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气吞万里幽州虎(一)

方子恒心中暗暗称奇,一道真气灌入剑身,剑光大盛。

鸿欢早早见过方子恒的剑气,威力无穷,只见他亦是一道真气灌入断剑,剑光陡然而盛。

太熟悉的气息,分明便是方家剑气。

方子恒心中一惊,莫非鸿欢竟然偷学到方家剑气,难怪他从不在自己面前出手,原来怕破了相!

方子恒问道:“鸿兄,你何处学得方家剑气?”鸿欢笑道:“方家剑气?方大人走了眼,我用的,却不是方家剑气。”方子恒眼中一紧,鸿欢毅然出手,断剑所指,数道剑气席卷而来,一剑御万剑!

这...

方子恒来不及多想,接连刺出几剑,对上鸿欢剑气,强大的剑气瞬间将鸿欢的剑气击溃。鸿欢笑了笑道:“方家孤星剑,十年只练一剑,无坚不摧,无所不破。”

姑苏有方家,世居洞庭水,十年磨一剑,落子碧空星。

方家棋剑,世人皆知,十年磨一剑,更是当世一绝。

方家人倾其一生只养一剑,所以唤作孤星剑气。鸿欢方才一剑发出数道剑气,明显不是方家孤星剑气的路数。

方子恒为探究竟,运气剑中,剑光更盛,恢弘剑气如星辰之灿烂。鸿欢横剑一格,又是数道剑气护在面前,方子恒的剑气虽强,奈何不得鸿欢的剑气众多,一时无计可施。路数不同,可是鸿欢的剑气与方子恒七分相似,同属孤星剑诀,难道是鸿欢偷学不全,以至于面目全非?

两人在荷塘边打的火热,楼上几人看的真切,蓝若虚兄妹二人皆是第一次见鸿欢出手,问道:“鸿欢修得是何路剑法,似乎是方家剑气,却又全不一样!”小主故意问道:“若虚先生通晓天机,可知道?”蓝若虚不通武功,如何认得鸿欢的剑法,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倒是一阵笑意。

五十招过后,方子恒两人分站两边,一番打斗下来,皆耗费了不少真气。

趁此喘息,方子恒又问道:“鸿兄,你的剑气从何处学来?”鸿欢长舒一气,道:“难道方大人不认得这把剑?”

说着,鸿欢亮出手中断剑。

虽为断剑,却抹去不了剑中傲视天下之气息。正气长存,断去三分之一,断口整齐,应是利器一切而就。剑身布满花纹,仔细看时,原来是点点星芒,闪烁着湛蓝色的光晕。方子恒知道这剑绝非凡品,只是并不认得。

鸿欢见状,略显失望,道:“方大人,你不认得,亦是不怪你,你十五岁离家,很多旧事,你还不甚清楚。”

方子恒见鸿欢如此失落,有些不知所措,忽听水云漫内,博弈传音道:“星罗棋布黑白棋已死,与方家再无瓜葛,子恒,你回去吧。”方子恒听闻博弈声音,急忙对水云漫叫道:“博弈大哥,整整十年,为你之死,我十年不曾回过姑苏,难道你当真不愿见我一面?”

等了许久,博弈才道:“黑白棋已死,往日故人再无瓜葛,烟雨山庄的客人,请你们亦是一并离开。”蓝若姬站在窗前,道:“你既然回来,便休想再逃,早晚有一天,我会教你乖乖的同我回烟雨山庄。”

博弈再无声息,方子恒收了剑,失魂落魄而去。

鸿欢开口欲拦,思虑一番又将话咽了回去。

蓝若虚对小主道:“若是有难,可来烟雨山庄。”说罢,蓝若虚独自离去,却留蓝若姬暂住水云漫,医治不省人事的李三。

南镇扶司,朱鹏的伤势好了大半,幸有蓝若姬的药方调理,才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朱鹏闲来无事,便拿着扫把打扫院子。虽然无人要朱鹏做事,可是每天坐在房间里,闷得发慌,做些杂事,亦是好消磨消磨时日。

方子恒两眼发直,自外面回来,亦是不打招呼,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朱鹏有些奇怪,不过锦衣卫的事情,他自是不愿理会,低头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扫把。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又落了一地。

朱鹏抬起头,只见一个老者站在树下,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笑吟吟地道:“蓝若姬果然厉害,竟然将死人亦是能救活。”

