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初见魔教，白小楼

见到黑衣老者出来，锦衣公子慌忙迎上去，陪笑道：“爹爹怎么突然来了，也没通知孩儿一声？”

黑衣老者没有理会儿子，却转向一旁的白发老者：“向长老，犬子顽劣，你不加劝阻也就罢了，怎么还与他一同胡闹？”

白发老者立刻跪倒在地：“属下知罪，愿受门主责罚。”

“自领三十杖，去昆仑禁地幽禁半年。”黑衣老者话音刚落，白发老者连忙磕头：“多谢门主宽大。”

“不关向长老的事，都是孩儿的责任。”锦衣公子忙道。话音刚落，黑衣老者一巴掌便掴在他脸上，直将他打得跌出老远，黑衣老者犹不解气，愤愤骂道：“没长进的东西，居然调动门中高手为你追女人。你若不是我儿子，老夫恨不得一掌毙了你。滚！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慌忙退出，厅中就只剩下黑衣老者和徐甲、风阳三人。黑衣老者眯起眼打量着风阳和徐甲，示意道：“二位请坐。”

风阳与徐甲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惊诧。他们刚到甘霖城，名字只有邓瑛父女两个知道，旁人并不知晓。

这黑衣老者一口便叫出他们二人的名字，看来他已让人查过了他们的底细。

徐甲眯了眯眼，风阳却已笑道：“看来先生已知我们底细，但是却不知先生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老夫本名白小楼，不过这名字现在恐怕已没有多少人知道了。”老者微微叹息，语音中隐隐有一丝遗憾和不甘，“本来老夫从不向人赔罪，不过这一次破例，老夫要代犬子天羽向风公子道一声‘得罪’。”

“不知白先生为何要为在下破例？”风阳好奇地问道。

“风公子是个人才。”白小楼直视着风阳，“你与犬子的争斗老夫已知来龙去脉，老夫对你很感兴趣，不过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白小楼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羊皮册子和一枚玉扳指，风阳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忙摸自己怀中。不出意料，他伸手摸了个空，看来他的怀中之物早已不在。

连徐甲都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书生神色大变。

“风公子见谅。”白小楼将羊皮册子和扳指搁到桌上，“犬子趁你昏迷之际令手下搜过你的身，可惜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竟不知这羊皮册子和这枚玉扳指的来历。《鬼谷捭阖》，得之可谋天下！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物纵横……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

白小楼叹了口气，又道：“这话在中原秘密流传，但在这偏远之地却无人知晓。犬子有眼无珠，差点让一代鬼谷传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实在罪该万死。”

风阳脸上一红：“晚辈初入江湖，不知天高地厚，冒犯贵公子，实乃咎由自取。若今日枉死于此，也无颜去见先师前辈，更不敢自称是鬼谷弟子。”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公子不必自贬。”白小楼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争强斗狠虽不是鬼谷门人所长，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天下有谁比得过真正的鬼谷高手？刘玄德可以没有五虎上将，却不能没有诸葛武侯；刘邦可以没有樊哙、英布，却不能没有张子房。”

徐甲听到白小楼说话的内容和语气神态，眉头一皱，却并未接话。

而风阳心中一动，听白小楼直呼历代皇帝大名，毫无半点恭敬，遂道：“听前辈语气，似乎颇含深意？”

白小楼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盯着风阳：“历史上翻云覆雨的英雄人物，从来不乏鬼谷高手。公子既为鬼谷门人，当知晓白某语中深意。”

徐甲撇了撇嘴，暗道无聊，又一个意在天下的野心之辈，这种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麻烦、谋划、死亡。

风阳浑身一震，像是没有看到旁边徐甲的表情，他肃然问道：“就不知前辈有何资格觊觎九鼎？”

白小楼傲然道：“本教原名拜火教，不过白某更喜欢外人对咱们的称谓——魔教！白某忝为魔教之主，统领数十万教众，麾下不乏关、张、赵、马、黄类的忠勇之将，唯缺一诸葛耳。”

风阳悚然动容。

即使从未涉足江湖，也听长辈先师说起过魔教，其势力远在少林、武当之上。只是不知为何，它十多年前从江湖销声匿迹。风阳没有想到，自己竟在这里遇到了魔教之主！

徐甲听到魔教时，还不大明白这是哪个魔教，毕竟江湖传说中作为魔门、魔教的反派可不少，不过听到拜火教时，徐甲却已了然。

拜火教，波斯国教，北魏时传入中国洛阳，更是摩尼教之源，而明教的正式名称，就是摩尼教。

风阳听得白小楼言外之意，显然是存了招揽之心。如今白小楼表明身份，肯定是容不得自己拒绝。就算现在徐甲在身边，他武功再高，这里毕竟是魔教的地盘，双拳难敌四手，应对稍有不当，就会有杀身之祸。

