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前惊现前朝客（四）

有众兄弟在旁，古箴一时无忧，卞锷放下心来，大步走出，叫道：“贯且，你我的仇怨，今日亦是该有个了断。”

贯且早早见到卞锷，见他开口，道：“你终于肯出来，我已等候多时。”话落，大枪一挺，便奔了过来。

卞锷亮出两尺大剑，接住贯且枪头，用力一敲，便将贯且震了回去。

贯且回身一捅，恰好刺在卞锷剑身之上，蹦出一串火光。

场中四人大打出手，尘土飞扬，险象环生，又皆是少有的高手，好一场精湛绝伦的大战。

鸿欢仗剑在旁，一直未曾动手，苗灿问道：“那人为何还不动手？”辰剑道：“方子恒剑气不弱于徐辉祖，此时未落下风，他正可在旁观摩二人招式。”

斗过五十余招，徐辉祖微微点头，不禁道：“不愧为方可维的儿子，有他当年风范。”言罢，剑气大盛，铺天盖日，方子恒虽然厉害，修为比不得徐辉祖深厚，低声喝道：“鸿兄，动手。”

鸿欢应声一剑刺出，引动九道剑气袭来。

一剑刺出九道剑气，闻所未闻！

徐辉祖吃了一惊，分神来斗鸿欢。

鸿欢大展身手，周身泛起数道剑气，令人眼花缭乱，可谓惊艳当场。

徐辉祖心惊之余，催动真气灌入手中剑，气劲再度暴增，任二人左右夹攻，难讨得半分便宜。

斗过五十招，鸿欢剑锋一指，九道剑气撞于徐辉祖剑气之上，一道剑气虽不及徐辉祖强劲，九道汇于一处，却是威力不小，竟然将徐辉祖剑气打散。

方子恒看中时机，一剑刺入。

徐辉祖不慌不忙，剑指一动，一道剑气横在方子恒面前。

方子恒大骇，疾步撤回。

鸿欢不知徐辉祖仍有后招，紧随方子恒退下。

方子恒惊愕不已，连声道：“无剑御气，竟然是无剑御气。”

徐辉祖散去剑气，道：“你二人的剑气的确厉害，若非我苦练二十年，未必赢得了你二人。”

二人合力方才破掉徐辉祖剑气，却不知徐辉祖还有一道，幸得徐辉祖顾及同方可维多年交情，否则方子恒此时已是死人。

鸿欢在方子恒耳畔低声几句，方子恒一阵迟疑，鸿欢笑道：“方大人可是信不过鸿欢？”

徐辉祖不知鸿欢何意，只见他剑锋一动，漫天剑气来袭，何止九道！

裴鲲沉声道：“想不到鸿欢的剑气竟是这般绝艳，水云漫深藏不露。”

徐辉祖对付鸿欢的剑气，颇为不适，凭借强劲剑气，亦是占尽上风。

却才破开一道剑气，陡然间，两道剑气并列而来。

徐辉祖看得分明，鸿欢的人影中，隐隐藏着方子恒的身形，二人双剑合璧，威力不知如何？

徐辉祖并不托大，一剑刺出，轻易破掉两道剑气。疑惑之余，方子恒剑气已到近前，前招未尽，后招不及，徐辉祖危矣。

方子恒虽无杀心，此剑一出，却是必伤徐辉祖。

徐辉祖后退一步，躲闪不开，剑气已到眼前。

生死刹那间，身后元瞳弓弦一响，飞矢袭来。

方子恒招式已出，避之不及，鸿欢见状，急忙撞开方子恒，飞矢划面而过，险险躲开，却是使得剑气走偏，徐辉祖遂逃过一劫。

三人未再进招，分站两旁，徐辉祖轻哼道：“小子，你却是聪明，本尊险些吃下大亏。”方子恒道：“国公招招留情，否则晚辈二人必然早已败阵。”

此言不虚，单论剑气，徐辉祖强过二人，一对一胜券在握，鸿欢九道剑气虽然新奇，威力却逊色方子恒许多，唯有九剑合一的一招才可媲美方家剑气的凌厉。

鸿欢道：“方大人，再战下去，你我二人亦无胜算，不如另待高人。”

方子恒点头，双双退下。

徐辉祖长剑依旧，道：“还有何人要战？”

话落，人群中果真站出一人，却是点绛唇。

徐辉祖冷眼一观，不由皱眉道：“小丫头，你当真要与本尊斗剑？”点绛唇摇摇头，指了指徐辉祖身后的元瞳，道：“我要同她比。”

徐辉祖回头看向元瞳，颇为意外。

元瞳轻笑，魅艳惊人，道：“你想如何比？”点绛唇道：“你会用箭，自然是比箭！”元瞳笑意更浓，道：“你可有弓？”

点绛唇回身走到窦尊面前，道：“将你的弓借我一用。”窦尊鄙夷道：“我使得乃二石弓，你拉的动？”点绛唇回道：“区区二石弓，勉强一用。”