朱鹏左右四顾,料定老者在同自己说话,问道:“前辈何事到此?”老者两步走上前来,抓住朱鹏的手腕,虽然未曾用力,可是任凭朱鹏如何挣扎,亦是难动分毫。片刻,老者又摸了摸朱鹏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是块璞玉。”朱鹏挣脱不得,不知老者是敌是友,告诫道:“前辈,这里乃是南镇扶司,方大人的剑气十分厉害,你低声些,免得惊扰了他。”老者道:“今夜子时,你来城南的草庙中等我,我有要事问你。”朱鹏对这个怪老头一无所知,问道:“前辈,你是何人?”老者笑道:“你难道还怕老夫要加害于你不成。”朱鹏忙道:“前辈武功高强,若想伤我,轻而易举,何必等到子时。”老者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可失约。”

言罢,老者便纵身而去,步伐轻盈,全不似花甲之年。

朱鹏想不出老者有何歹意,亦是无心逗留在此,自回房休息,暗暗记下草庙之约。

昨夜柳家酒楼,花落赵嗣臣,九府镇守纵是不甘,亦是只能任由之。

缪稠陪着古千秋在此,韦庸、韩畴自然亦是不敢擅自离开。张信仍旧住在南镇扶司,并没有回钱塘的征兆。陈彦无镇守之衔,留在此处恐遭非议,借口倭寇来犯,遂同游仙童赶回三江口。窦冲身受重伤,幸得赵夫人多方寻药,又是日日守在床前,引得窦尊不得不心生敬意,对赵嗣臣自是怨气大减。

此时金陵,前所未有的祥和。

红豆客栈中,裴鲲看着面前的赵夫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赵嗣臣已经稳坐金陵镇守,她为何又来客栈?

赵夫人见裴鲲不作声,笑道:“裴大人一定在寻思妾身的来意。”裴鲲道:“在下当真猜不出夫人的来意,还请夫人明示。”赵夫人道:“夫君性命无忧,自然要好好谢过裴大人的谋划。”裴鲲见赵夫人不说破,便继续做糊涂状,道:“夫人言重,赵大人心系百姓,唯有赵大人坐镇金陵,才是金陵百姓之福。”赵夫人问道:“小伯爷人在何处?”裴鲲道:“去国公府祭拜太傅,同朝前辈,于情于理,亦是该去祭拜一番。”赵夫人嗯了一声,道:“金陵事情已了,裴大人打算何时回中都?”裴鲲道:“待到太傅大丧之日一过,便同曹蒙将军一同回去。”赵夫人摇摇头,道:“既然来到金陵,裴大人不可轻易离开。”裴鲲笑了一声,道:“夫人的意思,在下听不明白。”赵夫人道:“逃离了笼子的雀儿,为何要再回那禁锢之所!裴大人,你是四梁之一,外幽行营正部军主,行军运筹官,谋略在十二行军官中首屈一指,难道你甘心在中都守灵终老,荒废一身才学。”

裴鲲只作微笑状,道:“夫人的意思,在下却是听不明白。”赵夫人道:“夫君的性命暂时无忧,可是扬州九府,却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京中的大人物亦是不会任由金陵落在夫君手中,所以,夫君的处境,只会更危险。”裴鲲道:“有守备营相助,赵大人不会有事。”赵夫人道:“守备营自身难保,只要京中一纸诏书,便土崩瓦解。”

裴鲲一脸的茫然,赵夫人继续道:“太傅已经不在,扬州不再是守备营的天下,虽然京中没有消息,但是陛下不会允许守备营盘踞在金陵,早晚必作处置,黄袍案后,幽州府为何一蹶不振,裴大人应该比妾身更是清楚。”裴鲲道:“这番话,赵夫人应该找窦将军去说,为何要说与在下听?”

赵夫人耐心道:“窦尊匹夫之勇,不足以成事,比起裴大人,差的太多。”裴鲲摇头道:“在下只是罪人之身,夫人错爱。”赵夫人道:“夫君在京中毫无根基,而今坐拥守备营,如此烫手山芋,只怕引火烧身,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还请裴大人救命。”说着,赵夫人起身便拜,裴鲲急忙拦住,道:“夫人折煞在下,裴鲲如何受得起如此大礼。”赵夫人道:“妾身思虑再三,除却裴大人,真不知何人还能救夫君一命。”裴鲲道:“夫人,在下只是戴罪之人,如何帮得了赵大人?”赵夫人道:“裴大人的师兄是兵部尚书,只要得到金大人的支持,扬州九府便无人敢动夫君半根毫毛。”裴鲲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如今京中是汉王和大都督的天下,师兄身为兵部尚书,却亦是鱼游沸鼎,履薄临深。”赵夫人道:“裴大人此言差矣,金大人身为冀州府之主,深得陛下信赖,何况他又是太师的学生,陛下对他的依仗,人尽皆知。”

赵夫人身在金陵,竟然对京城的局势,了如指掌,看来赵夫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