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咬钩
豹子强正百无聊赖地与几个小乞丐在赌钱，一抬头，就见到上次给自己送钱的肥羊，马上高兴地挥手招呼：“这里！我们在这里！”
几个流浪儿像迎贵宾一样将肥羊迎进街边的破庙，七嘴八舌地问：“你哥儿好久没来，是不是输怕了？”
“怕？”那肥羊顿时急红了眼，“啪”地一声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老子今天带了十两银子，有本事全部赢去！”
几个流浪儿两眼放光，兴奋地交换着眼神，最后将目光集中到豹子强身上。只见他从容地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拢到一起放到桌上，为难地道：“我这里只有五钱银子，咱们就以五钱银子一把，如何？”
肥羊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收起银子就要走，豹子强连忙拦住道：“你等等！”
他向几个流浪儿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犹犹豫豫地从神座后的老鼠洞中掏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有碎银、铜子、玉镯、耳环、银钗等小东西，有些东西明显来路不正。豹子强将那包东西放到破桌上：“这是我们所有积蓄，差不多也值十两银子，你看怎样？”
肥羊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些东西虽然值不了十两银子，却也差不了多远。他勉强点点头：“好吧，就算你十两银子，咱们一把定输赢！”
“就一把？”虽然有必胜的把握，豹子强还是有些心虚，商量道，“一把是不是不过瘾？还是三局两胜比较好。”
“好，就依你，你先来。”肥羊大度地答应下来。豹子强向几个流浪儿使了个眼色，见他们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才从怀中掏出那两枚灌铅的骰子，握在手中往掌心吹了口气，猛地往碗中一扔，口里大叫：“豹子！”
两枚骰子叮叮当当一阵滚动，最后果然俱是六点朝上，包赢不输的豹子。
豹子强暗自舒了口气，虽然这种灌铅的骰子十次有九次能掷出豹子，但这次赌注太大，他还是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坚持三局两胜，这样才有十足十的把握。不过掷出豹子还只是第一步，这种骰子若落到对方手中，他也有可能掷出豹子，更可能发现骰子中的秘密，所以还得先这两枚特殊的骰子换回来。
几个流浪儿早已配合默契，一人悄悄将一条小蛇扔到肥羊脚边，另外一人突然指着蛇大叫：“有毒蛇！”
这个时候只要肥羊被小蛇引开视线，豹子强就能将灌铅的骰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这一招早已屡试不爽。谁知这次肥羊竟对脚边的小蛇毫不理会，抢在豹子强出手之前一把抄起骰子，跟着一脚踏住小蛇，不以为意地笑道：“一条小毛蛇，别坏了我的赌运。”
说着将骰子往碗中一扔，只听一阵叮当乱响，最后也是个豹子。
“这一把平手，咱们再来。”豹子强笑着抄起骰子，心中并不担心，虽然这次没有换回骰子，不过下次还有更狠的招。
他将骰子在口边吹了吹，再次往碗中一掷，口中大叫：“豹子！”骰子一阵滚动，最后却是一个三一个二仅五点，豹子强傻了眼，自己特制的骰子，再怎么失手也不可能一个六点都没有！
就这一愣神，肥羊已抄起骰子，笑着信手一掷，只听骰子一阵滚动，最后是一个三点一个四点共七点。肥羊哈哈大笑：“七点！我先赢一把！”
豹子强满腹狐疑地抄起骰子，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已不是自己熟悉的灌铅骰子。就在肥羊第一次出手时，他已将两枚灌铅的骰子换了！
看对方那成竹在胸的模样，这两枚显然也不是普通骰子，很可能就是传说的水银骰子！豹子强只听说过灌水银的骰子，要几点就能掷几点，不过在不知诀窍的人手里，它又跟普通骰子一样，所以不需要换来换去。
豹子强知道自己的把戏已经被对手看穿，而手中的骰子是不是水银骰子，他却不敢肯定。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赌下去。迟疑半晌，他心中又有了个主意，他先给向一个同伴使了个眼色，这才一咬牙将骰子扔入海碗。
“一个四一个六，十点，赢面不小啊！”肥羊说着正要去拿骰子，一个流浪儿突然一声惊叫，跳起来踢翻了海碗，边跳边叫：“哎呀哎呀，我让蛇咬了。”
众人一看，只见他屁股上果然钉着一条小蛇，趁众人七手八脚地帮他弄掉小蛇的混乱当口，豹子强已抢先捡起两枚水银骰子，当他将骰子放回海碗时，已将之换成了先前准备的普通骰子。他不信肥羊用普通骰子也能掷出豹子。
肥羊似乎没有察觉豹子强做的手脚，拈起两枚骰子吹了口气，信手往海碗中一掷，两枚骰子一阵乱跳，最后竟然是两个六点！
“你、你出千！”豹子强气急败坏地跳将起来。却见肥羊笑着问道：“我出千？不知这两枚骰子是谁的？”
豹子强抄起两枚骰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是自己的灌铅骰子。原来肥羊第一次用水银骰子换了自己的灌铅骰子，这次又用灌铅骰子换了普通骰子。
豹子强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把戏对方早已一清二楚，并针锋相对地使出更为巧妙的手段，他不是肥羊而是狐狸！
“我输了！”豹子强颓然垂下头，“东西你拿走，不过还望大哥留下个名号。”
