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云天城之危（九）

阿离在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便走开了。陈凡回到床边拿起一瓶毒液，面露思索，此刻的状态有些萎靡，而且通过小西的情况可以判断，这毒性似乎有些猛烈，看来想要服毒提升只得改日再行尝试了。

修炼吐纳了一整夜，陈凡将精气神差不多恢复正常，只不过经过昨晚的事，他感觉自己体内仿佛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又实在搞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收功吐出最后一口浊气，草堂的门便被扣响。什么人一大早便来了？他记得昨日已将所有病人的毒都控制住了，且也说了暂时不会再有解药，理应今日不会有人来看病才对。

陈凡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将气息完全收敛，这才跑去开门。“原来是赵城主，这可不像您啊，我可从来没见您起这么早。”陈凡正脸带一丝微笑说着，见赵无疾面色阴沉，表情也顿时肃然起来，将他引入屋内，守卫修士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还替他们将门关上。

陈凡忙问道：“什么情况？”赵无疾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升元城不知怎么了，完全没有回应，就连我派去的人也没了任何消息。”陈凡一听眉头便蹙了起来，道：“这有些不合情理，合欢派怎么可能绕过云天城而先去攻打升元城？更何况升元城可是有天虚宗和妙音门的高手坐镇，即便正式开战，也不可能在几日内便被完全攻克，怎会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赵无疾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赵某镇守两郡边界之地近数十载，附近地域的边防力量早就建设周全，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有所察觉，且此处的地理环境较为特殊，想从本城视线范围中直接绕道去往更南的区域，根本不可能。”

“也不是绝无可能。”陈凡想了想，马上提出了一种猜测，“当然，一般人和低阶修士无法做到，倘若是高阶修士呢？”赵无疾缓缓摇了摇头：“虽说如此，但我总觉得不太可能，况且你也说升元城的修士力量不俗，要想快速拿下，不给城里任何反应的机会，那起码也得近十名七重境之上高手才做得到。合欢派可没有这样的底蕴吧。”

二人都陷入了沉思，最终赵无疾又叹了口气，道：“陈掌柜，事已如此，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由于职责所在，我必将守城至最后一刻。你是云天城的救星，但我这一次，只能是得罪了，还望你能够理解，药神大人，麻烦您就安心住在城里吧，我会再尽可能搜集一些药材来，另外，城里所有的药材都会由你来安排。”

陈凡依旧沉默着，这时他也无话可说，赵无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将他作为制药工具，一旦大战爆发，城里修士中毒，全要靠他来救治。

当赵无疾开门正欲走出的时候，陈凡突然开口问道：“赵城主当真从未想过自保的可能？”

赵无疾脚步停下，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多了几分决绝的样子，淡淡道：“在下自幼在青灵门长大，如今宗门不在，我的故友，师尊都去了，我与合欢派，不死不休。城中普通的百姓也许还有幸免的可能，但陈掌柜，我想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赵无疾深吸了口气，未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显然，他绝没有任何苟且偷生的想法，还有就是告诫陈凡，他早已被合欢派盯上，基本不可能逃走，当乖乖配合城中修士作战才是。

陈凡又问道：“那么此战不知赵城主有几分胜算？”赵无疾目光坚毅，看向陈凡，好一会儿才道：“有如此多的修士参与其中。说实话，这种仗我从未打过，甚至可以说几千年来都未曾有过。我能做的就是让城中修士共同奋力一战，若最终不敌，只希望合欢派不要枉杀无辜。”

看着赵无疾的背影渐渐远去，陈凡心里并无太多怨恨，唯有惆怅。但理解赵无疾也不代表着陈凡就得待人宰割，既然城主都这么明确表态，那么自保开溜就是必行之事了。

回到自己屋子，查看了一下小西，感受到其体内血脉流动似乎平稳顺畅了不少，但仍没有苏醒，于是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然后开始默默思索脱身办法。合欢派没有派遣什么凡世的军队，加之从赵无疾的态度看，这一仗应是修士间的较量，凡世中人有云，修士若参与战争，一人可抵千兵，这说的还是较为低阶的修士，合欢派此番必派了高手前来，此战一旦爆发，须臾间便可给此地带来灾难般的破坏，另外就是，修士出手迅猛，只怕用不了半日便能分胜负，到时候云天城若被合欢派的人占据，那么再想逃就更无可能了。

