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裂变 (中)

“吁吁嘘”,“吁吁嘘”,“吁吁嘘……”,没等爆炸声停歇,战马的悲鸣声就响成了一片。

数以百计的战马和驮马,被吓得魂飞胆裂。悲鸣着接连撂起撅子,将背上的主人或者重物摔落于地,随即撒开四蹄仓皇逃窜。

周围的石军将士躲闪不及,被惊马接二连三撞下坐骑。而他们的坐骑也立刻失去了控制,自动加入了惊马的行列。与后者一道,在队伍中横冲直撞,将更多的石军将士从马背上撞下来,踩成一团团肉泥。

“杀马!杀马!”关键时刻,大食讲经人阿里,终于现出了几分智者模样。扯开嗓子,放声高呼。随即,从胯下的骆驼背上抓起骑弓,搭箭便射。

羽箭飞出十余步,正中一匹惊马的脖颈。受惊的战马悲鸣着栽倒,沉重的身体借着惯性摔出老远。

“杀马,杀马……”大食讲经人阿里身边的追随者们,一边重复他的命令,一边纷纷弯弓搭箭,冒着误伤自己的人的危险,将附近的惊马挨个射倒。

周围的石国将士见状,也立刻有了主心骨,挥刀的挥刀,射箭的射箭,将失去控制的马匹成排地杀死。

血腥气冲天而起,被斩杀的惊马和被惊马踩死和撞伤的石军将士,都远远超过了被地雷炸死者。但是,血腥杀戮的效果却立竿见影,随着更多的惊马被斩杀,石军的混乱程度迅速降低。

然而,还没等大食讲经人阿里松开一口气,闷雷声却再度于他脚下不远处响起。

“轰!“轰!轰!轰……”火光伴着浓烟腾空,泥土、石块和破碎的肢体四下飞舞。

“噗通!”阿里胯下的骆驼猛地双膝跪地,将他直接甩下了驼峰。随即,又悲鸣站起身,不顾一切向前冲去,沿途中的惊马要么被它撞到,要么变成它的追随者,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肉胡同。

谷地中的石军将士,彻底乱了套。每一个侥幸没有掉下马背的人都拼命抱住坐骑的脖颈任由后者带着自己向前或者向后逃窜。而已经掉下坐骑的倒霉蛋,则尖叫四处躲闪试图逃避惊马的撞击和践踏。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绝望之中。四下里的惊马太多袍泽们也自顾不暇没人对他们施以援手。

“唏嘘嘘嘘——”一群惊马悲鸣着从落马的将士中间冲过,在身后留下一道血河。“血河”两侧,十几名被撞翻在地却还没有立刻死去的石国武士,口鼻冒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更多的惊马悲鸣着跑过血河变得更宽,受伤的武士全都被踏成烂泥。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挡住惊马!”大食讲经人阿里在五十多名追随者的团团保护下,及时避开了两群惊马的冲撞。然后奋力跳上一具骆驼的尸体扯开嗓子高声叫嚷。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阻挡惊马!”阿里的追随者都是从大食而来,个个身经百战。也再度扯开嗓子将讲经人的命令一遍遍重复。

没有石国将士再听他们的指挥,上至特勤奕胡下至普通兵卒都努力为了各自的生存在挣扎听不见任何命令。而因为缺乏配合,他们越是努力,让情况越发混乱。不断有人掉下马背,不断有惊马成群结队从落马者的身上飞奔而过。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挡住惊马!不用慌,那个东西只是声音大,杀不死几个人!”大食讲经人阿里欲哭无泪,继续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不用慌,那个东西只是声音大,杀不死几个人!”阿里的追随者们,从不会怀疑讲经人的任何话,一边将兵器集体朝外,威胁惊马。一边本能地高声重复。

他们说得其实没错,在石国将士脚下前后爆炸的两波地雷,威力都不算大。如果能够看得仔细一些,就有人会发现,每个爆炸点附近,尸体最多不会超过三具。并且只要位于爆炸点十步之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然而,石国将士却不敢相信,阿里的判断。石国的战马和驮马,也听不懂阿里的叫嚷。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唯一能够意识到的就是,爆炸来自脚下,并且可能还会有下一轮。此时此刻,受惊的马匹和骆驼,本能地就选择逃得越远越好,无所谓方向。谁敢阻拦,就直接将其踩成肉泥。

谷地原本就非常宽阔,两侧的山坡也极为平缓。这种地形,为石军将士四散逃命,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第二波爆炸的硝烟还没被风吹散,石军的将士,已经跑得漫山遍野。

