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回 一剑封神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苏轼

……

季广琛见杨亦蝉被众人羞臊,勃然大怒,喝道:“儿郎们儿,把我的陌刀拿来。”

此言一出,虎贲众将肃然!

不少同情白复的武举暗自替白复捏把汗。季广琛武功之高,他们天天在营地训练,是亲眼见识过的。

要知道,季广琛虽然官迷心窍,但武功却不可小觑。他的功夫是在开疆拓土的鞍马征战中,在战火中淬炼出来的。

季广琛知道武功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来长安做官后,虽然醉心结交权贵、逢迎拍马,但武学一途,毫不懈怠,依然按照军旅生涯的标准要求自己。每日天未亮,苦练勤修,数十载,寒暑不侵。这也是朝中不少官员肯收其贿赂,帮其安排官职的核心原因。

长安禁军,从统帅到将领,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有人统计过,季广琛的武功最少能排进前十。数年前,季广琛与纵横西域的高仙芝在金吾卫的校场交手,百招之内,毫无破绽。最后只是因战马体力不济,才以一招惜败。

今夜交手,季广琛一开始就使出自己最犀利的兵刃——陌刀,可见其对这场比斗,势在必得。

季广琛屏气凝神,虎鹤双形,拉开功架。身体微蹲,若江中砥柱,岿然不动。双手握刀,持刀如持笏,抱在右胸前。刀尖在风中,若有若无地颤动。

季广琛人刀合一,场内无风起浪,一股劲气围绕着季广琛慢慢旋转,螺旋而上。刀气如北风吹面,冰寒刺骨。又如惊涛拍岸,潮涌浪碎。

围观众人只觉脸上刺痛,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

潮起潮落,风起云涌,白复衣诀翻飞,长发飞舞,独立潮头。

一刹那,白复仿佛回到了青城,站在群山之巅,脚下是悬崖千仞,面前是垂天雌霓、乱云飞渡。

酒酣胸胆尚开张。谁怕!云自无心,水自闲。

万丈豪情,如旭日跃空,汹涌澎湃!

……

当气劲凝聚到最巅峰时,季广琛率先发动进攻。他左掌穿云破风,右手拖曳长刀,“噌噌噌”三个大步,如风疾冲。陌刀刀尖在青石板上快速拖动,擦出一道火花,摩擦之声兹啦难听,令人心烦意乱,躁狂欲呕。

三丈、两丈、一丈!

……

“沧啷”一声,白复长剑出鞘。

“嗖!”

众人只觉寒光一闪,还没看清剑光,白复剑已归鞘。

白复负手而立,飘然不群……

……

季广琛如同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呆立当场,面如死灰。

“哐当!”

陌刀刀身断掉,刀尖跌落在青石板上,颤动不已……

一条血线从季广琛眉心向下慢慢蔓延,鼻梁、嘴唇、下颌、胸口、小腹……

血线所到之处,季广琛衣衫碎裂、肌肤裸露、红筋暴起。

所有人都已看出,血线只要再深入一寸,季广琛就得一命呜呼,立毙当场。

“剑气!”

……

虎贲将士瞠目结舌。

虎贲军艰苦卓绝的训练,让每名武举都脱胎换骨,也更加自信。这批武举中,唯有白复落选虎贲。所以,巴蜀子弟对白复的尊重更多是出于礼貌。对白复武功的认知,还停留在蜀山论剑那年。武当、昆仑、崆峒等门派弟子,相较青城,本身就有门派上的优越感,更没把白复当回事。

今日一战,白复一剑致敌,武功明显已入化境,远远地把虎贲将士甩在身后。

众人心思各异,表情晦涩难明。

杨亦蝉望向白复,心绪无比复杂。

瞿猛率先回过神来,一指白复,嘶吼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以下犯上,竟敢谋杀朝廷命官!”话音未落,一坨烂泥不知从何处飞来,糊在他的嘴上。

黄掌柜晃晃悠悠走来,拍手鼓掌,笑道:“精彩,精彩!季将军代表长安武林,白复代表巴蜀川帮,以武会友,跨年守岁,辞旧迎新,未来定是一段武林佳话!”

