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Rain

……迎着雨幕，驾驶着自己的跑车穿过只有零星路人的街道，金泰妍的目光四下摆动，不知道林增羡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原地。车载音响里是电台正在播放歌曲，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歌曲，这首叫作“Rain”的歌曲也不是她最喜欢的，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听起来却觉得格外应景。一时冲动答应了明天去群山港，现在想一想，其实内心深处是不想去的。林增羡的邀请让她产生了一丝“摊牌”的感觉。她不怕“摊牌”，但不想再陷入情感上的“疲惫”里。把车停靠在自家眼镜店门前，金泰妍扒拉在车窗边，四处看看，果然已经没有人在这里了。“也对，你没说你要来，人家走了才是正常的。”收回视线，耸了耸肩，金泰妍自嘲笑了一下，靠实了座椅，习惯性地把手机拿了出来。有一通未接来电，是林增羡打来的。嘴唇微张，原本已经放松的背部因为离开靠背而绷紧，金泰妍睫毛晃了晃，一手解开安全带，一手解锁手机屏幕，准备把电话回拨过去。刚才出门走得急，忘了把手机切换到铃声模式，上了车以后注意力也都在驾驶上，没想到林增羡那个时候会打电话。笃笃笃……车窗被从外面敲了敲。给林增羡回拨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金泰妍转头看向车窗，心里好像是一瓢凉水被倒进了热油锅，当即开始滋滋作响。刚才的所有情绪都在入眼的一瞬间被蒸发，化作气体呛上了大脑。看得见，抓不住，但有温度。站在外面，敲车窗的人是林增羡。立刻把车门打开一条缝，向林增羡示意自己要出来，随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位上的金泰妍没有拿伞，等林增羡刚后退拉开距离，她就推开车门跨了出去。“胡闹！”眼瞅着金泰妍不带伞就下了车，林增羡当即皱起眉毛，一边一大步靠了过去，一边伸直胳膊，先把手里的伞举到金泰妍头顶上。“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听不懂林增羡说的汉语词汇是什么意思，但是金泰妍看得懂林增羡蹙眉的表情，看得懂林增羡伸直胳膊的动作，也看得到林增羡淋到了雨，她抬手抓住林增羡的袖子，把林增羡往自己的方向拉，自己也往前走，走向林增羡。天色是阴沉的，天空是坠雨的，金泰妍的眸子却仿佛从未被天气所影响，就像晴空下的原本安静的湖面，被一只自天边而来的飞鸟掠过，缓缓散开了一圈涟漪。堪堪停住脚步的林增羡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读着她笑容里那份“从放弃到幸得”的小小喜悦。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除了在电视台那一次事急从权以外，这是他们两个人距离最近的一次。近到被雨声掩盖住了对方的呼吸声；近到被自己的呼吸声掩盖住了雨声；近到呼吸声和雨声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声音占据了听觉。“我来这里找你。”身后是轰轰烈烈的大雨落下，眼前是安静柔顺的金发垂下，林增羡举着伞，沉默着表情，退无可退。“找我？”一阵风吹过来，撩动了金泰妍的鬓发，可是她不为所动，任由头发遮住了一部分视线，任由头发贴到了脸颊上，挂在了嘴角上。“对，找你。”林增羡抬起另一只手，隔着一段足够礼貌的距离遮在了金泰妍的脸颊旁，挡住了风。“你们不是一起……那个后辈呢？”瞳孔微张，金泰妍没有抬手去理顺自己的头发，她依然看着林增羡的眼睛，只是甩了甩头发，不遮挡视线就行。雨声很大，也很小。“我送她回酒店了。”看着金泰妍“偷懒”的甩头发动作，以及她吃在嘴角的头发，林增羡依然沉默着表情，挡在她脸侧的那只手，小拇指下意识微曲，轻轻勾了一下空气。空气里有雨水铺陈大地而来的凉意，指尖有血液自心脏流动而来的温热。这一次换作是金泰妍沉默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看着这个人依然什么都读不出来的眸子，看着这个人眸子里不再偏执于想要读出来什么的自己。她的手里依然轻轻攥着林增羡的袖子，没有松开。“你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打你的电话也没有接通，我猜你可能会来找我，所以我先送名井回酒店，然后出来找你。”沉默着表情，林增羡的语调有些低，语速并不快，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冰凉的雨水热烈地落下，懒散的风也不甘寂寞，愈发急促，可是林增羡的手始终很稳。无论是挡着风，还是举着伞。“那要是你猜错了呢？也许我没有出来找你。”笑容随着时间渐渐敛去，金泰妍的语调也同样低了下来，但却只低不沉，轻得像是被裹在了棉花里。“只有见到了你或者没见到你，才能证明我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笨蛋发言一样，一直沉默着表情的林增羡蓦然一怔，然后在金泰妍的眼里毫无预兆地浅笑了一下。看着林增羡的笑容，金泰妍放弃了“阅读”的想法，只觉得心里一松，有一种开朗的感觉。“只有见到了你或者没见到你”，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句话，金泰妍也跟着林增羡笑了起来。“去车里吧。”留着最后一点没有收回去的浅笑，林增羡的视线缀在了金泰妍唇角的金发上。“好。”维持着不变的笑容，金泰妍察觉到林增羡挡住风的那只手拉近距离靠了过来。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很快。看着眼前的人，落得再快的雨水，也仿佛是静止的。金泰妍的身后，跑车的车载音响里，名为“Rain”的歌曲唱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