原本位于整个队伍最前方的将士,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谷地。原本位于队伍最后方的辎重营,也丢弃了辎重,掉头向后夺路狂奔。

两侧的缓坡上,也到处都是人。丢下了主人的惊马,逆着山坡冲出七八百步之后,体力耗尽,喘息着放慢速度。侥幸没有被坐骑甩到地上的骑兵们,则东一团,西一簇,骑在马背上呆呆发愣。

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吓死人的雷声和爆炸,到底来自什么“法宝”。他们只知道,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在关键时刻,凭借本能抱住了战马的脖颈,自己今天一定会死得惨不忍睹。他们只知道,刚才如果继续留在谷地听从指挥,自己即便不被炸上天空,也一定会被惊马撞下坐骑,活活踩死。

逃得最远的,是最先发现情况不对,冲上山坡追杀埋伏者的石国斥候。他们在第一声爆炸之后,就被受惊的坐骑带着疯狂逃窜。他们在逃窜之时,周围没有任何障碍,也不必踏过袍泽的身体。而逯得川等人,也被爆炸声吓了个目瞪口呆,根本没顾上对石国斥候进行阻拦。

于是,一副怪异的景象,就出现在了战场外围。

上百名石国斥候,已经逃到谷地两侧山坡的最高处,呆愣愣不知所措。而先前被他们追杀的逯得川等人,却落在了他们身后,想要继续撤离,就必须面对被他们居高临下,策马冲击的危险。

在逯得川等人身后不远处,还有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明明一人一箭,就能用羽箭将逯得川等人直接淹死,然而,后者却谁都想不起来从马背上取出骑弓。

“队正,怎么办?你倒是给句话啊!”逯得川终于感觉到了恐惧,抬起头,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张思安请示。

“逃不掉了,准备死战吧。咱们今天,死也不亏!”张思安也没想到,大伙居然如此倒霉,成功点燃了地雷的导火索,却没跑过受到惊吓的敌军斥候。沉吟了片刻,咬着牙说道。

“不亏!”唐盖第一个哑着嗓子重复,声音颤抖,脸上的得意,却远远高于紧张。

“只可惜没留下两颗地雷在手里!”路广厦抬手抹了下眼睛,有些委屈地感慨。“否则这会儿点燃了扔出去,我看谁敢挡着咱们。”

“那倒是。骆书记还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教咱们用手雷。唉——”有人感慨着举起刀,将肩膀靠向身边的袍泽。

“手雷太小,没地雷过瘾!”

“他妈的,老子就最近几个月,才终于吃上了肉,真是命苦……”

……

更多的人,感慨着,抱怨着,在张思安身边整队。准备跟敌军决一死战。至于“投降”两个字,谁都没有提,甚至想都没人想。

作为碎叶人,他们早就知道了敌军会怎么对待投降者。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当了一回人,不愿意再去做奴隶。他们已经深深地明白了,尊严到底是什么。宁愿战死,也不想再屈下自己的膝盖。

大伙的动作,令距离最近的几名石国斥候悚然而惊。后者迅速回过神来,然而,却既没有策马发起攻击,也没有张弓搭箭,而是拼命踢打坐骑,向更远的地方逃去。坚决不给唐军杀死自己的机会!

“跟上我,一起向坡顶走!”张思安又惊又喜,果断发出一声命令,随即缓缓迈动脚步。

五十人的队伍,缓缓向山坡顶部移动,战靴踩在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漫山遍野的石国武士,像泥塑木雕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而挡在他们必经之路的石国斥候,则纷纷策马闪避,仿佛在躲避一群瘟神。

近了,近了,还差二十步,就能到达山坡顶。而翻过山坡,就能找到大伙存放的坐骑,然后扬长而去!张思安紧张得头皮发麻,逯得川紧张得不敢呼吸,路广厦、唐盖、唐塔、车平等人,也全都紧张的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寒毛倒竖。

山坡顶上的石国斥候,终于有了动作。唐军身背后的石国将士,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张思安知道自己没机会翻过山坡了,果断停住脚步,下令原地结阵。弟兄们苦笑着竖起盾,举起刀,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准备最后一搏。

山坡顶的斥候冲了下来,却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没有挥刀,也没有放箭。山坡上的石国将士,也纷纷重新策动坐骑,潮水般向西飞奔,谁都不肯多看张思安等人一眼。

“怎么回事?”张思安、逯得川等人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以目互视,然后茫然地扭头朝四下张望。只见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全都调转了坐骑,朝着西方飞奔。包括刚才已经逃出了山谷的那部分石军前锋,此刻也集体掉头而回,狼奔豕突。

就在石军前锋的身后,一面猩红色的战旗高高地挑起。战旗下,数千名大唐健儿策马持刀,锐不可当。

“咱们的人来了!”

