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海寇草莽豪杰意(七)
尖嘴道士阴阴笑了两声,道:“好漂亮的姑娘,贫道不似那秃驴粗鲁,最懂得怜香惜玉。”
点绛唇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双眉紧皱,一脸怒色,腰间一摸,短刃在手,仅有九寸,透着凶光。
尖嘴道士见状,笑得更欢,道:“女人如酒,愈烈愈是喜欢。”点绛唇脸色阴沉,道:“找死。”
小主二人遭胖和尚与尖嘴道士围攻,点绛唇泛起杀心,恶战一触即发。
胖和尚伤了手臂,恶狠狠的道:“包小川,你闪开些,佛爷今天要开杀戒。”
点绛唇不多言语,迈开步子便要扑上前去,人群中恰好走出一人,道:“九州府好大的胸襟,大庭广众之下,刁难两个姑娘。”
胖和尚见到来人,不满道:“华人杰,与你无关,少在此多管闲事。”华人杰呵呵一笑,道:“慈悲,我是在救你,你可知这二人是何来历?”慈悲和尚怒气未消,道:“任她是何来历,佛爷照杀不误。”
慈悲和尚、小川道人,或许扬州名声不响,华人杰却是再熟悉不过。号称南域第一的九州府第五、第六掌柜,十分厉害。
慈悲和尚本是佛门弟子,犯了杀戒被逐,流落南域,九州府落草。
小川道人本名包小川,并非道门弟子,乃扬州没落世家子弟,贪杯好色,却练得一身武功,一时心血来潮,在南域崇山之中建起一座道观,香火倒是旺盛,从此自号小川道人。
华人杰身后,清水长秀缓步走出,道:“小掌柜乃是我友人至亲,两位欺她,便是欺我。”慈悲和尚怒道:“哪里来的贼倭,看打。”
慈悲和尚直奔清水长秀而来,清水长秀按住刀柄,身子一沉,包小川察觉不妥,连忙闪身进来,挥剑直取清水长秀,清水长秀面无惧色,长刀陡然出鞘,但听一声脆响,包小川掌中剑断作两截。
清水长秀刀锋一转,撩!
这一撩非同小可,包小川铁剑已断,无处格挡,避无可避,性命堪忧。
幸得慈悲和尚已到身后,抬手将包小川举过头顶,堪堪躲过致命一刀。
包小川逃得性命,却是赞叹道:“好厉害的倭人。”慈悲和尚推开包小川,喝道:“休要多管闲事,我来擒他。”言罢,慈悲和尚亮出兵器,虎头刀!
清水长秀面不改色,提刀而上,与慈悲和尚斗在一处。
那虎头刀足有百斤,有刃无锋,全凭慈悲和尚千斤巨力挥动,威力着实不小,加之慈悲师承佛门上乘刀法,清水长秀刀锋虽强,竟是占不得几分便宜。
二人斗过十余招,卞锷大步走出,冷声道:“好个胖和尚,胆敢在广陵放肆,找死!”
慈悲和尚不认得卞锷,包小川却是见识过卞锷的厉害,雍州大凶,忙道:“原来是卞大侠,贫道失礼了。”华人杰从旁道出二人身份,卞锷道:“九州府大掌柜见到我亦是要矮上几分,你二人在广陵滋事,可将我卞锷放在眼中?”包小川赔笑道:“卞大侠盛名,我二人岂会不知,不过是酒后胡闹而已,耍过便散去。”
卞锷面色不善,却并未出手,似乎对九州府却有几分忌惮,看看场中,道:“胖和尚却是胆大,竟敢与清水长秀比刀,早些收手,免得丢了性命。”
包小川听得清水长秀名号,东海三剑客之一,背后更是有大寇川岛建雄为倚仗,不由得大吃一惊!纵然九州府号称南域第一山门,与东海倭寇交恶,始终不妥,于是乎有心召回慈悲和尚,无奈二人斗得正酣,包小川无法插手。
斗过五十招,慈悲遭小主伤了手臂,渐渐不济,清水长秀看出其势穷,先一步跳出圈外,道:“阁下有伤在身,长秀胜之不武,待伤势痊愈,再决胜负不迟。”慈悲和尚却不罢手,道:“笑话,佛爷堂堂南域掌柜,岂会惧一东海异族,今日如若不降服你这外方夷种,便是折了我扬州颜面。”
清水长秀不以为意,道:“阁下刀法算得上乘,只是有伤在身,难以发挥极致,多斗无意,不如约下日后一战,长秀自当全力以赴。”包小川趁机拉回慈悲和尚,道:“清水长秀果然有九州雅量,今夜一场误会,点到为止便好。”
卞锷顾及九州府之威,不愿事情闹大,顺势道:“古家大宴在即,诸位莫要滋事,否则莫怪卞锷翻脸无情。”
慈悲和尚心有不甘,包小川心知其中利害,在他耳畔低语几句,随即道:“卞大侠放心,我兄弟二人与两位姑娘无冤无仇,岂会在此生事。”