这只肥羊却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将那包东西连同那十两银子一并推到豹子强面前：“东西我不要，我只要你帮我做点小事。”
豹子强恍然大悟，盯着狐狸问道：“凭大哥的本事，咱们这点东西肯定不会瞧在眼里。你几次三番输钱给我，定是有事相求吧？”
“聪明！”狐狸眼里露出一丝赞赏，“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豹子强狡黠一笑，从怀中掏出方才换下的两枚骰子：“这是水银骰子吧？大哥先教我怎么使，我再考虑是否帮你做事。”
“你条件倒真多！”狐狸无奈摇摇头，只得草草将水银骰子的用法教给了豹子强，这才将自己所托之事悄悄告诉了他，最后叮嘱道，“以后我每隔三五天就会来这里见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豹子强连忙点头：“你放心，这等传递消息、散布流言、造谣惑众的小事咱们最拿手！”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狐狸笑眯眯地拍拍豹子强肩头，然后转身出了庙门。
豹子强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忙追出大门问道：“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白天羽！”狐狸又露出那种莫测高深的微笑，“千万别告诉别人。”
…………
三天后的黄昏，风阳正在后院与徐甲聊天，就见范达匆匆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几人已成酒肉朋友，关系早已密切得勿需通报。来不及与二人寒暄，范达就抹着汗急急地道：“老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怎么回事？”风阳忙问。
“我们投资的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现在市面上到处在传，说我在西域投下了上百万两银子，结果全打了水漂，弄得人心惶惶。”
“哼！银子是咱们的，是赚是亏跟旁人有什么关系？”风阳笑道。
随即面色一紧：“那和我们做生意的对象是魔教的事，传出去了吗？”
范达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
范达又耐心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咱们范家是开钱庄的。豫州一半以上的人家有银子存在咱们的通达钱庄，这个谣言一经传出，就有不少富商在向家父打听究竟了。”
风阳失笑道：“你前后不过投入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其中还只有十万两是现银。就算西域的事有变，二十五万两对堂堂中原巨富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有什么要紧？”
“话不能这么说。”范达摇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誉问题，谣言说我亏了上百万两，要是不能迅速澄清，这会动摇别人对我范家的信心，以后谁还敢将钱放在咱们通达钱庄？这也还罢了，现在家父已在让家兄查我的账，公子若不帮忙，我这次就死定了。”
“不过是挪用了十万两银子，有什么了不起？”风阳不以为意地笑道，“就算让你老爹查到，最多打你一顿屁股，难道还能将你赶出家门不成？再说西域的事就快成了，到时银子滚滚而来，你老爹夸你还来不及呢！”
“我哪能等到那一天？”范达无心理会风阳的调侃，搓着手讷讷道，“再说我挪用的不是十五万两，而是差不多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风阳有些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多？”
范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一向开销很大，又没有额外的收入，所以只好东挪一点，西借一点。反正范家的基业迟早是我的，我先用一点也不为过吧。这次原本是想借西域的事开一条财路，谁知这节骨眼上……还望老弟先借我三十万两应急，免得让家兄查到，到家父那儿告上一状。”
风阳叹了口气：“我刚给慕容送去三十万两，手上哪还有现银？再说你还欠着我十五万两，旧债不清，新债不借，咱们虽然亲如兄弟，这规矩也不能不守吧？”
范达觍着脸笑道：“公子手里没有现钱，但梅老板有啊。你与梅老板交情不浅，他连这梅雪别院都让给了你，你做个中人，让他借我三十万两肯定没问题。这次我若不能度过难关，家父说不定会将基业全部交给家兄。家父身体一向不好，随时有可能丢下家业撒手人寰，如果在他过世前我不能继承家业，要还公子的债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没想到范达会露出无赖嘴脸，风阳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神色地沉吟半晌，最后神秘一笑：“我带你去见一个真正的大老板，只要他点头，别说三十万两，就是三百万两也没问题。”
“是谁？”范达惊讶地瞪大双眼，他想不出这豫州地界还有谁能让风阳这般推崇。
风阳没有回答，转头看着徐甲：“徐兄，我们出门一趟，你与邓姑娘不必等我回来。”
说罢挽起范达就走：“你跟我来，正好他今日在豫州城，不然你我还不一定能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