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回 老奸巨猾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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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蒋捷

……

“放肆!”

“区区一介草民,殴打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杀头吗?”季广琛推开围观众人,怒气冲冲走入场中。

原来,季广琛一直没有走远,嘱咐完瞿猛后,他就在前院喝酒,等着杨亦蝉等人来求自己平息争斗。

他的本意是等瞿猛教训完白复后,自己再带着杨亦蝉,出来收拾场面。

杨亦蝉和钟雅雅果然来找自己出头了,只是没想到,无论是崆峒、昆仑两派的武举,还是虎贲军郎将,都完败于白复。

季广琛骑虎难下,面色难看,心中骂道:“这帮废物点心,还得让本将军受累!”

季广琛自幼居于洛阳,少时偶遇机缘,得少林高僧指点,至此,武功登堂入室,有万夫不当之勇。

开元二十三年,季广琛进士及第,中智谋将帅科。随后,弃笔从戎,西北投军,屡获军功。尤其是石堡城一役,做为哥舒翰的先锋官,季广琛率领五百死士,手持陌刀和盾牌,顶着吐蕃的滚木礌石,不惜以全队阵亡为代价,率先攻上城楼。等石堡城收复后,季广琛身边仅剩一两名亲兵。而其本人身中十数支箭矢,伤痕累累,差点死在吐蕃人的刀剑之下。

石堡城大战之后,季广琛升迁至瓜州刺史。没想到,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被人拖下马。原来,季广琛任瓜州刺史后,锐意进取,变革官场多年陈规陋习,结果触动了当地官吏的既得利益。这些人在朝廷内都有自己代理人,利用御史参了季广琛一本。季广琛不但被革职,差点深陷囹圄。好在老长官哥舒翰是圣上红人,出面力保。这才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调离瓜州,以平民愤。

经此一役,季广琛大彻大悟:“用性命来求取功名,收益和风险不成比例,实在愚蠢之极”。想透这一点后,季广琛托关系调入长安,混迹于朝堂之内。彻底从一介热血武夫变成官场老油条,深谙为官弄权之道。

这次虎贲军的筹备,让季广琛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攀龙附会的机会。一方面,他通过老长官哥舒翰在圣上美言;另一方面,他砸下重金,搞定兵部、吏部上下官吏,如愿以偿,谋到了这个职位。

事后证明,一切如他判断:圣上对这支虎贲军极其重视,除了让皇子统领,还派高力士亲自作为监军。

季广琛由此得到了不少朝拜天子、沐浴天恩的机会。

成大事者,皆擅长一箭双雕。

季广琛利用替圣上培养年轻将领的机会,不断在虎贲军培养自己的亲信,为将来谋取节度使之位,铺垫军队基础。

另外,虎贲军女营更是意外之喜。季广琛扮演军中红娘的角色,不断通过牵线搭桥,与皇亲国戚、门阀氏族建立关系,积累人脉。钟雅雅和胡珊儿就是典型的例子。

最令他惊喜的莫过于虎贲女将杨亦蝉。此女不仅是永王的未婚妻妾,竟然还是杨国忠大人的继女。仅此一人,就跟皇子、宰相、外戚同时搭上深刻关系!

看破这一点,季广琛不惜在杨亦蝉身上投下血本,不仅在平日的训练中格外关照,还在生活上,嘘寒问暖、关爱倍增,把杨亦蝉当亲娘一样供着。

今晚见杨亦蝉受辱,季广琛比自己受辱还气愤,不惜调动虎贲军,也要给白复狠狠一个教训!

……

季广琛一撸袖子,做出要下场动手的架势。

黄震拦在白复身前,对季广琛深施一礼,道:“季将军,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民争。今日欢宴,大家醉后失态,动手切磋而已。

季大人莫要上纲上线,乱扣帽子。”

季广琛脱下朝服,冷笑道:“看在你们川帮姜帮主的面子上,今日季某不以官身,就以江湖规矩,了结江湖恩怨。要是动手伤了你们川帮弟子,可别说我老季以大欺小!”

黄震闻言闪开,轻蔑一笑道:“季将军要是这么自信,我可就不拦着了。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杨亦蝉问讯赶来,见季广琛出手,知道事情闹大了。她赶忙挡在季广琛身前,苦苦哀求。

季广琛迟迟不动手,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就是要当着杨亦蝉的面,替她找回这个场子。

季广琛和煦一笑,道:“杨将军,这种嚣张跋扈之徒,刚才对姑娘言语无礼,我老季都看在眼里。今晚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替姑娘出这口恶气!”

杨亦蝉尴尬至极,知道季广琛误会了。老季当着这么多巴蜀武举,高调替自己出头,更陷自己于不义之地。

果然,季广琛此话一出,就连很多围观的中立武举,也露出鄙夷之色。

杨亦蝉气急败坏道:“季将军,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劳您费心啦。”

季广琛先入为主,执念在心,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完全猜错杨亦蝉的心思。

他哈哈一笑,道:“杨将军,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关键时刻,只要杨亦蝉能拉着钟雅雅、胡珊儿等人耐心劝阻,说清这一切只是误会:“今夜宴会热闹,大家无非多喝了几杯”。季广琛自然也就心领神会,借坡下驴。一场风波化解于无形。

但杨亦蝉少不经事,见阵仗闹大了,心中慌乱,手足无措,头脑发昏,她苦劝季广琛,求道:“季将军,求您了。请看在永王的面子上,放过我师兄吧。”

此言一出,辱人太甚。

别说白复了,连黄震都看不下去,喝道:“杨亦蝉,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围观众人嘘声一片。

白复何等样人,面如寒霜,一言不发,不怒反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