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气吞万里幽州虎(三)
认古千秋为父,学古家龙威,朱鹏自是有些不敢相信,迟迟未作声,
古千秋眉头一拧,道:“天下间想入我古家的人,多如牛毛,你这般犹豫,莫不是看不起我古家!”朱鹏一听,忙道:“古老厚爱,晚辈自然感激涕零。”古千秋道:“既然如此,为何还犹豫不决?”朱鹏道:“晚辈自幼生活在太傅身边,受太傅教诲,早已视太傅如父,古老大恩,恕晚辈实难从命。”
古千秋闻声大怒,一掌拍在供桌上,将供桌打得粉碎,龙威尽显,霸气凌然。
朱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趴在地上不敢再作声。
古千秋抬起手,便想一掌打死朱鹏。
可是想了想朱鹏的话,遂将手放了下来,古千秋温声道:“你对朱能,果然是情深义重,罢了,罢了。”朱鹏叩谢道:“多谢古老成全。”古千秋坐到蒲团上,道:“你不肯认我为父,叫我一声师父,不为过也。”朱鹏不明白古千秋为何要收自己为徒,问道:“古老为何执意收我?晚辈愚钝,日后怕是辜负了古老厚爱,辱没古家威名。”古千秋气上心头,怒道:“榆木脑袋,难道老夫收你为徒,亦要经你允许!”朱鹏见古千秋发怒,只好又作低头不语之状。
古千秋气上心头,愣哼了一声,站起身,在朱鹏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拂袖而去。
朱鹏趴在地上,待古千秋走远,方才敢抬起头来。
想想古家龙威,如此机缘,自己为何要推脱,真是糊涂。
如今古千秋负气而走,只怕再不会理会自己。
懊恼之余,朱鹏见到蒲团上,掉落书信一封,想来必是古千秋的随身之物,便小心收好,以备来日归还古千秋。
居庸关外,一支鞑靼人的队伍渐渐走进了冀州地界!
虽然不过区区的百余人,却是人人蛮壮如牛,横肉遍布!一看便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为首的中年人气宇轩昂,一副王者风范。身旁,左右两骑。
右边勇士虎背熊腰,手臂如寻常男子双腿一般粗壮,坐在马上,仿佛一尊铁塔!
左边之人看不出年纪,双目闪耀着精芒,气定神闲,全不似一个护卫。
一行人从千里之外赶来,已是走了二十几日。
鞑靼人对此次议和,颇为不满。曾几何时,他们亦是九州的主人。
若不是当年同外幽行营五年恶战,鞑靼部岂会沦落至南下求和的下场。
鞑靼世袭黄金家族,大元北逃,元帝占据塞外,称雄漠北,依旧做大草原的霸主。
九王驻塞,频频北伐。在诸王的打击之下,元帝节节败退,大元终于分裂为鞑靼与瓦剌两部。
鞑靼部比邻幽冀,燕王、宁王、辽王三府兵多将广,不得已鞑靼王庭北迁,才得以保全。
洪武三十二年,九州大乱,九王南下逐鹿,鞑靼人得以休养生息。鞑靼大汗本雅失里羽翼渐丰,频频南下滋扰幽冀一代!
朱棣扬州继位,九王分崩离析,明廷不得已派出李景隆北上,督阵外幽。永乐十年,大汗本雅失里带十万人进犯外幽,外幽行营死伤极多,震惊朝野!
阔栾海子一战,是鞑靼和外幽行营的最后一战,数十万大军对峙数月之久,死伤无数。想到那场大战,众人都心有余悸!
千里呼伦河,血浪经久不息!
鞑靼大汗心中明白,朱棣雄才大略,唯有议和,方才可以令鞑靼部族延续下去!
瓦剌屡屡滋扰,幽州虽有变故,仍是兵强马壮,左右夹击之下,鞑靼处境十分危险,此番议和,实则无奈之举。
只是朱棣派李景隆担任此次议和的钦差,用意教人深思。
思虑间,一侧飞尘四起,显然是大队人马到此。
中年人身后的勇士眺望一眼,低声道:“是瓦剌人。”中年人疑惑道:“此处乃是冀州之边,为何会有瓦剌人的骑兵?”勇士目测一番,道:“足有千人!”中年人道:“看他们杀气冲天的模样,恶战在所难免。”
说话间,瓦剌人已经奔到跟前,将鞑靼一行人团团的围住,却是并未急于进攻。
中年人定睛一看,原来带队之人亦算是相熟之人。
瓦剌王子,脱懽!
脱懽王子自队伍的后面纵马走上前来,见鞑靼人被自己瓮中捉鳖,不由得一阵得意。
勇士见了脱懽,自是没好气的吼道:“脱懽,你休得在此张狂!”脱懽不屑地看了一眼,这种莽夫,大草原遍地皆是,他感兴趣的唯有中年人而已!
脱懽笑道:“扎木尔,你此去何处?”
