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繁花凋落雨纷纷(一)
中年人训斥道:“放肆,小小年纪,诽谤朝廷,不怕赔了脑袋?”卞锷铁拳一横,道:“废话少说,爷爷还有紧要事情要办,你若是要动手,便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古箫拦下卞锷,上前道:“昨日我已说过,人我一定要带走,若是阁下不允,凭本事拿人!”中年人冷笑道:“口气不小,但愿你不是浪得虚名!”说着,开步掠了过来,抬掌便打。
古箫上前一步,龙威大盛,直冲云霄,比起庆寿寺之时强十倍不止。中年人心中暗惊,古家龙威,撼人心魄,如此强大的龙威,震得他不由得身形一顿。古箫看出中年人破绽,抬掌便打,雄浑的掌风让中年人面色顿变!这掌力的厉害,他心中再熟悉不过,不待古箫招到,中年人已先行退开,让过了致命一击。古箫一掌落空,冷哼一声,步步紧逼,不给对手还手之机,凭借龙威磅礴之势,死死压制住对手,占尽上风。
中年人左拆右挡,虽然打得步步后退,却是游刃有余。看中年人招架之势,自是对古家的功法十分了解,只是碍于龙威之势,才迟迟没有还手之机。古箫心念扬州,无意多做纠缠,大显神威,小村子在龙威中苦苦支撑,一时间烟尘四起。中年人受龙威所慑,一身本事难以发挥,堪堪相持。那古箫的掌风,开山碎石之力,若是不慎中招,性命不保。苦战五十余招,古箫气尽,龙威之势骤减。
中年人看出破绽,抖擞精神,出手顿时凌厉。古箫气尽,龙威渐弱,大好局势荡然无存。
古家龙威强横无比,亦是极耗真气,古箫勉强支撑十余招,已再无半点龙威之势。中年人嘴角一扬,大喝一声:“还不束手就擒!”一掌劈过来,气劲翻涌,热浪扑面,只要中招,恐怕非死即伤。古箫连退几步,躲闪不开,危情之下,一只手掌按在了中年人胸口。中年人心疑,难不成要拼得鱼死网破不成?
一念之间,龙威乍起,好一招虺式,正中胸口。
中年人倒飞出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胸前的锦服尽数遭龙威震碎,样子颇为狼狈。
古箫衣衫一抖,龙威戛然而止。
再看那中年人,受了自己一掌,却是未倒,看样子却是并未伤及根本,如此厉害的人物,真是不多见。
中年人点头,满意的道:“竟然学得龙耀掌,的确不简单!”方才古箫将最后一丝龙威掩藏,让对手误以为他龙威殆尽,大意上前,结果受了自己一掌。
古箫心道:想不到京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这人想必和北镇抚司有莫大的关系,若是不杀了他,日后亦是大患。
想到此,古箫运气全身,再显神威,却没有了方才气冲凌云之势,反之龙威似有似无,自经脉中隐隐而出,断断续续。一旁卞锷以为古箫龙威消耗太大,欲出手相助,又恐遭人耻笑以二敌一,犹豫不前。卞锷看不明白,中年人却是脸色再变,古箫这模样,并非龙威不济,而是将龙威尽数收敛在经脉中,从而发挥出更强悍的功力!此乃古家的独有法门,只见盛年时期的古千秋曾用过,想不到古箫竟然亦是初窥其中门径。但见古箫掌中,一道龙形一闪即逝,中年人惊问道:“这是哪般招式?”
