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你生儿子了吗
岳不群这边还在操心，谁知林平之已经向宁轩一叩首，郑重说道：“十七爷义薄云天，救我家人，我理应报答。但这位……岳家小姐也于我有恩，林平之一身难以兼顾。若蒙十七爷不弃，福威镖局南昌分局即日起归入君天府，所获财利，林家不再取一分一毫。”
这可算得上大手笔了。福威镖局九省十一分局，这是把江西一省地盘和十一之一的镖局利润都拱手相让。岳不群经营华山多年，这些钱究竟是多少，还是不敢想像。
然而宁轩淡淡一笑：“南昌分局？南昌分局不是烧了么？你要我帮你重建？”
“重建分局的资金人力，再加上镖局人手调配、经营，都不必十七爷费心。每年结账之时，自然有人向君天府缴纳钱银。”
话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就只有接受与不接受了。宁轩着意看了林平之一眼，终于“嗯”了一声。林平之欣喜之下，又是一叩首，才站起身来。
“我说林少镖头，”文如锦等着他们全套戏做完，才讥讽地笑道，“这岳家小姐的恩情，你打算怎么报？以身相许？”
林平之知道他是气不忿，故意说这话来挖苦自己，但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岳灵珊，一张白晳的脸还是涨得通红。
“如锦，走了。”宁轩叫了一声，也不再和任何人招呼，自顾负手走出树林。身后林家三口，再加上岳不群和一班华山弟子，竟是谁也没敢上前多说什么。
……
眼看着重新进了城门，文如锦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冲着宁轩嘻嘻一笑：“大哥，我演得还成吧？”
“算你机灵，知道把那位岳掌门直接带来。”宁轩淡淡瞟他一眼，却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什么叫跟我抢小弟？”
“嘿嘿，大哥，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文如锦傻笑着，忽然左右看了看，一拍脑袋，“哎？老唐呢？”
看宁轩的表情，像是要故意发个火，教训教训这个连给大哥道歉都相当敷衍的小子的，但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的，我怎么知道！”
直到回了投宿的客栈，他们才见到已经提前回来的唐寅。当下先是唐寅讲了刘府的事，到了他和县太爷联袂告辞之后，就连文如锦也不晓得了。
“那位衡山县总算还没糊涂到家，我就提了他一句，他明白过来，转头就去衙门调了官差。这一来先下手为强，就算以后那些江湖人口敞，把什么圣旨的事传扬出去，他一口咬定是栽赃构陷，加上刘正风全家都在他手里，这事就掀不起多大风浪了。”
“我看这件事完了之后，青城派的人就从里面出来，直奔城外，跟着锦少和华山派的也追出来了。因为这事是‘君天府’的事，我当众亮了身份，就不好过去，直接回来客栈候着。”
唐寅说完，见宁轩微微点头，知道是差使没有阙漏，放下心来。文如锦却突然看着他挠了挠头：“老唐，我才想起来，你跟人说你是谁的幕僚来着？”
唐寅猛地咳嗽一声，只当他又犯傻了，也不好解释，只得看了一眼宁轩。
宁轩一笑：“老唐跟着我的，你说他是谁的幕僚？”
“不是，大哥……你不是说你是君天府的主人，江西最大的地头蛇……”文如锦说了一半，就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对啊！江西最大的地头蛇，不是江西的王爷吗？……大哥你不能这样大哥！你这是忽悠我啊！你都把我忽悠瘸了你造吗？……”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缓慢地蹲了下去，摆出一个难看的蹲坑姿势，像是在跟地面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你说，我就想跟着个厉害的老大混江湖来着……大哥让我砍谁，我就砍谁……哦不对，我没砍……大哥我错了，我下次一定砍！……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忽悠我啊，是吧？……你说你一个王爷，你收什么小……弟……王爷？！”
文如锦好像是刚刚醒过来一般，呼的一声站直了，愣愣地盯着宁轩：“大哥，我、我是不是不该管你叫大哥？……王爷应该叫什么啊？……你和皇帝谁大啊？……不是，我是说，皇帝是不是才管你叫大哥呢？……”
唐寅才见过这少年在金盆洗手大会上毫不怯场，这时候看他语无伦次、晕头转向的样子，不觉生出些同情来。但偷眼觑着那位正经主子，倒是饶有兴味，仿佛乐在其中，打圆场的话到了嘴边，就慢慢咽了。
“算辈分的话，我比当今皇帝长上一辈。”宁轩愉快地挑了挑眉梢，脸上笑容在唐寅看来，颇有些“调戏”的意味。
然而文如锦很实诚地“哇”了一声：“那、那皇帝不是要管你叫王叔啊？……大哥……不是，王爷，你、你好厉害啊！你武功还那么好！你是跟谁学的？你为什么要跑出来混江湖啊？王府里不好玩吗？……我听说王爷从早晨开始就吃一百多道菜是不是真的？王爷也有三宫六院吗？大……那个，王爷，你生儿子了吗？生了几个？……”
“住口！”
唐寅看着宁轩变得僵硬的神情，心想你玩吧，把自己玩进去了吧？你还不知道你这个小弟是什么脑回路的吗？
宁轩伸出一只手，作了个制止的手势，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先坐下。你这蹲下起来的，看得我眼晕。”
“啊？……哦！”文如锦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蹭到椅子边上，又一点点蹭上去，一边坐直身体，一边琢磨着手应该放在哪儿。
宁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是没忍住，一只手伸到他额头前，扣起手指，“嘣”的一弹。
“哎哟！”文如锦捂住头，有点可怜巴巴地回望着宁轩。
“真看不惯你这副样子，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宁轩悠然道，“所以就想欺负欺负。”
“噗——”唐寅一下子没绷住，笑喷了出来，一看宁轩脸上也笑微微的，索性没有再忍。文如锦这个傻家伙，看见两个人都笑了，自己想一想，便也捂着额头哈哈大笑。
至于他大哥是江湖中打滚的帮派首领，还是锦衣玉食的王爷，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