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饿

确切地说,是越来越多的人影,摇摇晃晃,从北边穿街过巷而来。

“到底是人还是鬼?!”夜色遮不住陆野的视线,但是他很难判断出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活着。

每一个都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的眼睛在暗夜中竟然都泛着绿光,好似要择人而噬。

还有,陆野吃惊地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半都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今日进城前见到的部分饥民,包括几个老人和孩子。

就是这样一群似人似鬼、行尸走肉般的人影,晃悠悠穿过县城主街,很快就接近了陆野所在的店铺。

这个时候,陆野已经听到了他们仿佛梦呓般的低语,“饿,好饿,我要吃。”

“赏点饭吃吧,好心人。”

“大爷,可怜可怜我吧。”

……

好似一群饿疯了的乞丐在沿街乞讨,但是他们绿油油的眼睛,又似乎没有那么卑微。

可是,这黑暗中死寂的县城,哪里有人敢出来施舍呢?

除了还在门口端着茶碗,看热闹的陆野。

“公子,赏口饭吃吧。”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特立独行的陆野,于是突然变向,一边走向他,一边连声道。

紧接着,其他人眼中绿光更亮,同样跟了过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人,全部凑到了陆野面前。

被一双双绿眼盯着,饶是陆野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有些心里发毛。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判断不出这些到底是人是鬼。

说是人吧,他们的举止实在异常,说是鬼吧,却有生机人气。

最关键的是,当陆野用了燕赤霞交给他的开眼灵符之后,眼前的景象并无变化。

这就是武夫的受限之处了,如果是燕赤霞在这里的话,肯定一眼就能判断出真相。

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陆野从身后的屋中,提出来一袋子二十斤装的干饼,直接放在台阶之下。

随后,陆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将干饼往嘴里塞。

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显得生猛无比,几乎没有咀嚼动作,直接往肚子里咽。

很快,这些人就将这分量不算少的干粮,分吃干净。

按理说,他们至少也能吃个半饱了,可是,陆野分明看到这些人眼中的绿光越加强盛。

而他们接下来的动作,更是离奇。

“公子,好饿啊,赏口饭吃吧……”

依旧是那几句话,似乎成了他们的唯一念想。

“你们难道不知道说声谢谢吗?”陆野试探着出声问道。

“公子,好饿啊……”还是一模一样的话,似是回应,更像是自言自语。

陆野摇了摇头,但他还是保持理智,又从房中取出十斤肉干,任由这些人狼吞虎咽,转眼间一分而光。

“这次应该吃饱了吧?”陆野嘀咕间,却见那些人眼底的绿光更胜。

而他们口中,也没有其他的话,依旧是那几句。

陆野还注意到,其中几个吃下差不多两斤食物的人,肚子竟然依旧是瘪着的,好像吃了个寂寞。

“公子,好饿啊,赏口饭吃吧。”如同梦魇般的声音依旧。

陆野保持着最后的耐心道:“真没了,你们可以另寻他路。”

可是,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那几句话。

而且,似乎陆野的拒绝触动了这些人的敏感神经,他们见眼前没了食物,竟然都将绿油油的目光,瞄准了陆野。

其中,还有几个人舔着干裂的嘴唇。

陆野毫不怀疑,这些人是将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当做了下一份食物。

眼看着他们即将暴动冲上来,陆野从怀中取出一块黑石,故技重施,拍碎在自己的脑门上。

可是,白天那样的震慑效果没有出现,这些人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像是被激起了凶相,张牙舞爪就冲了上来。

“果然都是些妖魔鬼怪,还不现出原形!”这一下,陆野可以确认,这些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陆野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他一脚横扫,踢飞三个冲上来准备撕咬自己的人。

却见那三人明明肋骨都被踢断了,却丝毫不觉,依旧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往前冲。

“飞流腿,恐怕无法克制这些邪物。”陆野心中暗道间,双掌之上泛起赤红光芒。

但见他双掌翻飞,如同转轮,将凶猛围上来的十几个人,直接拍飞出去。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下死手,一是没有心思与这种人计较,二是还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下,陆野终于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异常。

就在他们被自己的赤阳手拍飞的同时,从他们的脑袋上方,各自飘出一道暗影,悬立在离地数尺的地方。

此时,燕赤霞给他的开眼灵符终于起到作用,让陆野得以看清这些鬼影的真面目。

“果然有鬼,而且是附身在人体内的饿死鬼。”陆野终于确认。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有所猜测,只不过自己见识太少,所以无法下定论而已。

这种鬼,在人间志异中,略有提及,只是不够详细,所以陆野才想进一步试探观察他们。

毕竟是准备开道观,以斩妖除魔为事业的人,总得多多提升业务能力才行。

饿死鬼,多是生生饿死之人,心怀极大的怨念,无法或是不想投胎,所以才成了这种孤魂野鬼。

他们秉承怨念,想要靠吞吃一切来填补自己的‘空虚’,或是附身于活人身上,满足无底线的食欲。

这种鬼的食欲,是填不饱的,他们也会随着吃的越来越多,来缓慢进化。

而如果他们能吃到人的话,就会加速这个进化的过程,所以,不管陆野喂给他们多少食物,都无法阻止他们最后将目标锁定他。

不过,眼前这些被陆野打出原形的饿死鬼,充其量也就是九品而已,只有本能没有灵智。

对陆野来说,更是没有威胁。

再看那些被饿死鬼附身过的活人,现在也都已经昏迷了过去,虽然没死,但是气息更加虚弱了。

如果陆野不加以阻止的话,这些活人被利用完了之后,最后的下场,也是被恶鬼吃了魂魄,不得超生。

“县城出现这么多饿死鬼,没有人管,那就由我做好事开个张吧。”陆野再看那些饿死鬼,像是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精神力,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