古箫冷声道:“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正在此时,一旁走出一人,道:“且慢动手!”古箫一愣,随即散去了一身龙威。
来者穿着布衣,相比较交手的那位中年人,实在寒酸。却见他信步上前,道:“听说古家出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后辈,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古箫不认得此人,道:“敢问阁下是?”来者道:“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四爷。”说着,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道:“坐下说话!”古箫走到对面的石头上坐下,吐纳平和,想来方才一战,亦是并未尽全力。
这四爷倒是不似另一位面带愠色,看起来亦不像公门之人。
两人坐定,四爷道:“你二人昨日在京城可谓风光无限。”古箫淡然道:“在京城,皆瞒不过四爷的眼睛。”四爷道:“你叔父有个好侄儿,十六岁成名,惊艳九州,要知晓当年天下无双的剑神楚天阔,成名之时,亦不过十二岁,你仅仅差他四岁。”古箫道:“剑神前辈风华绝代,在下不敢与之相比。”四爷道:“五十年来,你是最接近剑神的人,或许,将来你会超越他的成就,成为扬州新的主人。”古箫道:“四爷说笑,剑神天下无双,岂会如晚辈这般寻常。”四爷微微一笑,道:“古家流传千年,如今在扬州只手遮天,古家大公子,可不是寻常之辈。”古箫道:“金陵楚家,未尝不是叱咤风云的豪门大族,而今烟消云散,鲜有提及,世事无常,天命不可违,古家亦不能幸免,莫不如作个寻常之辈。”四爷好奇道:“你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见地,倒是让我惊讶万分。”
古箫猜不透四爷的来意,亦不想多做纠缠,道:“我二人还有要事未办,若是四爷无紧要之事,容日后再叙。”四爷道:“如此心急,莫非是金陵之事?”古箫知晓这四爷大有来头,无心隐瞒,道:“既然四爷了然于胸,还请行个方便。”四爷点点头,道:“以后如果有难处,可以来京城找我。”古箫拱手谢过,起身与卞锷离开。
村后面的林子里,便是蔡荃的庄子。
此时家主蔡荃跪在卞锷面前,一脸悔恨。卞锷手持一把大剑,宽一尺有余,长不过两尺,好似一把大铁锹。
这蔡荃与卞锷本是多年好友,算得上生死之交,一同闯荡边塞,旧日里乃是齐名的人物。
多年前蔡荃在京城娶妻生子,不再四处闯荡,过刀口舔血的生活,退出了雍并游侠之列。
卞锷面带悲愤,道:“你我边塞出生入死,当年如若不是你舍命救我,我早已丧命在瓦剌人手中,你若取我性命,拿去便是,为何用那般手段?”蔡荃悔恨交加,道:“卞大哥,是我蔡荃负你,陈瑛带人抓了我一门老***我毒害于你,我别无他法,只好趁他不曾留意,将药换走,只想骗过陈瑛,再送你回雍州,可是...”
当日卞锷赴蔡荃之邀,来到庄上喝酒,二人多年不见,自然是好一番开怀畅饮。
不料夜半时分锦衣卫上门,二人与锦衣卫大打出手之际,蔡荃的幼子被锦衣卫掳走。蔡荃身受重伤,恳请卞锷出手相救,卞锷义气为重,自然应允。又恐蔡荃有失,遂将大剑留与蔡荃作防身之用,孤身一人徒手去追回幼子。
一路追入京城,药力发作,浑浑噩噩之下,卞锷误闯到庆寿寺前,恰好撞见幽冀剑客。二人一番较量下,卞锷大败,从旁等候多时的锦衣卫伺机将卞锷擒下,抓进了北镇抚司。
如今想来,蔡荃的重伤和幼子的被掳,不过是蒙骗卞锷的把戏而已。
卞锷厉声质问道:“我与陈瑛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蔡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道:“此乃陈瑛当年给我的毒药,我一直带在身上,为的便是今日,还卞大哥一个公道!”
说着,蔡荃拔开瓶塞便往口中送去。
卞锷上前起手将药瓶夺下。
陡然之间,蔡荃出手,寒光闪闪的短刀,生生刺进了卞锷胸口。殊不知卞锷恰好身穿冰丝甲,刀枪不入,蔡荃一击不中,由不得他多想,索性两掌重重地打在卞锷身上。
古箫见状大怒,龙威骤起。蔡荃知晓古箫的厉害,两步退开,古箫亦不去追他,扶住卞锷。
中了蔡荃两掌,卞锷口溢鲜血,所伤不轻。
卞锷吃惊道:“我卞锷自认从未负你,你为何两次害我?”蔡荃道:“卞大哥,你若不死,我一门老幼,再无活路!”话音未落,蔡家庄上,涌出几十名高手。蔡荃道:“大公子,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沾惹这是非,我自会保你离开。”古箫不屑道:“出卖朋友的事情,我却做不到,你既然可以舍命从瓦剌人手中救卞大哥一命,我为何要怕一群乌合之众。”蔡荃道:“大公子,你慧眼如炬,难道看不出其中厉害!要卞大哥性命的,另有其人。”古箫轻轻摇头,叹息道:“锦衣卫?我便是从北镇抚司将卞大哥放出来,这是非,自然是沾惹定了。”
卞锷吐出一口淤血,道:“蔡荃,当年你舍命救我,这一刀两掌,算是我还你救命之恩,今后你我再不相欠。”话落,内劲一催,凶光大盛。众高手围涌上前,意图一鼓作气,杀掉重伤的卞锷。大凶卞锷,杀意滔天,剑锋所向披靡,盛怒之下,必是魔神灭世之景。
雍并大凶,杀人如麻!
不出一时半刻,蔡荃脚下横七竖八的尽是尸体,卞锷的剑锋,顶在了咽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