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前惊现前朝客(六)

此语一出,惊呼不绝于耳,方子恒更是大骇,鸿欢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并未作声。

剑神剑气师承方家孤星剑气,十二岁剑气登峰造极,恩师方剑楠亦非其对手,成名便已天下无双。

楚子绝代风华,不甘于此,另辟蹊径,创四象剑气,写有剑谱一本。

朱能手中的半本残谱,便是后半部剑谱,只因朱能未练孤星剑气,根基不稳,最终走火入魔,自伤心脉。

徐辉祖幼年之时便在方家修习剑道,根基扎实,又有楚天阔前半部分剑谱在手,十年苦练,终于有成。

徐辉祖剑指上官怀海,道:“上官,你还认得这剑气!”上官怀海瞟见一旁站立的风吟月、元瞳,心中了然,拱手道:“徐大哥,当年之事已成定局,朱能身死,该放下的,早该放下。”

徐辉祖怒道:“上官,你说出如此话来,如何对得起先帝!”上官怀海双目一睁,道:“先帝尸骨未寒,朱允炆便杀五位叔叔,他便对得起先帝!”徐辉祖道:“纵然陛下有过,你以下犯上,屠戮扬州,罪大恶极。”上官怀海道:“朱棣与我八拜之交,岂可任他死在朱允炆之手。”

徐辉祖厉声道:“朱棣背信弃义,兴兵作乱,罪不容诛。”上官怀海漠然道:“背信弃义!徐辉祖,当年你答应离焉笑之事,可曾做到?”徐辉祖脸色一变,道:“陛下遭小人蒙蔽,我与谢群极力阻拦,可...”

上官怀海冷笑一声,道:“交出朱允炆,我放你离去。”徐辉祖仗剑而立,道:“笑话,我已有负先帝托孤,岂会任你胡作非为。”

上官怀海不再多言,提拳便打,徐辉祖迎上,好一场恶斗。

战过五十余招,上官怀海愈战愈勇,拳风刚猛霸道。

徐辉祖虽剑气有成,对上上官怀海,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与卞锷缠斗的鬼王见徐辉祖不敌,道:“国公,我来助你。”

舍了卞锷,鬼王汇同徐辉祖合力来斗上官怀海。

卞锷方要出手,上官怀海道:“退下,看我拿他二人。”卞锷不敢有违,只好退入阵中。

三人斗的正酣,忽听山上龙威大作,上官怀海吃了一惊,旋即道:“徐辉祖,你敢对古家动手!”话落,一拳轰在贯且枪尖之上,贯且受不住铁拳之威,倒飞出去,受伤不轻。

徐辉祖见状,心生怒意,招式凌乱,风吟月两步赶上,凭借飘逸身法,勉强救下徐辉祖,上官怀海厉声喝道:“哪里走!”大步直追,元瞳开弓三箭齐发,上官怀海一一打掉,却因此慢下脚步。

元瞳趁机抓起贯且,道:“走。”

徐辉祖一剑劈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上官怀海冲入尘土中,早已不见四人踪影。

片刻之间,上官怀海一己之力击退四人,不负七友之名。

一场干戈骤然收场,群雄无不骇然!

智觉大师赞道:“虎咆上官,风采依旧。”上官怀海颔首示意,问道:“古家人何在?”古箴道:“晚辈古箴,见过上官伯伯。”上官怀海虽不曾见过古箴,却知他是古千秋之子,道:“你爹可在山上?”古箴道:“正在山上。”

古千秋人在古家,宁钟离讨不得便宜,上官怀海心中稍安。

只是不知徐辉祖一伙人中是否另有高人,依旧放心不下,上官怀海道:“苗灿、辰剑,你二人随我先行上山。”常玄胤近前,拜道:“苗灿腿不能行,小侄常玄胤,愿随匡世王上山。”

上官怀海早在阔栾海子便知常玄胤英雄,点点头,大步而去。常玄胤、辰剑紧紧相随。

九州豪杰不甘落后,裴鲲在朱高燧耳边低言:“殿下,此事蹊跷,铜山上不得。”朱高燧道:“古箫与我,情同手足,铜山不可不上。”裴鲲见状,道:“殿下若上,裴鲲自然相随,只是九州豪杰在此,尽数上山,多有不妥。”杨寓亦道:“裴大人所言极是,古家有变,少不得有人兴风作浪。”朱高燧应允,唤来缪稠,令他率众人暂且回城。

有赵王之令,群雄不敢不从,纵是有忤逆之心,看赵王身边方子恒、卞锷等一并高手,只能乖乖退回城中。

古箴见情形不对,心生焦虑,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山,赵王众人一齐追了上去。

古箴奔至门前,古家大宅已恢复往日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身后卞锷横起手中剑,率先冲进大宅。

