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先准备的梦境
手上有一股力道突然拽了她一下，让她在一阵眩晕中回过神来。
她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衫的六七岁的小姑娘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一直往黑暗深处走。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她刚刚不是在看有关金龙的视频吗？
啊，头好痛……
又有人扯了扯她的胳膊，宋染看向那个小小的人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
小囡囡？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囡囡是身体的第一人格，不可能出现在现实。所以这里是梦境吗？还是精神世界？刚刚……
她仔细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刚刚好像是在做什么实验，然后头痛欲裂精神暴走，还有人想要引爆炸弹炸死她？
不，不对。
又好像是她在实验室醒来，然后看了金先生的资料，要去找金先生。
这两段不同的记忆在脑海里纠缠厮打起来，分不出胜负。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之前……
算了，过去的事，不重要。
这样的念头闪过之后，她的头痛竟然神奇地缓解了。
或许是脱离了现实进入梦境的原因，她的思维能力甚至在慢慢恢复到最佳状态。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感觉身体都不再是困住她的思维的牢笼而是精神的奴隶。
那种奇妙的精神状态是她多少年来都未曾的遇到过的了。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意识深处，另外一种力量也在悄然滋长。
小囡囡转过头来，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不要相信刚刚那些东西跟你说的话，那些呓语都是梦魇能量过剩产生的幻觉，它们想把你逼疯。
我带你去看你之前留给自己的梦境。那是你在失忆前给自己准备的梦境。”
就在这时，宋染突然听到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
【叮咚！】
【即将解除记忆封锁，请执行者做好恢复记忆准备！】
什么？
宋染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在现实，也不是在梦境，她竟然在游戏里？
宋染低头看着拉着她的小丫头。
这是数据捏出来的NPC？这里是游戏创造出来的“梦境”？
这副本给她搞俄罗斯套娃吗？
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她头又开始痛起来了，连理智似乎都在迅速降低。
很多年前小囡囡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但是生活总是给予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创，所以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诞生了第二个人格来，替她承受那些原本她该承受的一切。
于是出现了宋染。
其实她也不叫宋染，只是现在附身的身体叫宋染，所以她叫宋染。或许到下一个世界她又会换一个新的名字。
反正叫什么都无所谓，像她这种没有坚定信仰的人天生不合适这种有“梦境”标签的世界。被梦境蛊惑，被梦魇蛊惑，走向死亡是迟早的事。
她知道这一点，所以笃定自己不可能会主动选择这样的世界。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好像，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对吧？
“宫敛？”
小囡囡晃了晃她的胳膊。
宫敛她第一个世界使用的名字，小囡囡总是用这个名字称呼她，但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宫敛，我们已经越来越越接近潜意识了，你别被那些梦魇的阴暗所影响，什么死不死的？你要好好的活着。”
宋染盯着她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要让她去承受一切？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一定要求别人也做到，甚至是让别人替自己去做到？
小囡囡抬头看着她，对宋染身上这种莫名产生的敌意有些害怕。
“宫敛？”
宋染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就是见对谁都想怼一下。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对着这个小丫头发火。
按耐住心中的烦躁与不悦，宋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伸手摸摸了摸小囡囡的脑袋。
“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个梦境。”
【叮铃铃铃……】
在进入梦境的一刹那，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阳光。
一阵阵的花香伴随着风铃清脆的声音飘过来，微微的风带起了的粉色的樱花花瓣飞落。
她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一颗巨大的樱花树下，眼底眉梢都带着笑意。
梦境，她以前创造的梦境吗？
不，不对，这是游戏。
但这是游戏虚构的剧情，还是原本应该属于她但是被人删掉的记忆？
她分不清，她真的分不清。
宋染记得樱花树下那个人身上穿的裙子。
那是某次去一个类似于古欧洲的国度里她的骑士给她准备的裙子。她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白色，但那个讨厌的男人还拎着裙子在她面前比了比大小。
“公主就应该穿上这样漂亮的洁白裙子。”
