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云天城之危（八）

蒋欣儿顿时笑道：“陈掌柜果然机敏，普通人想寻这个钥匙根本无从找起。但我此处知晓关于钥匙的线索，故而花些时间不是没有可能寻到，只是若有陈掌柜的帮助，机会将又大了许多。”

“哦？......”陈凡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让我找我自己的东西？这恐怕不太好办啊。不由问道，“在下只是略懂些草药之术，不知有何能帮姑娘的地方？”

蒋欣儿忽然将头凑近了陈凡几分，将声音压得很低道：“据我得知，那日月盟被灭，应是由于其中有人知晓了那钥匙的下落，甚至是已获得了该钥匙。而日月盟满门被屠后，据说有几名修士下落不明，依我猜测那知晓钥匙下落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这逃走的几人之中。”

此言一出，陈凡原本平静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震惊，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疑惑道：“若真如姑娘所说，那么背后之人所图乃属极大隐秘，姑娘如此是否太过冒险。”蒋欣儿却道：“这个陈掌柜不必担心，陈掌柜要做的只是在为病人诊断时多留个心眼即可。”陈凡更加好奇了：“还请姑娘细说。”蒋欣儿道：“据说日月盟的修士入门后都会在后背上烙下印记，而他们的实战能力都很弱，害怕被人发现很有可能这两年就一直躲在凡世中，云澜郡离开崖州最近，或许就躲在哪处也说不定，但想要找到并不容易。不过这一次云澜郡众多地方都爆发了青玄丝之毒，中毒者为求保命必会来云天城找解药，陈掌柜你只需在诊疗时顺便查看伤者的后背，看看有没有种下印记的人即可。一旦能找到这样的人，届时再想法搞到钥匙，陈掌柜便能得到赏金，而我则可以借此拿钥匙的消息去寻那幕后的人，说不定就有办法救出父亲和三哥。”

陈凡心里再一次感到惊讶，小甜甜他们背后有没有烙印他倒是从未留意过，也便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还有自己携有钥匙的事，他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但这个蒋欣儿对这些似乎都极为清楚？另外她这计划虽然表面看起来似乎可行，但不免有些大海捞针的感觉。再者即便找到了他想找的人，又要如何让人家乖乖说出钥匙的下落？甚至她所说的赏金，能不能真的有命领取还是两说呢。因为发悬赏的人只要拿到钥匙很有可能会来个杀人灭口。如今的蒋欣儿应当不会那么天真才是。

见陈凡有些迟疑，蒋欣儿又道：“我知道陈掌柜不愿冒太大的风险。这样吧，陈掌柜若发现日月盟的修士，只需告知于我，我便以一万两金币作为酬劳，其他便无需陈掌柜再操心，如何？”陈凡见她眼神充满着急迫，不由问道：“欣儿姑娘竟有这么多钱？”蒋欣儿道：“实不相瞒，钱我并未带在身上，但我祖上还是有些积蓄的，如今为救我亲人性命，也顾不得了。”

陈凡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此刻他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个蒋欣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看起来有些无辜可怜的少女，说出的话不过是为达成她心里某种目的，而她的目的绝不会是真的想以重金报答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就算陈凡想要赚这笔钱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眼下云天城的处境，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攻陷。

当然蒋欣儿不知这一点，在她的认知里，妙音门才是沧州之主，合欢派再厉害，也就是暂时激起一些风浪罢了。所以她才会觉得陈凡还有时间能在这给她一个个检查病者。

但陈凡表面上没有拒绝蒋欣儿提出的计划，还顺便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了一些崖州的情况，但得知此女离开崖州的时间比他晚不了多久，所以对当地的现况也不甚了解。

送走蒋欣儿后，陈凡回了自己屋中，这时阿离从隐匿中显露身影。陈凡当即问道：“回来了？怎么样？”阿离道：“城外果然多了很多人，虽然躲在暗中，但几乎将整城都监视着，只怕再用不了两日，他们的人便能集结完毕，到时候强行破城，以城内的战力定然无法抗衡，咱们还是快想办法跑路吧。”

陈凡听后缓缓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的柜子旁，摸出了三只小瓶，放到桌上，深深呼了口气，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瓶中存放的是他此前以青玄丝之毒配合多种其他材料制成的一种毒液，可以说是一种新型的毒药，也是他第一次完全脱离了毒仙留下的宝录，实实在在的一次创新。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因自己的修为卡在三重顶峰的瓶颈已经许久，现阶段的材料使用以往的方式所制之毒，已无法再帮助他继续提升了，其二，若真的遇上危险，说不定会面对高阶修士，总要留些杀招才是，那么这大概是在这凡世城里所能制作出最猛烈的毒了。