夜晚的云天城内格外安静，就连一丝虫鸣之声都不曾传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满城充斥着浓烈的肃杀氛围。而街道上，骑兵战车竟是列队整装集结，不过这些乃是凡世普通军队，并非此战的主力。真正的战力是城头上的修士们，此刻正目光囧囧的监视着城外的一切。忽见北城门外，一道人影疾速奔来，“唰啦”一声，几名修士骤然跃下，挡在来人身前。却见是一个妙龄女子，个高纤瘦，面色冷艳，不由微微一怔。女子脸上不见一丝表情，淡淡道：“我有要事与赵城主商议。”说罢摸出一块牌子。一修士举火细瞧，顿时又是一惊，三人连连拱手，将女子引入城中。

一个时辰后，女子出现在了范氏草堂的门外。当陈凡见到来人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道：“孙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莫非事情已办妥？”孙莹莹道：“进去说。”进屋后孙莹莹没有坐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陈掌柜所托之事，小芸姑娘现已入我宗修行，你安心便可。至于他们要问的关于那毒虫的事，我也寻问了师尊，已将解救之法告之了那位慕容公子。”陈凡顿时眼眸一亮，问道：“当真有解救之法？不知幽静仙子说的是何办法？”孙莹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那位中毒之人不是慕容公子的朋友吗，为何陈掌柜这般在意？”陈凡愣了愣，恢复一脸镇定道：“在下只是好奇那毒该如何解？”

“我与师尊说了你的事，师尊都夸你是个奇人。”孙莹莹突然笑了笑，“既然陈掌柜对此那么感兴趣，那我便透露一二。天罗草，不知陈掌柜是否有所听闻？”

陈凡双眉微蹙，不断回忆，那应该是一种灵草，只是在这世上已绝迹多时，就连毒仙那宝录中的记载对其也不甚详细，不过倒是有说其有可助修复神识之效。

顿时有所恍然：“原来如此，令师尊说的办法是以天罗草稳固住那人的意识，如此就算身体处于冰封状态，大脑便不会受到影响，这么一来可为彻底解毒争取更多的时间。”孙莹莹惊讶道：“师尊说了这天罗草传说乃是仙界的灵草，其灵种散落人间，这才出现在大陆之上，只不过至今真正见过的人也是微乎其微。陈掌柜莫不是又在祖传记载中看到过？我真是好奇的很，凡世的药材铺的祖传记载，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惊人内容？”

陈凡脸上迅速扯过一抹笑意：“哪有什么惊人内容？对于孙姑娘，还有幽静仙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了，这祖传的记载，都是每一代老掌柜口口相传，免不了有所偏差疏漏，故而也不足为信。”说着将话锋一转，“对了，不知慕容公子去了何处，如今这里可不太安全。”

孙莹莹道：“送小芸姑娘入宗后，我本欲按陈掌柜的办法，先去找天虚宗的人借驭风扇，再让慕容公子扮成我宗弟子，随我一道去会一会合欢派的人。可就在离宗前，宗门突然收到消息，说升元城失守，现已被合欢派的势力控制。于是我便取消了计划，让他独自走了，应是去找他那位李飞元兄弟去了吧。”陈凡点点头，心中暗忖：剑鸣山一行从崖州一路寻他而来，定知晓日月盟之事。李虎这一路和自己堂兄一起，搞不好便会将日月盟的事都说了，那么李若同，慕容诸早晚都会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待他们再找回来时，自己恐怕早已不在此处了。

虽然一切都没有超过陈凡的预料，但他仍想不明白升元城怎么会沦陷的这么快。未等细思，孙莹莹又道：“方才我已去了城主府，告知了赵城主此事。看来云天城也是岌岌可危了。”

陈凡有些沉重地点点头，这时孙莹莹却又突然面色一板，“好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上回陈掌柜说了帮忙制药，是否还作数？”

陈凡有些意外道：“找毒药的事，孙姑娘不是没去成吗？”孙莹莹先是探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才又看向陈凡，解说道：“眼下想要再寻得那种毒药风险实在太大，不过此处有我师尊当年中毒时残留在她衣衫上的毒粉，虽然其中成分活性有所损耗，但也只能是希望陈掌柜能够从中分析出一些制作解药的办法。”

陈凡接过瓷瓶，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幽静仙子有这毒粉，难道妙音门也没办法制作相应解药吗？”孙莹莹眼神偏移开去，深吸了口气，好半天才又看向陈凡：“陈掌柜，上回我便说了，宗门里的人帮不上忙，并非只因她们对此毒忌惮，更是...更是不愿让我师尊恢复。”正说着，她脸上涌出一抹悲伤，“这话本不该对外人言，但师尊偷偷告诉我，若不能解毒，她，她恐怕撑不过半年时光。”低低的叹息从她口中传出，顿了顿才又看向陈凡，眼神中多了些许期待，“陈掌柜，这事绝不可让别的门派知晓，故而如今我唯一的希望便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