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下宫商飞鸿影(三)
二人一来一往,斗得如火如荼!
柳庆宗不愧混元刀传人,刀法娴熟,霸气侧漏,看的小主胆战心惊,生恐博弈有失。他人不知,柳庆宗却是渐渐清楚,博弈的修为,当真已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博弈武功黑白互弈,乃方家绝学,百年来唯有博弈一人练就,不可谓不强!如今对招险象环生,博弈却始终面带笑容,指诀掐捏的恰到好处,岂非成竹在胸。
更甚之处,闻金虎亦是看在眼中,黑白互弈,迟迟不见黑子,便知博弈手下留情。黑子主杀,白子护主,博弈只守不攻,便能颉颃如此之久,若是黑子一现,柳庆宗岂会还有如此大好上风?
斗过百招,柳庆宗刀锋不减,气焰犹盛,博弈称赞道:“你已使出一百路刀法,气息有增无减,果然厉害,杨伯伯没有选错传人,混元刀在你手中,柳家不衰。”柳庆宗再进三十招,博弈白子游刃有余,却是再赞道:“奇才,当真是奇才。”
听得此话,柳庆宗不再进招,罡风消散,酒楼归于平静。
博弈将白子收入袖中,道:“为何停手,看你模样,并非只练就一百三十路。”柳庆宗收刀,理好衣服,道:“我已相信,你可以杀死义父。”
博弈拱手道:“不出时日,你定然可突破二百路刀法。”
柳相鹤对此并不意外,若是柳庆宗如此轻易便杀掉博弈,岂非太过无趣。
酒楼内一片狼藉,众人无心欢饮,各怀心事分头离去。
孤山别苑,苏岫依旧不肯露面,琴难测将饭食放至木屋前,却是纹丝未动。
院中已教李三打扫干净,琴难测独坐月下,轻声抚琴,一片恬适,全无昨夜的险象环生。
李三端着饭菜进来柴房,柳相怡动弹不得,只好恶狠狠的瞪向李三。
李三坐到柳相怡对面,道:“你若作声,我便打断你的下巴,这么美的一张脸若是断了下巴,实在可惜。”说完,将柳相怡口中的破布拿掉。
柳相怡刚要大骂,李三立刻掐住柳相怡的下颚,手上微微用力,柳相怡只觉一阵剧痛,冷汗直流,却仍旧倔强的瞪圆眼睛,不肯作罢。
李三将饭食推了过来,道:“安静吃饭,惹恼了我,苦的是你自己。”
说完,李三松开手,将饭送到了柳相怡嘴边。
柳相怡的飞花功法凭借指诀运功,李三虽然不怕柳相怡的飞花,却担心弄出响声惊了苏岫,反倒弄巧成拙。
柳相怡知道李三心中忌惮,道:“既然如此害怕,还不快快带上欧铭逃到天涯海角,你困得住我一时,困不得我一世。”
李三将柳相怡的嘴塞满饭食,粗鲁不堪,柳相怡受制于人,只好白眼相待。
喂饱柳相怡,李三便又将柳相怡的嘴巴塞住,道:“你老实待在这里,时机一到,我自会放你出去。”
言罢,李三起身出柴房。
一晃三日已过,小主在松江府闲住,探听些虚实。
柳相鹤所来,一则是为闻金虎送二十万两白银做死伤将士抚恤之用。
金陵一场恶战,松江卫死伤众多,古家的银子充军需修城之用,死者抚恤钱粮便无着落,闻金虎别无他法只得求助柳家。
二来是为闻金虎修筑城墙防御倭患,谨防倭寇乘虚而入。
三来便是为王靖之死。
当年柳家遭难,王靖曾仗义出手,柳家上下对王靖感恩戴德,柳相鹤亦是曾有心助力王靖,碍于王靖飞扬跋扈而作罢。
王靖仇家众多,如今撇下一门老弱,闻金虎日夜派兵把守,方才护得周全。柳相鹤为报王靖之恩,遂将王家迁往钱塘,在柳家羽翼下,免受祸乱之苦。
闻金虎私下里说与柳相鹤与小主二人,当日杀王靖的凶手,一老一少,老者虽未动手,闻金虎却知其厉害,故而放走二人,免得徒添死伤。只是对方来路不明,朝中迟迟不见回音,闻金虎不愿引火烧身,便不曾声张。
柳相鹤怀疑此事与裴鲲、常玄胤有关,小主却不以为然,常玄胤声称裴鲲传信与他来松江,若是此事与他有关,何须画蛇添足。
连日来的朝夕相处,小主深感常玄胤为人胸襟宽广,坦坦荡荡,不愧为幽州英豪,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理不清头绪,小主便跟随柳相鹤为闻金虎筑城。
这一日,松江却又有客人到访。
红豆客栈的掌柜,站在柳相鹤设计的城墙上,点头道:“二公子经天纬地之才,将五行八卦运行其中,手笔不凡。”
