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 漫山.序（六）

次日清晨，山门下，众人一一话别。

方可维问上官怀海有何打算，上官怀海道：“我要去金陵，为死去的兄弟们上一柱香。”方可维点头，道：“上官老哥，洛阳大会将近，你要早作打算。”上官怀海道：“既然回到扬州，我便不会教扬州任人鱼肉，派人给北地的那些人带句话，胆敢过江一步，我灭他满门。”

方可维点头，告辞回姑苏。

李燹奉命而来，此时亦是要回京复命。

上官怀海叮嘱道：“回去告诉朱棣，派人在金陵修一座大冢，我要安放战死的义护营将士骸骨。”李燹道：“小侄一回京城，便禀告陛下。”上官怀海摆了摆手，算作告别。

幽州诸子分别在即，李燹才对常玄胤道：“与鞑靼互市将近，老都督乃此次监督官，泰胤亦是随行，你可要同我回去？”

常玄胤一听，自然愿意，只是留裴鲲一人在此，常玄胤又不放心。

裴鲲道：“此处不需你费心，若有难处，自有掌柜照应。”说罢，瞟了眼一旁的掌柜乐开。

辰剑亦是对常玄胤道：“你放心回去，此处有我等照应。”常玄胤点头，拜别众兄弟与上官怀海，同李燹一起赶回京城。

人皆散尽，只剩下古家的五位管事。

上官怀海问道：“你们五人为何还不走？”古樊道：“我等愿随二公子留在古家。”

古箴道：“我不会留在古家，我要随上官伯伯去金陵。”古庶道：“既然如此，我留在古家，等二公子回来。”上官怀海问古箴道：“你若随我走，便再无回头之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古箴将古千秋的狂龙剑背在背上，道：“不悔。”

上官怀海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上路。”

上官怀海、乐和、乐开、小鱼、裴鲲、苗灿、辰剑、古箴一行八人，连同赵王朱高燧一府上下，浩浩荡荡的南下金陵。

离开金陵二十年的上官怀海，终究重回扬州。

......

琴难测与欧老先生驾车慢悠悠的回到钱塘。

琴难测若有所思，一路上寡言少语，欧老先生问道：“你有心事？”琴难测道：“只是回想起铜山一行，古前辈下葬之日，风流人物，漫山遍野，实在震撼。”欧老先生点头道：“古千秋英雄盖世，九州威望，不弱于白马寺的大和尚，很多人曾受过他的恩惠，古家封山大宴，自然愿意赶来，只是事与愿违，大宴变成葬礼。”琴难测摇了摇头，道：“世事无常，此番过后，愿天下再无纷争。”

乘船回到孤山，李三依旧一身粗布麻衣，挽起袖子，头顶草帽，手握扫帚在扫门前的黄叶。

见到二人回来，李三停下扫帚，笑着挥了挥手。

门内，小主翘起双腿，舒服地躺在椅子里睡觉。

一片黄叶落在琴难测肩头，琴难测摘下放在手中，道：“秋天到了？”欧老先生道：“桂花便要熟透，想必姑苏城内，已是桂子飘香。”

琴难测又看了看李三与小主，道：“先生，这孤山的生活，有何不好，世人打打杀杀，争斗不休，真不知为哪般？”欧老先生道：“所以窥破天道的高人，多隐居山水间，远离尘嚣，摒弃世俗。”

说话间，琴难测盘膝而坐，将琴放在膝头，双眼微闭。

黄叶落，宫商起。

伴着琴声，枝头枯萎的枝丫，竟然又冒新绿，花园凋谢的红花，重吐嫩蕊。

曲调十分平缓，没有半点波澜，好似漫山红遍，秋黄一地。

这琴曲欧老先生不曾听过，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起来。

铜山一行，琴难测看尽世人的愚昧无知，穷奢极欲，不觉顿悟。

曲终，琴难测长舒一气，缓缓睁开眼睛。

欧老先生站在身旁一动不动，亦是未开眼，只是轻声问道：“此曲何名？”

琴难测看着李三微微一笑，道：“漫山.序。”

小主依旧躺在竹椅中酣睡，李三压了压草帽，低下头来继续去扫脚下的黄叶。

...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