“镇守使来了!镇守使来了!”

“石军败了,没等打就散架了!”

“石军完蛋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

……

刹那间,欢呼声从张思安、逯得川和唐盖等人嘴里脱口而出,大伙挥舞着兵器,向那面猩红色的战旗遥遥致意,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

他们安全了,石国武士再不赶紧逃走,就得把命丢在这里,谁还有胆子跟他们纠缠?!碎叶城转危为安,他们的农田,房子和家人的坟墓,都不用再担心敌军的破坏!

碎叶军主力刚刚抵达战场,就彻底锁定了胜局,乱成一锅粥的石国武士连重新整队都来不及,更甭说组织起有效抵抗!而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的人,就是他们,教导团一旅一队,五十名刚刚完成整训的新兵!

当然,对面山坡上的碎叶营老兵,也点燃了另外十几枚地雷的导火线。但是,在此时此刻,无论谦虚老到的张思安,还是年青气盛的逯得川,都忘记了对面山坡上那批老兵的存在。

他们亲手点燃了葬送石国军队的地雷引线。他们成功完成了镇守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在完成任务之后,还互相掩护着全师而退,没有给教导团丢人,也没有丢下任何一名弟兄!

“队正,追不追?斩首三级策勋一转!”忽然,有人在队伍中,高声提醒。

“就咱们几个?”张思安迟疑着扭头,随即高高地举起了横刀,“追,弟兄们,杀贼!追上一个算一个!”

“杀贼,杀贼——”呐喊声取代了欢呼,从队伍中响起,刹那间盖过了周围慌乱的马蹄声。

逯得川带头,唐盖、路广厦紧随其后,再往后是队正张思安、唐塔和车平,其余弟兄则紧紧跟上,五十名新兵,在奔跑中,按照最近几个月在新训营里所学到的本事,排成一把移动的横刀。

一名石国斥候惊慌失措地从队伍前跑过,路广厦抬手一弩,正中此人脊背。锐利的弩锋穿透此人的后腰和小腹,从身前露出半寸。石国斥候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松开缰绳,缩卷着身体坠下马背。

另外三名仓皇逃命的斥候,拨歪马头,试图跟大伙拉开距离。唐塔和队伍中的几名手持弩箭的弟兄,相继扣动扳机,将斥候连人带马射倒在地。

鲜血瞬间染红青草,一名斥候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继续逃命,逯得川快步从战马尸体旁冲过,挥舞横刀,一刀抹断斥候的喉咙。

大伙跟在逯得川身后,继续向下猛扑,转眼间,就扑回了山坡中央。十多名失去了坐骑,仓皇逃命的武士,哭喊着绕路而行。张思安却坚决不肯放过他们,指挥着大伙扑过去,将武士们挨个砍倒在地。

数名骑着马的石国武士,从大伙身边狂奔而过,对被杀死的同伙视而不见。骆广厦来不及装填弩箭,气得破口大骂。唐塔弯腰捡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狠狠朝一名武士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却偏离了目标,正中旁边一匹战马的屁股。

“唏嘘嘘……”原本就惊魂未定的战马,被吓得悲鸣着扬起了前蹄,甩落背上的武士,然后落荒而逃。还没等那名武士从地上爬起来,唐塔已经追到了近前,雪亮的横刀奋力劈下,在武士的脊背上,辟出一道两尺长的刀口。

鲜血喷出三尺高,武士生命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唐塔躲闪不及,被鲜血溅了满脸。还没等他来得及抬手去擦,“叮当”,有支羽箭正中他的胸口。

“啊!”唐塔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低头去检视自己胸口。却看到羽箭无力地落下,而穿在身体上的镔铁背心却毫发无损。再迅速抬头,他看到一名武士策马远去,同时还在努力地将第二支羽箭往弓弦上搭。

“嗖!”车平厦在关键时刻,抢先射出了弩箭,将正在搭箭的武士射下了坐骑。唐塔迈步冲过去,试图补刀。身背后,却传来了张思安的命令声,“唐塔归队,不准脱离。所有人向我靠拢,站在我身边结阵,以防溃兵冲击!”

“塔尔呼回来!”

“路光腚回来!”

“敌军太多,小心落单吃亏!”