众人恍然大悟,心领神会,齐声哄笑道:“精彩、精彩,以武跨年,共襄盛举,让我等弟子大开眼界,定是一段武林佳话!”

黄掌柜笑道:“年也跨了,夜也深了,散了,散了。来,我送季将军回府。”说罢,挽住季广琛胳膊,亲自送出巴蜀会馆。顺手将一箱珠宝,送入季广琛的马车……

黄掌柜连消带打,轻描淡写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黄震暗自佩服,父亲平日一团和气,逢人作揖,没想到关键时刻,功力如此深厚。可见“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学问!”

……

杨国忠也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巴蜀会馆会闹得翻天地覆。此刻,他正和鲜于仲通赶往宫廷。

今晚,太常寺卿会在大明宫组织大型篝火晚宴,除了传统的歌舞、杂技表演,西域各国使节,纷纷敬献魔术、驯兽等节目助兴。整场晚宴,欢乐祥和,盛况空前。

杨国忠兴致勃勃。这是自己首次以宰辅的身份入宫参加守岁晚宴。依照礼制,他要三次率领文武百官出列,向圣上和贵妃娘娘祝酒——共同祈福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海晏河清。

这是何等的风光和荣耀!

杨国忠脚步轻盈,红光满面,感觉良好。对于今晚的祝酒议程,他提前预演了数十次,此刻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入宫城,整个宫殿锦旗高展、彩灯高悬,好一派大唐气象。杨国忠也陆陆续续看见其他入宫参加晚宴的朝廷重臣。

杨国忠被节日的气氛感染,春风满面,一改往日盛气凌人的官架,主动与官员们攀谈起来。

鲜于仲通紧随杨国忠,几个照面以后,他偷偷对杨国忠道:“杨大人,您有没有觉察出今日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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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一愣,道:“仲通,你这是何意?”

鲜于仲通眉头一皱,道:“杨大人,刚才户部尚书、吏部侍郎等人,见您的态度都很微妙,表情耐人寻味。与这些天,一见大人您就笑逐颜开的姿态大相径庭。”

杨国忠一回味,还真是这个理儿。他勃然大怒,道:“这帮天杀的,今晚就让他们好看!”

鲜于仲通摇摇头道:“大人,这些人都是朝中老臣,深谙为官之道,断不会贸然行事。依我看,事出有因,此举必有深意,不可不防。”

杨国忠忙道:“还请鲜于大人指教?”

鲜于仲通指了指前方,几位宦官正在花萼楼门楼前引导百官入殿。鲜于仲通对杨国忠道:“大人,可让他们速速禀报娘娘。看宫中是否会有什么消息传来?”

杨国忠点头,正要上前招呼。

楼前一名宦官见到杨国忠,大喜过望。赶忙奔来,道:“杨大人,您怎么才来啊!奴家等您多时了!”

杨国忠赶忙寒暄几句。

宦官偷偷对杨国忠道:“杨大人,娘娘命你来了以后,先不要去酒宴大殿,直接随奴家上花萼楼!”

杨国忠惊道:“发生何事?还请公公教我?”

鲜于仲通顺手将几张金叶子揣入宦官衣袖。

宦官笑逐颜开,先向两位道谢,附耳悄声道:“杨大人,娘娘说,事已至此,见机行事,顺势而为。少张嘴,多磕头!”

杨国忠心怀忐忑,步入花萼楼,正看见玄宗与人弈棋,高力士在旁侍奉伺候,贵妃娘娘抱着一只雪白的宠物小狗,观棋不语。见到杨国忠,娘娘使了一个眼色。

杨国忠赶忙大礼参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玄宗头也不抬,手撑下颚,琢磨棋局。

杨国忠整好衣袍起身,正要上前。

与玄宗对弈之人扭过头,冲着杨国忠微笑道:“杨大人,最近可好?”

杨国忠一抬眼,楞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