史拍高湛，那拍出来的肯定是中国版《罗马帝国艳情史》。《陆贞传奇》是偶像剧，高湛是男主角，自然不可能把他刻画成昏君。在于征笔下高湛肯定会被改成玉树临风，英明果敢，坚毅刚强，对陆贞一往情深的多情皇帝。《陆贞传奇》是大女主偶像剧，是典型的玛丽苏。玛丽苏的特点是什么呢？就是所有人都爱我，而且只爱我一个。演玛丽苏男主角只要抓住深情和专情两点来演，就能让观众获得极大满足，也能获得观众认可。在确定深情这个表演基调后，方致远开始构思表演细节。高湛是皇子，将来会继承皇位，肯定有傲气。不过大女主偶像剧的男主角大部分是舔狗，高湛也不例外。高湛身上要有傲气，但在面对陆贞的时候傲气不能太多，只能是淡淡的，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面对陆贞的时候他是温柔的，对陆贞也是宠爱的。演的时候要演出淡淡的傲气，更要演出高湛对陆贞的爱。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于征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方致远道：“下面开始表演。你第一个表演。”又对旁边的赵小刀道：“小刀，你去跟他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