……

呼唤声从背后相继传来,却是弟兄情急之下,直接喊起了他们两个的“原名”。路广厦和唐塔脸色微红,讪讪地向张思安靠拢。后者则快速将大伙重新组织起来,原地结阵。持盾牌和横刀者,在外围站成一个圆,彼此照应。持弩弓者被保护在圆阵之内,自行寻找路过的目标射击。

这种作战方式,没有追亡逐北过瘾。但杀人的效率,却成倍地增加。凡是不小心靠近圆阵的石国将士,全都被拦了下来,当场斩杀。而逃命路线距离圆阵稍远的石国将士,也接连有人被弩箭射中,落在地上生死未卜。

转眼间,圆阵周围二十步之内,就再也没有石国将士通过。张思安指挥着大伙缓缓下推,拦住另外一股溃兵,就像礁石拦住潮水。

没有石国将士愿意跟他们纠缠,唐军主力已经近在咫尺,多耽搁一刻,被追上的几率就增加一倍。而圆阵中的张思安等人,却不肯放过任何一次进攻机会,像蜘蛛捕食般,将来不及躲远的“猎物”接连放倒。

不多时,圆阵周围二十步内,就又找不到任何石国将士。张思安心有不甘,抬起头,寻找下一个拦截点。却无奈地发现,碎叶唐军的红旗,已经推进到谷地中与大伙齐平的位置。从大伙所在位置往东,再也没有一个站在地上的敌军。而从大伙所在位置往西,敌军将士如同受惊的羔羊一般,疯狂遁逃,各不相顾。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猩红色的战旗下,忽然有号角声响起,呼唤游离在外围的弟兄们,向战旗附近靠拢。张思安不知道教导团一旅一队,在不在被呼唤的范围之内,却果断放弃了继续寻找战斗机会,带领逯得川、唐塔等人,快步冲下山坡,宛若乳燕归巢!

战旗下,有人策马迎上他们,引领他们靠近大队人马的后半段。紧跟着,大伙熟悉的新训营校尉任五出现,带着十几名细柳营新兵和足够的备用坐骑,欢迎他们归队。

张思安大声道谢,随即,带领教导团一旅一队的弟兄们,在一片钦佩的目光中跳上战马,重新加入队伍。跟在猩红色的战旗下,继续追亡逐北,跟弟兄们一道,洪流般扫过旷野。

沿途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粟特人向来不以骁勇善战著称,而地雷的忽然发威,又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凡是被唐军追上的石国将士,要么主动跪地请降,要么身后中刀,惨叫着死去。大多数情况下,都鼓不起任何勇气反咬。

为了保持阵型和弟兄们体力,碎叶唐军的追击速度始终不是很快。即便如此,每隔小半柱香时间,依旧会有一大批被累脱了力的石国武士,成为唐军的猎物。

只有在黄叶川附近时,遇到了一次例外。这次被追上的,是一伙大食人。远比石国将士训练有素,他们居然抢在被彻底累垮之前,放弃了大路,逃上了一座有泉眼的小山。然后用石块塞住山路,做困兽之斗。

张潜毫不犹豫地分出一个团的老兵和一个团的新兵,由掌书记骆怀祖指挥,联手将小山包围。随即带着其余弟兄,继续向西尾随追杀敌军。

“给我把投弹车架起来!”骆怀祖丝毫没兴趣弄清楚山上负隅顽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待大队人马去远,就果断命人准备强攻。

几捆长短不同得竹子,被弟兄们从马背上卸下,迅速组装成简易投石车。骆怀祖从身边的牛皮口袋中掏出三颗手雷,分别装在了投石车的掷弹筐中,随即,亲手调整投臂长短和配重石块的分量。

这种投石车,乃是根据墨家机关总经上的图谱打造,虽然经过张潜的改进,面目大变。但基本使用规律却没有太多变化,因此,只用了短短半柱香时间,骆怀祖就完成了全部发射准备。

第一枚手雷拖着火星,被简易投石车送上半空,掠过一百步的距离,落入大食人临时堆在山路上的石块障碍物之后。随即,轰然炸裂,将山路炸得浓烟滚滚。

第二枚手雷,紧跟着腾空而起,落向障碍物。在障碍物正上方凌空炸开,洒下三四块铁片。两名大食武士当场被炸死,一名大食武士调头逃命,被身边督战的智者阿里,一刀砍断了大腿。

第三枚手雷,落在智者阿里脚下。阿里毫不犹豫捡起手雷,准备将其掷下山坡。只听得一声霹雳声响,他的脑袋与手臂一起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