风阳深吸一口气：“教主如此信得过区区风阳一介书生？”

“白某不是信你，而是信它。”白小楼将《鬼谷捭阖》和玉扳指推到风阳面前，“你年纪轻轻就有鬼谷门主信物，白某就算心存疑虑也不敢轻视。这密典我方才已看过，它对白某毫无用处。‘《鬼谷捭阖》，得之可谋天下’这话，恐怕是代指拥有它的鬼谷门主。公子既有鬼谷门主信物，当不会令白某失望。”

风阳心知若是投靠白小楼，恐怕从此自己的命运就与这天下第一的邪恶势力纠缠在一起，再难摆脱，不过现在已容不得自己拒绝，自是苦了身边的徐甲，怎知他的想法与我一致？

白小楼说完又看向徐甲，道：“徐甲，徐公子？我教找到关于你的信息比风公子更详细，孤儿，段大夫，青石镇，最近时间才出现在江湖。”

徐甲点头：“不错，不愧是魔教，短短时间已经将我的跟脚摸的一清二楚。”

白小楼一笑，道：“关于徐公子的最新消息是在某客栈中，江湖中几大帮派齐聚一处，连现今江湖最大势力天尊，也在其中，最后却只有徐公子带着风公子从客栈出来。”

徐甲疑惑，却神色不变，明明还有黄月在他之前离开客栈，白小楼却只说他与风阳，看来魔教势力虽广，但是天尊也不遑多让，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连魔教也难查究竟。

他继续头道：“确实如此。”

“我们能查得到你从客栈出来，想必如今的天尊也是能查得到的。徐公子现在也入了天尊眼中，而我魔教虽说潜龙卧渊，若是说要从天尊手下保住一个人，并不是很困难，但是，如果天尊再加上一个魔教，徐公子武功虽高，但是只身一人，行走江湖，也怕是多有不便！徐公子也是人才，武功才智俱为上上之远，我教向来广纳人才，徐公子何不？”

徐甲笑了，道：“教主所言极是！”

说罢与风阳二人对视一眼，忽然，风阳长身而起，与徐甲一同对白小楼恭恭敬敬一拜：“晚辈风阳、徐甲，愿从此追随教主，一展胸中抱负。”

白小楼对风阳、徐甲的拜伏没有感到意外，只淡然道：“我知你二人未必出自真心，不过白某有信心让你们对本教死心塌地。鬼谷高手俱是不甘寂寞之辈，对翻云覆雨的渴望超过了江山社稷本身。而世间武人，谁不想要神兵秘籍，纵横天下，建功立业？当今世上，也只有魔教能为你们，愿意为你们提供足够的筹码，让你等一展平生所学，与天下英雄一搏高下。”

风阳与徐甲抱拳：“多谢教主器重，我敢不效命？”

白小楼点点头，又道：“不过，风阳你虽然有鬼谷门主信物，但依然要先证明自己。”

“如何证明？”风阳问道。

白小楼道：“诸葛孔明未出山前，便以一篇《隆中对》三分天下，天下大势了然于胸。你至少要替本教办成一件事，白某方可以大事相托。”

“什么事？”风阳忙问。

白小楼没有直接回答，却聊起了江湖形势：“中原江湖虽同根同源，却又各凭实力割据一方，影响和主宰着黑白两道势力。而在江南，更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现今江湖，正道式微，天尊崛起，武林正道现在与天尊势同水火，我等魔教僻处昆仑，欲乱中原以进天下，便是要在此火上浇油，乱其根基，方可浑水摸鱼。公子以为然否？”

“你要我替你对付天尊？”风阳立刻反应过来。

白小楼笑着摇摇头：“现今天尊异军突起，势力之大，已然不在当年青龙会之下，若非万不得已，不能与之正面为敌。不过天尊毕竟是武林势力，其他方面并不擅长，所以要笼络各种人才为其效命，比如顺阳范氏，世代商贾，祖上更是陶朱范蠡，甚擅经营之道，天尊便强行将其‘被自愿’与天尊结盟，使其成为经济上的一大强援。若能搞垮范家，就如除去天尊一只臂膀。”

风阳心知今日之事，已容不得自己不答应，所以毫不迟疑地点头道：“我会竭尽所能，完成教主心愿。”

“我欣赏你这种自信，”白小楼微微一笑，“老夫将在人力、物力上为你提供足够的支持。不过多年前老夫与人赌斗失利，白某发誓：在其有生之年，魔教中人决不再踏足中原半步。所以本门高手不能为你所用，唯一可支持你的，就只有金银钱财。”

风阳有些惊讶，正想细问，白小楼已转开话题道：“不过魔教中人虽不能帮你，但幸好眼前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说完冲门外高喊，“来人！”一名黑衣汉子应声而入。

白小楼吩咐道：“去将天羽和信先生叫来。”