行到正堂,上官怀海站于正中,常玄胤、辰剑分列左右,古千秋坐定阶前,面色如常。

卞锷左右寻不见古箫,上前询问,上官怀海一把拦住,道:“休要近前。”

卞锷站定,问道:“古老,一路上山寻不见大公子,他人在何处?”古千秋平静道:“他已随宁钟离离开。”

卞锷一听,只道是宁钟离将古箫掳走,道:“古老放心,我定然救回大公子。”身后古箴听到古箫被掳走,忙道:“卞大哥,我与你同去。”古千秋低声道:“你二人站住,他自愿随宁钟离而去,不会再回来。”

古箴不明所以,道:“爹,大哥为何不会回来。”古千秋指了指院外,道:“卞锷,莫要再让人进来,留赵王等人在偏院暂歇。”

卞锷点头退下,古箴追问道:“爹,家中出了何事,为何不见一人?”古千秋道:“人算不如天算,命数,终究还是败给命数。”

上官怀海道:“你那侄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古千秋道:“三岁通晓龙威心诀,十岁练成五式,今日更是使出六式,真不知是福是祸。”

古箴听不明白,古千秋苦笑一声:“老友,二十年不见,终于等到你回来,本想与你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奈何一切太晚。”

听这一番话,上官怀海心头一紧,开口却仅仅说得出五个字来:“我回来迟了。”

古千秋喘息两声,尽显疲惫之色:“箴儿,从今以后,勤加练功,莫要再问世俗之事,不要找你大哥,切记。”古箴急道:“爹,你可是受伤?”常玄胤道:“古老元气耗尽,若非功力深厚,早已...”

古箴大吃一惊,冲向廊下,常玄胤一把将其抱住,道:“你若过去,老爷子即刻毙命。”古箴大哭,道:“爹,何以至此!”古千秋双眼发红,道:“此乃六宗命数,亏我一心逆天改命,到头一场空。”

上官怀海道:“你放心,你的儿子,便是我上官的儿子。”古千秋摇头道:“一切恩怨,随我消散,留给我儿一个无愁无恨的清平世界。”

古箴大叫道:“爹,究竟是何人害你,我要杀他为你报仇!”

古千秋双眼凝望天空,任古箴哭喊声撕心裂肺,一动不动。

一场大雨降临广陵,小主站在窗前,心中思索旧事,全然不知鸿欢已到身后。

鸿欢故意弄作声响,道:“你还在想徐辉祖?”小主一怔,点头道:“他如何得来的半本残谱?”

金陵城破,剑神炼烁师相继陨落。

随之而来的燕王府先锋军抵达金陵,先锋官朱能纵兵掳掠三日,绚烂金陵,付之一炬,后人哀叹,九州之殇。

兵祸中朱能先囚徐家,又杀楚家一门老幼,李家因李景隆献门逃得一劫。

驸马才子谢群与长宁公主逃回宛陵,刀剑双杰柳杨、方可维遁走,瞿能、郭英、吴杰、铁铉,扬州府四大战将被杀,平安降燕,钱塘大才子解缙不待出城,便遭朱能生擒。

时隔二十年,老人多已故去,朱能为何要杀楚家一门老幼,无从得知。或许其意在剑神剑谱,却为何又仅得半部,迷雾重重。

鸿欢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莫心急。”小主回头轻笑一声,道:“已等这许多年,不急一时。”

鸿欢思虑道:“魏国公现身,想必已然寻到朱允炆,只怕今后的争斗,不死难休,画师纶早早遁走,必然是因此事,我们快些脱身,为时不晚。”

小主眺望着铜山方向,自顾道:“古家不知可有危难?”鸿欢道:“迟迟不见古箫现身,倒是怪事一桩。”小主道:“宁钟离、江素白师徒不曾现身,莫非他二人便在铜山?”鸿欢道:“在与否,一探便知。”

夜深人静,小主独自一人摸上铜山。

古家门前两盏灯笼换作白色,分明是有丧事,莫非古箫身死?

赵王府的护卫立在门前,走不得正门,小主绕到一旁的高墙下,飞身跃起,摸进古家大宅。

寻着灯火一路走来,乃是古家正堂,棺椁横在中央。

古箴跪在灵前,身后,上官怀海、幽州四子、赵王府分列两旁,尽数缟素。

小主藏在暗处,小心的张望,却看不得棺木中所躺何人,更不见古千秋叔侄。

古庶自偏厅走出,道:“匡世王,殿下,皆已安排妥当,诸位先请用饭。”上官怀海点头道:“忙碌一日滴水未进,休息稍许也罢。”

古箴无动于衷,上官怀海道:“留些饭菜与他。”

众人陆续离去,唯留古箴一人在灵前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