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开价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乔师爷快人快语,够爽快!”白溪山抚掌大笑。
“白大人缪藏了!”乔三心中暗暗庆幸,这下是赌对了。
“其实吧,我的想法和乔师爷不谋而合,只是此事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这才犹豫不决。既然乔师爷一语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么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就把你的看法细细说来。”
自从陆虞侯到了宁州,乔三就料到,宁州的水又要被搅浑了,所以对于钦差行营里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详加观察。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但对陆虞侯这个人,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看法。
“据属下看来,陆大人和刘康根本不是一类人。”
“哦?继续说。”白溪山示意道。
“刘康出身贫寒,靠的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殿试,鱼跃龙门,这才入仕为官,榆木脑袋、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啊。
陆大人就不一样了,出身名门,父亲是先皇的兵部尚书,从小在官宦世家中成长,这个眼见、格局岂是一般人能比?这些年来,又在京城中枢,官场上的规矩自然是耳濡目染,‘救活,不救死’的道理,又岂会不知?”乔三说得唾沫横飞。
“救活,不救死”是大周官场中的一种利弊权衡的法门,被各级官员奉为圭臬,比如说刘康已经死了,案子已经结了,若要给花大力气给他翻案,且不说难度极高,就算是翻案成功了,刘康人都不在了,能给他什么好处?得罪一大批人是肯定的。这就是“救死”。
“救活”的道理就更简单了,拿着钦差大令,按部就班地把相关卷宗核查一遍,最后给出一个‘维持原判’的结论,这样不用丁点辛苦,就能卖出一个天大的人情,“活着”的人必定是千恩万谢,奉上一大笔“酬劳”;而“死了的人”还能怎么样?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乔师爷,你的意思是,陆大人是打算‘救活’咯?”听到乔三的一番分析,白溪山顿时精神了。
“不错!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陆大人的确是打算‘救活’,当然这也取决咱们这边的‘表示’。”乔三笑道。
白溪山会心一笑,接着道:“你继续讲。”
“白大人您想,咱们昨日在宁州界碑亭,接上陆大人,这就是第一个信号!”
“怎么说?”
“若是陆大人一心想给刘康翻案,定然会轻衣简行、隐秘行踪、微服私访;而不会接受咱们一干大小官员的迎接,因为这样一来,一切行程起居都在咱们的安排,或者说是监视之下;
再者,陆大人少年得志,二十岁的年纪,就已位列四品。昨日幸得一见,陆大人头戴束发宝冠,身披金鳞战甲,腰系狮蛮玉带,英气逼人;可随行的五百钦差卫队里,都是银铠护躯的军士,一个文士都不曾带在身边,这哪是查案的样子?
第三,就是钦差行辕。根据惯例,为不增加地方上的负担,钦差大臣的行辕应设在府衙当中。谁知道,昨日盛春雷员外就这么一提,陆大人居然就不顾体制,把钦差行辕设在了盛家花园里面!丝毫没有忌讳。”
白溪山一听,深以为是,暗自道:“这个盛春雷,可真会来事啊!钦差前脚刚到,他就厚着脸皮贴了上去,嘿,还真让他给贴成了!”
乔三接着道:“再说这陆大人,入驻行辕之后,既不召见相关人员问话,也不到刘康自杀现场查看;白大人您上门投贴求见,他连见都不见,只是让您把相关宗卷送过去,这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嘛?”
白溪山道:“话虽如此,我已经安排人,把相关宗卷一并给钦差行辕送了过去了。可至今没有得到钦差的召见,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我这心里没个底呀!”
“敢问白大人送过去的就只是卷宗?”乔三试探道。
“那不然呢?”白溪山不明白乔三的意思。
乔三轻声道:“嘿嘿,陆大人的官职是四品殿前司虞侯,殿前司虽然管着五万禁军,看起来是天子仪仗、威风八面,可说白了就是给皇帝看家的。
比不了路、州、府、县的地方官,禁军除了每月从户部领取固定的饷银,根本没有其他的收入。殿前司虞侯上面,还有殿前司指挥使、殿前司检点,就算吃空饷也轮不到他,况且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敢吃禁军的空饷。
陆大人的尊上是兵部尚书不假,但过世都十几年了,坐吃山空还能剩几个子儿?”
“你的意思是,陆大人是有意‘打秋风’?”白溪山吊起眉头问道。
“不止如此!恕属下直言,不仅是陆大人有意要‘打秋风’,而且是皇上有意让陆大人‘打秋风’!”乔三道。
白溪山把眼睛瞪得老大,显得难以置信。“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扯到了皇上那了?”
乔三见白溪山不太相信,眼神中更是得意,说道:“朝廷内有三省六部,外有驻边藩王,人才济济,若要派出钦差复查此案,合适的人选大有人在。为何要派出这位少年得志、却毫无经验的陆大人呢?
属下揣测,对于刑部、大理寺审案的结论,圣上虽有疑虑,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复查只是形式上,圣上心里也明白很难再查到什么。
‘万州之役’后陆大人圣眷正隆,这趟差事让谁去不是去啊,不如就让陆虞侯出来‘放放风’,这也算是圣上对于有功将领的恩赏”
“你倒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啊。”白溪山一边听,心里一边盘算,虽然乔三并不知道周帝在刑部大理寺结案后,还派出了大内隐卫飞雪暗访这一茬。但随着飞雪的人间蒸发,宁州案还是没有后文了,所以乔三的分析就算把飞雪这一段补进去,也还是说得通的。前提是周帝知难而退,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
白溪山道:“皇上怎么想的,岂是我等能揣测到的?眼下,只要把陆大人底摸清楚,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乔三唯唯诺诺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多嘴了!”
白溪山挥了挥手道:“乔师爷,不要误会,你我之间就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白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白溪山见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朝乔三伸出右手,张开五指,道:“这个数,乔师爷觉得如何?”
乔三道瞪大眼睛道:“五千两?”
白溪山不屑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乔三瞠目结舌,惊道:“白大人,这,说的是五万两?”
白溪山听乔三说完,又把右手往复翻转了两遍,断然道:“十五万两!”
乔三一听,惊得一跳,差点滑倒桌子底下去了,大惊失色道:“禁军士兵,一个月的饷银才三两!十五万两,可是五万禁军一个月的饷银啊!会不会太……多了?”
“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要开出让陆虞侯无法拒绝的价格!钱再多有个屁用,能够拉拢到陆虞侯,花些银子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