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 漫山.序(三)
古箫见到卞锷,只好停下脚步,行礼道:“卞大哥。”卞锷道:“为何?”古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卞锷摇头道:“我不相信古箫会做出如此混账事来。”古箫道:“要卞大哥失望了。”卞锷道:“你受了伤?”古箫道:“不错,被上官怀海的铁拳所伤,如若卞大哥要为叔父报仇,古箫在此领死。”
卞锷道:“你千里入京救我,我若杀你,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古箫笑了笑,道:“卞大哥,你太重情义,蔡荃一劫,你莫要忘了。”卞锷皱了皱眉,道:“你今后有何打算?”古箫道:“洛阳大会。”卞锷道:“你还要参加洛阳大会?”古箫道:“有何不可?”卞锷道:“你杀古老,白马寺不会放过你。”古箫道:“既然如此,便索性将智字辈的几个老僧,一并杀掉。”
卞锷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古箫,我认识的古箫,不会说出如此话来。”
古箫抬手扯下袍子一角,道:“既然如此,今日你我在此割袍断义,从此再无瓜葛。”卞锷一阵心痛,摆了摆手,道:“今后若是再遇见,我便要为古老讨个公道。”说罢,转身离去。
卞锷走远,江素白自树后面冒出头来,张望道:“那个莽汉子怎这般轻易放过你,该一刀杀掉你才是。”古箫道:“卞锷重情重义,不会杀我。”
树上,元瞳荡起两条长腿,道:“你若担心他日后坏事,我们现在追上去,来得及。”古箫抬眼道:“你是何人?”元瞳笑道:“我叫元瞳。”古箫道:“北边来的?”元瞳指了指树下风吟月,道:“她是小铃铛,西边来的。”
草丛中、大祭司铁屈与鬼王贯且先后走了出来。
铁屈道:“大公子,方才为何不合我六人之力,杀掉上官怀海,除去这个祸患。”古箫道:“大祭司,你可知荆楚绝音便在这铜山,若是他知你在此处,可会无动于衷?”
铁屈一听欧老先生之名,顿时没了言语。
贯且道:“以六敌一,教天下人耻笑。”古箫道:“禁地之外,方可维、柳松、欧铭,还有一众小辈,我六人即便可以合力斗过上官怀海,又如何走得脱。”元瞳道:“可是徐道人要我们带回上官怀海的人头。”
古箫抬起头,看着元瞳道:“我做事,何时轮到他徐辉祖指手画脚,若有本事,教他自己去杀上官怀海。”元瞳轻笑一声,道:“大公子果然是大公子,小女子多嘴,还望海涵。”
古箫愣了愣,不禁笑道:“好厉害的魅术,宁前辈为将我们聚在一起,想来费去不少心思。”江素白凑过来道:“还不是苦了我,为他东奔西走,真是受尽磨难。”
古箫瞪了江素白一眼,江素白立刻摆开架势,道:“想打架?金陵胜负未分,今天正好再决高下。”元瞳鄙夷道:“大公子有伤在身,你亦是不嫌害臊。”
江素白想了想,背过一只手,道:“那我让他一只手,如此可公平。”元瞳道:“大公子此时无法运功,你再让一只,亦是你占便宜。”
江素白略显尴尬的收回架势,道:“这般没用,连上官怀海一招亦是接不下!暂且放过你,待日后再战。”古箫不愿理会江素白,道:“宁前辈还在等候,莫要耽误时辰。”
山下的一座草亭,宁钟离与徐道人坐在亭中,待六人下山。
终于,六人来到亭子前。
徐道人起身走出来,看看几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古箫身上。
打量片刻,徐道人道:“古家又出一个英雄,古千秋可以瞑目。”古箫道:“道长,广陵事情已了,多留无益,不如早些上路。”徐道人道:“上官怀海的人头在何处?”古箫道:“未曾杀他。”
徐道人眉头一紧,道:“为何失手?”古箫道:“上官怀海铁拳在我之上,赢不得他。”徐道人看向其余五人,铁屈道:“大公子不许我等进入古家祖坟,所以无法下手。”
徐道人一听古箫擅自做主,怒道:“混账小子,坏了本尊大事。”古箫道:“古家祖坟乃先祖安息之所,岂可受了惊扰。”徐道人道:“上官怀海不死,日后必成大患。”
恼怒之下,徐道人一掌打向古箫。
古箫此时已受了伤,接不得徐道人一掌,一旁江素白看在眼中,闪身上前,生生接下徐道人的杀招。