说罢,包小川拉起慈悲和尚便走,点绛唇亦是不肯善罢甘休,却遭一旁闪出赵夫人将她按住,追不得二人,才免去一场麻烦。
卞锷三言两语吓退二人,周遭好友纷纷叫好。
华人杰行到小主身边,拱手道:“小主,一别多年,竟在此相见。”
华人杰曾去过水云漫问道,与小主有一面之缘。
小主微微施礼,道:“三掌柜,可曾寻到你苦思之人?”华人杰摇了摇头,道:“人去楼空,遁迹九州。”
华人杰本是进士出身,只因爱上青楼女子,倾家荡产为其赎身。却因强盗拦路,将心爱之人掳走,从此苦觅十年。
后从水云漫中得知踪迹后,华人杰远赴凉州,却是一无所获。
小主对此颇感意外,华人杰一笑而过,看向点绛唇,道:“与你哥哥如出一辙。”点绛唇怒气未消,不肯搭话,小主问道:“三掌柜认得她?”华人杰道:“我曾见过快活三,她的身手,与快活三七分相像,尤其是泛起杀心的眼神,虽有面具相隔,仍是不寒而栗。”
赵夫人低声道:“华掌柜,她的身份无人知晓,还请莫要声张。”华人杰点头道:“夫人放心,在下不过一介书生,不敢去招惹苍头山的煞神,只是那九州府包小川,阴狠歹毒,不会善罢甘休。”赵夫人一听,面带忧愁,卞锷道:“师妹大可放心,古家大宴,任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亦不敢胡作非为。”
赵夫人辞别卞锷众人,拉起点绛唇回官驿,余者各自散去。
此时鸿欢方才自人群中缓缓而出,笑眼看着小主。
小主远望卞锷一行人,道:“清水长秀,好生厉害。”鸿欢道:“东瀛人虽是异族夷种,却不乏高手,不可小觑。”小主道:“东海之上,亦是藏龙卧虎。”鸿欢道:“如若不然,张信、易水寒之流,早早出海荡寇,何须苦守多年。”
小主又思虑道:“清水长秀与苍头山有何渊源,竟不惜得罪九州府的匪类?”鸿欢道:“或许正如那小姑娘所言。”小主回过神来,道:“若真如那小姑娘所言,金浮图岂非更厉害。”鸿欢奇怪道:“苍头山非我同路之人,你为何如此在意?”小主道:“近来多识南域之人,豪杰众多,扬州卧榻之侧,有此强邻,是为大患。”鸿欢却不担忧,道:“南域之中,多前朝遗民,纵然怀恨在心,定不会祸乱扬州。”小主道:“不过是南域一盘散沙,无力北进而已,若是铁板一块,只怕扬州难安。”鸿欢摇头道:“古家封山,北地群雄扣门在即,只怕一时间顾不得南域。”小主忧心道:“但愿乐家与柳家,震慑住南域才好。”
鸿欢心清目明,小主心思已猜出七八分,温声问道:“你担忧南域,可是因为那快活三?”小主道:“易水寒尚且忌惮于他,岂能不忧。”鸿欢又问道:“你与那快活三可是相识?”小主一愣,自顾笑道:“我的心思,未曾瞒得过你。”鸿欢亦笑道:“如此说来,你与他交情匪浅。”
小主不曾搭话。
李三蛰伏钱塘,意欲何为,着实难以揣测,只盼他莫要心怀不轨,对扬州起意。
次日,时值正午,骄阳似火,仍有人不断涌入广陵,真不知这广陵城中,究竟汇聚了多少人物。
北门外,苗灿与辰剑并肩而行,不见上官怀海与小鱼。
二人进来广陵城,自有赵王府的人接应,广陵如此盛事,朱高燧竟然可以包下一整间客栈,只恨不生帝王家。
朱高燧早已候在客栈中,不见上官怀海,问道:“匡世王为何不曾同来?”辰剑道:“匡世王不喜喧闹,与小鱼自去城外僻静处安歇,明日在古家会合。”朱高燧略显失望,却亦是未放在心上,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在此好生休息,我已命人知会裴鲲与常玄胤,想必在来的路上。”二人谢过,朱高燧起身告辞,苗灿出言挽留,朱高燧笑道:“你们兄弟多年未见,正好在此相聚,本王在此多多不便。”
二人送走朱高燧,苗灿打量一番客栈,道:“赵殿下煞费苦心,只是那上官老头却不领情,不懂世故。”辰剑白了苗灿一眼,自去一旁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果然见到裴鲲与常玄胤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