宋染毫不客气地回击：“我只是你找来顶替的冒牌货，这点还需要我来提醒您吗？”
“那让我想想你会喜欢什么颜色呢？”
那个男人看着他，嘴角带着分不清是虚伪还是嘲讽的笑意，“像深夜一样的黑色？还是歌唱的爱情却被玫瑰刺死的百灵鸟的鲜血？
嗯……或许我应该在这条裙子表面镶上的漂亮的钻石，然后哄骗你说这是黑暗里星星。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地穿上认为自己足够与它相配？”
宋染讨厌那个男人，也讨厌白色。太过纯洁只会显得自己的越发的肮脏。
这个梦境做得很漂亮，但这样漂亮只会让她觉得不适和恶心。
「都是做给给自己看的，装什么装？」宋染心里突然冒出来了这样一种想法。
“我想你应该已经看过的资料了，这个世界很危险。危险来自于梦魇，当然也来自于我自己。”
宋染随便问了那人一个问题：“那个是我老公的男人，我可以睡他吗？”
穿着一身白裙的自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会随着意识做出反应的人，更像是一段提前录制好的影像。
或许这个梦境一点也不智能。
她说：“我想多年来任务成功的经历让我多少有点自命不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没有选择立即离开这个世界，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可能我是想拯救他，或者是想着跟他一起死在这个世界。
反正去哪里都一样吧？下一个世界跟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不同呢？
这么多年让我坚持存活的勇气是【我相信未来肯定还会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但这个世界让我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我曾经以为组成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性格基调，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最后他总会想办法回到他应该有的地方去。
但是后来我发现，性格只是其中一部分，保有的记忆和时下不同的选择才是真真正正的人。
那个让我想留在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而我也被当初的选择困在了这里。
这个世界陷入了时间循环，这是我意识里的第三世。”
宋染听她说了这么多，内心毫无波澜，并且总结出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男人，自己搞钱。
她以前听说过【时间循环】的bug。
这个bug被管理世界认定为最危险的一类，安全系统一旦检测到就会封锁世界，任何人不得出入。
之后管理世界会派专门处理此类危机事件的系统抵达该世界处理。
如果时间循环一段时间内无法解除，那么就直接删除这个世界。
“只要解决掉时间循环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为什么还要解决梦魇大潮呢？”白裙的她注视着前方笑了笑，“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宋染往旁边挪了两步，发现那个自己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的脚步而移动，还是直直地盯着原本的方向。
但是这个副本实在是有点奇怪。
在游戏设定里这里是梦境，所以那个NPC的表现显得有点怪异可以。
但是她现在知道自己是在游戏里副本，那个NPC是一个数据，万一她相信那个人是自己一不小心放松警惕，突然被“自己”刀了怎么办？
这个副本有问题。
宋染不再傻傻地待在原地，而是四处走走开始探索起这个梦境。至于那个穿白裙子的自己，就让她站在那里当个录音机自己放吧。
她拈了一片花瓣在手里，触感极其细腻，甚至还能摸出花瓣上细微的纹理。
如果这真是按照现实里的经历来的，那这个梦境不愧是华夏传奇导师做出来的梦境，细节跟现实里一样逼真。
游戏里的那个NPC又开口了，“导致时间循环机器就在特研院，但我劝你最好别动它。
时间循环被破坏并不等于立马能离开这个世界，中间还存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环：系统判定和解除循环的处理时间。”
管理世界和其他世界的流速不同，中间可能存在几万倍甚至几百万倍的流速差。
哪怕再短的时候，经过这样的放大之后再短的时间也可能会变成一段非常漫长的过程。
“根据我的估算，这个时间可能超过十年。”
十年？！
宋染心脏猛地一揪。
假设NPC说的都是真的，那她除掉了时间循环的机器也得要十年之后才解除封锁。而梦魇大潮一年之后就要来了。
如果没有时间循环兜底，那么她还可能会死。
她还不想死。
这种情况下保护时间循环机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在梦境领域中发生危险，她必须得在死之前提前触发时间循环以获得足够的时间，期待下一世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她可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其他人手上。
万一不巧这期间处理危机的系统过来了，她不仅要处理梦魇大潮，还要阻止系统摧毁时间循环的机器。
系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它们只需要保持每个世界可以平稳有序的运行即可。至于会不会遇到什么灾难？
在可预见范围内出现的自然灾害那是世界发展的必然规律。
更何况系统进不了梦境领域，那个世界或许是它们未知的领域。
等等……
宋染好像隐约感觉不对劲。
如果梦境领域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系统为什么会过不去？
未知？还是她的旅游系统太垃圾没有权限，如果换成学院派的系统可以进吗？
或者，资料里的解读本身是一种误读呢？
游戏里提供的这些信息又能保证都是真实真实可靠的吗？
梦境里吹起了一阵风，凉凉的跟带着暖意的风不一样。
这个风是因她而起的，她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