赵夫人上前拉过点绛唇，道：“你又要胡闹，那女子的箭术非比寻常，你快快退下。”点绛唇笑道：“姑姑，我可是为姑父出头，若是怯战，金陵镇守衙门便要颜面扫地。”赵夫人道：“你若有闪失，镇守衙门更是颜面无光。”窦尊道：“夫人安心，我来会一会她。”点绛唇拦住窦尊，道：“临阵换将，亦要招人耻笑。”

一旁小主近前开口道：“夫人安心，我看对面四人并无杀心，魏国公不曾杀一人，可见一二，任她去比试一番，若是输了，一个小姑娘何损镇守衙门颜面，届时再由窦将军扳回一城，更彰显镇守衙门人才济济。”赵夫人犹豫不决，窦尊道：“小主言之有理，任她去胡闹一番，不幸死在箭下，怨不得我等。”说罢，将弓箭递上。

点绛唇欢喜接过，赵夫人阻拦不住，脸上骤起阴云。

站到场中，点绛唇将箭壶挂在腰间，一手持弓，一手拉弦，不费吹灰之力，拉得一个满弓，又不禁摇头道：“如此轻弓，如何比试！”窦尊脸上青白两变，重重地哼了一声。

元瞳问道：“如何比试？”点绛唇道：“十支箭，分胜负，定生死。”

元瞳微微一愣，点绛唇已抽出箭羽，道：“若是动了脚步，便是输喽。”元瞳从壶中拿出一支箭，道：“请。”

点绛唇毫不客气，开弓一箭，二石硬弓在她手中轻若无物，箭羽应声而出。二人相距不过五十余步，片刻即到，元瞳亦不侧身躲闪，开弓一箭，正中点绛唇箭头，两支箭折作一处，跌落在地。

未等元瞳回过神来，点绛唇第二支箭已到眼前，出手瞬息之间，饶是久在军中的窦尊，亦吃了一惊。

元瞳嘴角一弯，弓弦作响，飞矢急射而出，轻松打掉点绛唇的箭羽，出手之快，非常人所及。

那方点绛唇不闻不问，弓弦频频作响，八支箭片刻射尽。

元瞳箭箭不落，尽数打落在面前。十支箭射罢，除去卞锷与鬼王的酣斗，再无异响。

常玄胤率先回过神来，拍手叫好，群雄大梦方醒，掌声如潮。

窦冲情不自禁跟着叫好，遭窦尊一通白眼，急忙闭嘴不敢再发声。

朱高燧拍手大笑道：“好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竟然练得一手精湛箭术，赵大人，你有如此侄女，倒是让本王嫉妒不已。”赵嗣臣躬身谢过，脸上带笑，心中却是不喜反忧。

点绛唇动了动肩膀，道:“许久不练，已生疏不少，活动过筋骨，第二阵自然要有趣些才好。”

元瞳轻声一笑，眼波荡漾，真叫作迷倒众生，惹得众人竟是双目失神，口涎四流。

智觉大师见势不妙，高唱佛号，方将心智迷乱的寻常人物拉了回来。

裴鲲见状，摇头道：“好生妖魅的女子，单凭笑声便可迷惑人心。”

元瞳并未在意智觉大师破了自己的魅术，一箭射入林中，惊起一片飞鸟，道：“射中第三只鸟目者胜。”话落，弓弦已响。

点绛唇将弓拉的吱吱作响，一箭射出，后发先至，遂将元瞳飞矢射断。

元瞳连射三箭，尽数遭点绛唇射断，微微一停，竟是夹起两支箭羽，一箭双发。

点绛唇倒是吃了一惊，开弓一箭射去，紧跟着又搭一箭，双臂陡然发力，将弓身拉的尽乎断裂。

只听一声巨响，箭矢快如流星，带过一阵劲风，较前支箭晚上半分，稳稳射断元瞳第二支箭。

元瞳笑眼看着点绛唇，不去瞧那飞鸟，随意一箭，轻松射落第三只飞鸟。

仔细看时，飞矢不偏不倚，射穿双目。

再看点绛唇，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一点猩红，映在指尖。

原来点绛唇为射断元瞳第二支箭，用力过猛，已将手中弓身生生扯断。

元瞳笑道：“许你换张弓来，再比一阵。”点绛唇看了看指尖的伤口，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一箭双矢，若非只有十支箭，我第一阵便已输了。”元瞳呵呵笑道：“愿赌服输，倒是强过许多伪君子。”点绛唇道：“莫要得意，待我寻到一张好弓，再来与你比试。”言罢，退入阵中。

山下打得不可开交，古家大宅内，倒是静得出奇。

宁钟离与古千秋相视而立，宁钟离道：“你我当年一战之约，可还作数？”古千秋温声道：“每日侍弄花草，武功荒废多时。”宁钟离道：“谢群有诗言道：亘古吟啸英雄意！京城与上官怀海一战，受益良多，你二人盖世英雄，若一战之约就此作罢，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