陈凡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将这些药服下，如果选择要跑，那么能多提高一分实力都是好的。只是这毒毒效如何实在心里没底。正想着，小西从袖口“噌”的一下跳出，瞬间变成了数丈之长，巨大的蛇头出现，有些渴望地盯视着陈凡：“你不敢吃，就先给我吃一点。”陈凡嘴角一抽，正想骂她几句，忽然觉得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于是将瓶口打开，直接向蛇嘴里倒去。小西很配合地张嘴，吞下了一口毒液。

陈凡忙问：“如何？”小西那对青色的蛇眸突然闪亮了一下，随后大叫：“我好热！”接着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好热，我感觉，要炸了！”

陈凡目光一凝，道：“你要突破了？”小西惊讶道：“搞不好是爆破啊，你快救我！”这下陈凡也急了，自己从前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后来是放血才稳住体内的变化，但是对于小西是否也能一样操作呢？若是拿刀划开她的蛇皮，会不会直接加速她的灭亡？

眼看小西的身子越发鼓涨，蛇身不断颤动，似乎马上便要爆体而亡，但陈凡却真是束手无策，一阵悲意涌上心头，小西伴他多年，绝不仅是只普通妖兽。与他配合无间不说，还是能够真心相付的伙伴。如何能眼睁睁看她死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在陈凡有些发懵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冰霜！快用冰霜之力！”

陈凡扭头看着阿离，神情有些呆滞，似乎被这场面吓傻了一般。阿离急道：“还愣着干嘛，你继承了冰狐王的能力，快用冰霜之力救她！”陈凡道：“可是，可是我不会用啊！”阿离的双眸变得通红，嘶吼了一声：“天赋就是本能，我没法教你，但你再不救她，她便要死了。”再向小西看去，只见此刻身子已膨胀许多，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蛇嘴里艰难地发出“呼咝呼咝”的惨嚎。陈凡也不再犹豫，立马坐到地上，双手迅速按在小西蛇身之上，闭目运起功法。

金轮经在体内调转开来，陈凡很快将内气输送至小西体内，然而施展几次循环过后，仍无半点好转。阿离见状再次大叫：“不对，不对，你这是人类的功法，对她不起作用！”陈凡面色铁青，双手不断施法，这时根本分不出心神与阿离多说一句，心里却暗叫“我哪里有妖兽功法可用？”渐渐额头渗出汗水，他只觉小西体内温度开始变高，皮肤之下传来的张力越来越大。

糟了！这是要承受不住了！陈凡心头越发慌乱，却是咬牙继续催动体内循环，这一刻，他的脑中失去了思考，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将小西体内的变化停止下来。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间，在他的双眉之间，突然传来一丝震颤之感，接着在他瞳孔中那蔚蓝之色骤然加深了几分，随之一股凉意传递扩散，只觉从脑中沿着脊椎骨急速蔓延全身，陈凡的发色开始发生变化，原本那黑白相交的银灰色发丝，在这一刻全部转为白色，那是一种雪白，其上还透着犹如雪花一般的晶莹光彩，紧接着，他的双眉也变得如此，而他的耳鼻则瞬间又尖长了几分，整张脸看上去变得更为怪异，或者说更像一只妖兽了。

然而陈凡并没工夫在意这些，此刻的他双目闭合，呼吸沉缓，有点类似在日月盟中那一次入定长达三年的感觉，而此时，他的意识并未失去，彷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只是任由那冰霜般的冷意在体内各处流转，最后通过他的双手传递到了小西的身上。

小西那蛇皮表面很快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又有水汽从中散出。随着时间推移，肿胀的蛇体慢慢恢复，而其皮肤之下的灼热之感随之逐渐消失。身子也不再动弹，一时没了动静。

阿离目光惊奇地看着，直到确认小西的体内状况得到控制，应该只是昏睡过去，才忍不住叫道：“果真是冰霜之力，人类居然能施展冰霜之力，这太神奇了！”

陈凡缓缓睁眼，此刻感觉体内传来强烈的虚弱，再没有一丝冰霜能量流动。双手从小西身上收回，嘴里喃喃道：“还人类呢，我这哪里还像个人。”话音刚落，他那一头雪白迅速褪去，恢复了先前的黑白相融所显现的银色，样貌也回到了施展冰霜能力前的状态。感受到这些，陈凡总算松了口气，否则他可要连出门的勇气都没了。

站起身来，试图将已经陷入沉睡的小西移到一旁，发现恢复本体尺寸的小西不是一般的重，于是用双手拉住蛇尾拖动，结果还是力道不够。陈凡无奈，往蛇身上踢了一脚，有些不耐烦道：“你最好快点醒来，要睡也给我变小再睡，不然休怪我扔下你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