徐道人见江素白袒护古箫,更加恼怒,拔剑在手,江素白见势不妙,抓起古箫退开三丈,叫嚷道:“有本事自己去杀上官怀海,欺负小辈,算不得好人。”徐道人厉声喝道:“混账东西,铁屈,贯且,将他二人拿下。”
铁屈、贯且二人得令,来擒二人。
江素白推开古箫,双掌齐出,千阳掌力排山倒海而来。
铁屈心有余悸,先一步退了下来,贯且不甘示弱,一拳轰在掌风之上,却比不得千阳之力,败退而回。
见二人不得手,元瞳拈弓搭箭,却是眼前一亮,急忙退开三尺,风吟月仗剑横在眼前。
元瞳笑了笑,道:“小铃铛,你自是讨厌这个小痞子,我帮你杀他,你怎又舍不得。”风吟月不答话,欺身上前。
元瞳笑着躲开,二人在茅草亭前,施展绝妙身法,一个快如飞燕,一个如鬼似魅,煞是精彩。
贯且见手上功夫赢不得江素白,解下大枪,快步奔了上来。
江素白探手一抓,将宁钟离脚下的木匣子唤到手边,用力一拍,四条飞索滑出,接住贯且缠斗。
那四条飞索如四条巨蟒,与江素白心意相通,如臂使指,虽然贯且枪法卓绝,一时亦是难以近身。
铁屈在一旁观战,并未出手,徐道人勒令道:“铁屈,还不动手。”铁屈犹豫两下,提掌打向江素白,江素白正全力与贯且鏖战,古箫一旁看到铁屈逼近,低声喝道:“当心。”
江素白余光扫过铁屈,一脸不屑,寻个空档,对上铁屈连拍两掌,将铁屈打退。
铁屈一双毒掌,凭借的是几十年养出的毒功,江素白不由分说,对上铁屈便是两掌,全不在意那暗青色的毒气。
单凭掌力,铁屈不是对手,立刻便败下阵来。
徐道人见铁屈不曾用力,厉声道:“铁屈,你亦是敢忤逆本尊。”铁屈满脸惭愧,拱手道:“国公,非铁屈不肯用力,江素白这小子,百毒不侵,老夫的毒掌,对他丝毫无用。”
徐道人一听,不由得一呆,怪不得铁屈犹豫不前,原来是遇到了克星。转念一想,当年铁屈贵为南疆大祭司,江素白区区一个无名小子,能将其带回九州,只怕其中大有玄机。
场中五人斗得如火如荼,难分高下。
约有半柱香的时辰,宁钟离终于缓缓起身,走到徐道人身边,道:“皆是小辈,你一把年纪,何必计较太多。”徐道人道:“不听命行事,便该受罚。”宁钟离道:“你亦是老顽固一个,古箫杀叔,从此有家难回,却还还怕他今后不肯用力?”
徐道人听到古千秋已死,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道:“古千秋糊涂。”宁钟离道:“再打下去,整座铜山的人,便要被你们引来。”
声音不大,五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停手。
宁钟离见徐道人不肯说话,只得道:“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徐道人看了古箫两眼,一挥道袍,自顾走掉。
元瞳见徐道人走掉,闪身到风吟月身前,轻轻刮了一下风吟月的下巴,道:“小铃铛,你的情郎拣得性命,还不笑一下。”
风吟月收了剑,身形一动,跟在徐道人身后。
铁屈与贯且亦是紧跟着走掉。
江素白见干戈平息,朝着徐道人挥了挥拳头,道:“臭道士,再敢欺负人,看我打的你屁滚尿流。”元瞳嘲讽道:“道长若是想欺负你,一剑下去,我们便要为你收尸。”
江素白不服,可是看到元瞳的笑脸,匆忙躲到古箫身后,道:“狐狸精,你方才不帮忙便罢了,还要帮臭道士欺负人,卑鄙之徒。”元瞳笑道:“我本便不是正人君子,倒是你躲在人背后骂我,才是胆小鬼。”江素白捂着脑袋道:“你休要用你的眼神勾我,我便不怕你。”
古箫一把将江素白推开,道:“她只是开弓而已,可以射你,亦可射贯且。”
江素白转念一想,哈哈笑道:“原来你在调戏小铃铛。”
宁钟离白了江素白一眼,对古箫道:“你且入亭来,我帮你梳理一下经脉,上官怀海的铁拳,不可小觑。”古箫拱手谢道:“多谢前辈。”
宁钟离抬手两道真气打入古箫体内,遂是安抚道:“你莫要怪徐辉祖,他并非刻意刁难于你,只是恼怒你擅自做主。”古箫道:“晚辈心知,道长剑法高超,若是有心欺我,一剑便了结我性命,怎有江素白插手之机。”
两人斜观在旁扬扬得意的江素白,同时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