不一会儿，锦衣公子和中年文士联袂而入。白小楼向风阳介绍道：“这是犬子天羽和江南慕容世家的慕容信，你都已经见过。天羽虽是我儿，却没有参加过入门仪式；信先生乃慕容宗主的亲弟，十年前被其兄用卑劣手段抢去继承权，差点丧命，无奈投靠本教。再加上徐甲徐公子，你们四人都不算魔教中人，由你们四人去江南，老夫也不算失约。信先生是老江湖，徐公子武功高强，有他们助你，定可使你省却许多麻烦。天羽年少无知，江湖阅历甚浅，这次随你前去，是要向公子学习，增加一些江湖阅历。”

风阳尚未有所表示，白天羽已惊叫起来：“他不过是个赌场老千，我一根手指就能将之捏死，爹爹竟要我向他学习？”

“你怀疑为父的眼光？”白小楼一声冷哼，顿时让白天羽闭上了嘴，他接着道，“就这么定了，我会让人准备好银子，你们择日便可动身去江南。”

“等等！”风阳突然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教主能答应。”

“请讲。”

“听说魔教光明洞天，搜罗有天下武功十之七八，风阳求教主开恩，能容我俩自由出入一番。”

“你未立寸功便提这等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白小楼冷冷问。

风阳笑道：“我要完成教主所托，自然需要多下些工夫。”

白小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想学武？”

风阳摇头道：“我想知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好，我答应你！”白小楼赞赏地点点头，摘下腰间玉佩扔给风阳，“这是老夫信物，凭之可自由出入光明洞天。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只能查阅，不能带出，否则以盗窃论，挖眼断手。”

“风阳谨记。”风阳说着，仔细将玉佩收入了怀中。

白小楼道：“对了，徐甲，你武功高强，但是贪多嚼不烂，你最多只能选择两门秘籍，而且人不能进入洞天。”

徐甲无语，贪多嚼不烂……也不知道这光明洞天能有自己的藏剑庐几成？再说，他虽然不能进去，风阳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徐甲轻轻一拱手，道：“多谢教主。”

白小楼皱了皱眉，道：“徐甲，我很看重你，不比风公子轻，这次任务完成回来，我对你另有安排。”

不待徐甲说话，他指指桌上的《鬼谷捭阖》和玉扳指，对风阳道：“你自己的东西也收起来吧，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魔教虽然碍于多年前的赌约不能履足中原，但咱们在中原还有不少朋友，可以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他们大多有钱有势，唯一发愁的是如何让钱变成更多的钱。好好干，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保证你会有足够的舞台施展才能。”

“我不会令教主失望。”风阳露出自信的微笑。

便在此时，门外有人禀报：“教主，庄外有人自称邓毅、邓瑛，要闯进来找二位公子。”

风阳望了徐甲一眼（你通知的？），徐甲点点头（我通知的。）。

风阳忙道：“那是在下朋友，望白门主莫要为难他们。”

“你的朋友还真是有几分能耐，居然能找到这里。”白小楼不阴不阳地一笑，瞟了徐甲一眼。

又对风阳道：“老夫不会跟一般人计较，不过我要提醒你，鬼谷门人实在不该有朋友。”

风阳和徐甲对视一眼，无语。

白小楼离去后，风阳赶忙收起羊皮册子和玉扳指，向远处传来的高声呼喝迎上去，总算在门口堵住了要闯进来的邓毅父女。

“风公子你没事吧？他们为难你没有？徐公子先我们一步来了，他人呢？”邓毅喜出望外，拉住风阳问长问短。

“我在这里。”徐甲不急不缓地从后面走出来。

风阳来不及与二人细说，只道：“咱们出去再说。”四人远离那栋豪宅后，邓瑛关心地问道：“风大哥，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何这般神秘，连本地的帮会也查不到他们的底细？”

“你们千万不要再去查，”风阳忙道，“小心惹祸上身，切记切记！”

徐甲忽然道：“他们两个人呢？怎么没同我们一起走？”

邓毅问道：“还有谁？”

徐甲眯了眯眼，没有回答邓毅，只道一声：“我回去看看。”

他说完便转身回去，风阳一把没抓住，只得追了上去，可惜脚力赶不上徐甲，只见得徐甲一脚踢开豪宅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风阳与邓毅父女忙跟着追进去，就见徐甲一脸安静地盯着院子里。

邓毅走到他身边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禁说道：“怪哉！转眼之间这里就空无一人，甚至连一点生气都没有，难道方才咱们遇鬼了不成？”

风阳环目四顾，只见偌大的宅子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在蒙蒙月色下显得越发寂静幽深。

他不由暗叹魔教行事果然诡异莫测，一旦被人发现行踪，偌大的宅子立刻就放弃，仅凭这份迅捷果敢就足以令人感到恐怖。

自己和徐甲将命运与之绑在一起，恐怕今生也难以逃过它的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