鞑靼的王爷扎木尔,此次南下的鞑靼使臣,正是为首的那个中年人。
扎木尔笑道:“瓦剌的王子如何作了冀州的看门狗,你可是为明廷来此迎接我?”脱懽听了,亦是不急不恼,道:“南人那里燥热难耐,不如草原的风吹得凉爽,速速与我一同回瓦剌去,胜过你在鞑靼部做一个落魄王爷。”扎木尔道:“你们瓦剌的羊肉,有股酸臭味,本王自是难以下咽,还是留在鞑靼的好!”脱懽声音一提,道:“这便由不得你,今日自是我为你做主!”扎木尔讥笑道:“你难道要动武不成!你们瓦剌土寇岂会是我们鞑靼勇士的对手!”脱懽嘲笑道:“你们鞑靼的勇士难道尚未教外幽行营杀光吗?”
说着,瓦剌人一阵大笑,笑的扎木尔脸色陡然青变。
扎木尔身后的勇士怒道:“脱懽,你别欺人太甚,看我的刀!”勇士正要纵马,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按住,任由他如何挣扎,亦是难动分毫。
脱懽看了看扎木尔左边之人,道遂是:“风过海,今日的鞑靼已经穷途末路,而我瓦剌,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你向我效忠,我可以让你当万夫长,甚至是瓦剌的太师!”那人摇了摇头,道:“跳梁小丑,妄自尊大!”
脱懽脸色一变,挥挥手,道:“既然如此,便尽数杀掉的好!”
瓦剌的弯刀高高地举起,脱懽看了扎木尔最后一眼,道:“扎木尔,你的死期已到!”
第一波的瓦剌人已经纵开了战马,弯刀闪着耀眼的寒光!
开始屠杀!
突然之间,一阵箭雨急射而来,第一波瓦剌人,大半落马。余下之人却才进得鞑靼阵中,便教鞑靼人几刀之下尽数砍翻在地!
扎木尔对这箭矢十分熟悉,那是冀州府的箭矢。脱懽回身一看,居庸关方向,一队人马正飞奔而来。
七尺斩马,黑色比甲,墨香巨兽,幽州鹞子!
眨眼间,这队人马已到眼前,一字排开!三人在首,李景隆一马当先,身后李燹与李青引左右护住。
李景隆坐于马上,高声叫道:“前面的客人,报上名来,在我冀州地界拦路,竟然不知会我一声,实在不该。”脱懽道:“你是何人,少管本王子的闲事。”
此地虽然是冀州之边,可是脱懽有千人之多,而李景隆只带了自家将士及百名守军,对上瓦剌人,并无胜算。
李燹喝道:“混账东西,冀州之下,由不得你撒野。”
瓦剌人偷偷开弓意欲暗算李燹,李青引抢先一箭,那瓦剌人应声落马,脖子上,涌出了一股鲜血!众人吃了一惊!
脱懽刚要动怒,李燹纵马上前,操起斩马刀,厉声叫道:“安敢放肆。”
庞大的墨香驹犹如洪荒巨兽,奋力冲向脱懽,带着阵阵杀气,似乎只待李燹松开缰绳,便要将脱懽一口吞下。
左右护卫匆匆迎上李燹,弯刀呼啸着便砍了过来。
李燹紧握斩马刀,横劈竖剁,大展雄姿。
瓦剌人不敌李燹之威,几招之下,便已残尸遍地。
数骑眨眼间命丧刀下,脱懽却是未有惧色,问道:“好威风的将军,冀州应该并无这般厉害的人物,敢问将军名号?”
李燹砍翻最后一骑,道:“我乃外幽行营左部李燹。”
语气平稳,全不似一番厮杀才罢!
脱懽不认得李燹,但是幽州左部大总管、十二行军官的名号却是知之甚详,拱手道:“小王乃瓦剌王子脱懽,见过李总管。”李燹扫了一眼扎木尔,道:“扎木尔王爷是我的客人,王子在此拦路,太不将我放在眼里。”脱懽堆出一副笑脸,道:“李总管误会,扎木尔远道而来,小王不过是担心他路途辛苦,想请到我的大营中歇息一番,再动身不迟。”李燹道:“居庸关近在咫尺,不劳王子费心。”脱懽道:“李总管神勇,小王佩服,不知可否赏脸,到大营中饮上一杯。”李景隆纵马走了过来,道:“我们还有要事,王子若是想叙旧,可随我回居庸关,自有好酒招待。”脱懽道:“既然来了,我便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李燹双眼一瞪,道:“同我作对没有好处。”脱懽哈哈一笑,道:“当年李门四少奔袭本雅失里的王庭,的确是大草原上的一段传奇,只是这里不是鞑靼王庭,小王亦不是本雅失里。”
说话间,瓦剌的勇士已经渐渐围了上来,李景隆见状,道:“王子,瓦剌和鞑靼的恩怨,我们自是不便插手,你们自行解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