小主对这位掌柜甚是好奇,亦不知在红豆客栈多少光景,无人知他的来历。离焉笑死后,他便始终守在红豆客栈,日复一日,与世无争,若非裴鲲出现在红豆客栈,小主绝想不起金陵邑中的这位神秘人物。
柳相鹤拱手道:“前辈亦是懂得排兵布阵之法。”掌柜呵呵笑道:“信口胡说,二公子切莫当真。”
这掌柜多年不出金陵,此番乃是受裴鲲之托,来接常玄胤。
裴鲲知道常玄胤受伤,心中担忧,便恳请掌柜辛苦一番,掌柜不喜裴鲲狡诈,对常玄胤却是喜爱,一口答应。
见到常玄胤遍体鳞伤,掌柜眉头一皱,道:“何人将你打伤,出手这般重,险些害了你性命。”常玄胤只是笑道:“技不如人,丢了前辈脸面。”掌柜道:“既然如此,随我回金陵养伤。”
常玄胤心中难舍,不曾探得李孑弋下落,又不忍辜负掌柜好意,踌躇不定。
小主似乎看透常玄胤心意,道:“出来许久,我与你一同回金陵。”常玄胤心中一喜,掌柜道:“既然姑娘有意同路,早早收拾行囊,免得耽搁了时辰。”
柳相鹤有心探知掌柜身份,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在松江留宿一晚,明日动身不迟,晚辈亦是有心向前辈讨教一二。”掌柜摇头道:“尚有半日光景,耽搁不得,日后有缘,来红豆客栈找我。”
柳相鹤听罢便不再强留,相送出城,正撞见柳家快马飞奔而来,柳相鹤心中一惊,莫非姑苏有变!
快马行到跟前,递出书信,柳相鹤扫过两眼,面色凝重,道:“小妹失踪。”
柳庆宗一听,急忙拿过信笺细细翻看。
柳相鹤抓住小主手臂,质问道:“小妹三日不见音讯,与你来松江十分巧合,可有话嘱托与我?”
小主对此一无所知,却亦是不难推测,必然与孤山别苑有关。
柳相怡音讯全无,想来是困在孤山别苑,莫非那李三将她囚禁,果真是胆大包天之辈。
想到此处,小主道:“所料不假,你该去孤山别苑寻她。”柳相鹤一怔,小主打开柳相鹤手臂,道:“荆楚绝音人在钱塘,他老人家是你柳家故交,无论如何,你亦是该保他万全,若有荆楚绝音相助,柳家大业必成。”
柳相鹤不知其中缘故,再想问时,车马早已远去。
柳相鹤兄弟匆匆辞别闻金虎,纵马扬鞭,赶回钱塘。
钱塘城中早已乱作一团,柳家镖师尽出,恨不得掘地三尺,将钱塘城翻个底朝天。
陈彦更是派出所有人马,逐一排查过往商客,大有封城之势。
扬州频频出事,柳家二老甚为恐慌,若是柳相怡遭遇不测,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
连日来二老不曾合眼,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柳相鹤刚刚入城,正撞见柳松气势汹汹的要渡江东去,原来有婢女提起柳相怡曾孤身到过山重水复,柳松情急之下,便要闯山重水复要人。
柳庆宗阻拦道:“三叔,蓝家人绝不敢掳走小妹,其中必然另有隐情。”柳栴父子二人苦劝之下,柳松方才问道:“满城不见踪影,若不是蓝家人捣鬼,岂会突然失踪!”
柳相鹤想起小主之语,问道:“三叔,可曾找过孤山别苑?”
二老面面向觎,柳相鹤心知孤山别苑有怪,来到偏僻处,问道:“父亲,三叔,孤山别苑中究竟住的是何人,为何你们不肯吐露半句?”柳栴问道:“你为何突然问起孤山别苑?”
孤山别苑是柳家禁地,便是柳相鹤兄弟几人亦不可踏入半步,其中的秘密,只有二老与柳相怡知晓。
当年柳相南曾偷偷潜入孤山,却被随后赶来的柳松当场擒下,关在祠堂中面壁三个月才肯罢休。
柳相鹤道:“小主告诉我三妹人在孤山别苑,她为何会知孤山别苑之事?”柳松责怪道:“小丫头竟敢擅闯孤山别苑,好没规矩。”柳栴劝解道:“若是在孤山别苑,相怡便安然无事。”
柳相鹤见二老焦虑之色顿散,心中更疑,遂问道:“欧世伯可在钱塘?”柳松不肯吐露,板起脸闭口不谈,柳相鹤紧盯柳栴,道:“事到如今,父亲还要隐瞒?”柳栴长舒一气,道:“备车,去孤山别苑。”
柳庆宗欲带镖师,柳栴不允,兄弟二人跟着二老赶往孤山别苑,途中,柳栴将其中过往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