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十起价，满百返三十
闻讯赶来的人们忙了整整一夜，终于扑灭了这场火。想到差一点，满街的人都要葬身火海，大家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谁也不肯走，议论纷纷之间，天边露出了微光。
几个身着衙门差人服饰的人走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发现起火的？”
从半夜里县衙的人已经过来，因为忙着召集人手救火，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已经聊得火热的人们，自然又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我正做梦呢，就听见有人喊，救火啊救火啊，赶紧出来看，嚯！好大的火！……”
“是啊，我也是听见叫才出来的，好像是个小孩的声音……”
“好像是阿文嘛，那个东街的小叫花子，昨天还偷了我四个烧饼！……”
“阿文？阿文怎么跑这儿来了？阿文在哪儿呢？……”
正在人群里跟人东拉西扯的文如锦，这时才觉得不对，忙着一缩头，却被人七手八脚地推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他！李头儿，他就是阿文！”
县衙的李头儿眯起眼打量文如锦，声音有点冷冷的：“就是你喊的着火啊？”
“那什么……我、我也是听见别人喊的……”文如锦四下望望，整条街的人把他牢牢围在了当中，跑都跑不了，只好笑嘻嘻地开始胡编。
“你听谁喊的？”
“……记不清了，好像是同福客栈的那个小二哥？”
客栈小二马上站了出来：“你记错了，我是听见你喊才出来的，那时候街上就你一个人。后来我才回去叫掌柜的，然后街坊们也都来了……”
“得了！”李头儿拍了拍手，指定了文如锦，“就是你喊的，别赖！”
“我没赖啊！我就是记不清了……头一次看见着火，吓死我了！”
李头儿讥刺地一笑：“是啊！谁放的火谁不害怕啊？带走，回去请老爷好好审他！”
“哎，别啊！这怎么还……这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我说这位暴躁老哥，真不是我！你信我啊！……”
文如锦絮絮叨叨的，可直到几个差役给他套上锁链牵走，也没找到逃跑的机会。
我这个江湖之路，有点曲折啊！他想。
……
“我说你招是不招啊？”看着县太老爷铁青的脸色，李头儿赶紧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少年。
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真要动大刑，怕他受不住，但是现在这样他又不肯招供。
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
李头儿正生闷气的时候，文如锦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呲牙一笑。
“真……真不是我……啊……”少年满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是泪、还是刚泼在脸上的水，然而他态度很平静的样子，像是努力想解释、又解释不清的无奈。“老哥……你信我啊……你看我……诚恳的眼神……”
“我看你个屁的眼神！”李头儿差点忍不住又踢他一脚，一眼瞟见上面老爷的脸都气黄了，赶紧躬身退到一旁。
“文如锦，快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在福威镖局纵火？是谁指使你的？”
“啊？”文如锦刚想再说话，冷不防抽了一口凉气。刚才被板子打木了的地方，现在缓过来，火烧火燎地疼。
这才十板而已，他悻悻地想，要是像电视里那种，四十大板起价，满百再返个三十，自己今天就死这儿了。
“福威……镖局？那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管知县和李头儿都是什么表情，自己嘀咕着，“古代的快递吧？那个院子是快递公司啊？怎么没人呢？倒闭了？……”
“大胆！”县太爷拍得惊堂木都要裂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声音，“火起之时，你就站在福威镖局门口，难道你还要假作不知？快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我哪认识什么……镖局，是吧？”文如锦很耐心地讲道理，“要不然您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烧镖局啊？”
宁轩老大也没说为什么让我烧镖局啊？他偷偷地想。
至于把宁轩和盘托出，文如锦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是宁轩老大给他的考验，他没干成不说，还失手被条子抓了，再把老大供出来，也太不地道了。
丢不起那个人！
上面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大响，然后县太爷半天没说话。李头儿斜眼瞟着，发现老爷收回手去，脸色不变地在桌子底下拼命地揉。
这就有点尴尬了。李头儿正想着，忽见外头匆匆跑进来个差役，正是自己手下的小吴。
“老、老爷，启禀老爷，外面有人说，他拿到了在福威镖局纵火的真凶！”
“嗯？”县太爷精神一振，连手疼都忘了，“是什么人？”
“是……说是两个四川人，什么山……什么门派的来着？……跟福威镖局有仇，所以……”
“笨蛋！我是问拿到真凶的是什么人！”
“这个……那个……”小吴踌躇了一阵，快步蹭到李头儿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吐出几个字。
李头儿听了全身一震，以同样的姿势蹭到堂上，在县太爷耳边低声说出那个名字。
“啊？那我……先退堂，退堂！”县太爷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撩着袍子下来，匆匆往堂外走。
还是李头儿喊了一声：“老爷，这个……怎么办？”
“先放那儿趴着！还能跑了不成？”
这好像是说我呢？文如锦偏了偏头，果然看见李头儿冲自己努了下嘴，似乎说了句“小子，你运气”。不过他现在疼得累了，眼皮直打架，索性就枕着自己手臂，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
等到醒来的时候，文如锦早忘了自己的处境，一翻身就想爬起来。
“哎哟！”……“扑通！”
他疼得眼前一片金星，大腿后面的肉好像被一条一条地撕下来似的。过了半天，好容易缓过来，才发现自己裹在被子里头，眼前是一张古装剧里常见的木床。
那刚才就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啰？名侦探文如锦推理道。
莫非那县太爷以为别人才是福威镖局纵火事件的真凶，觉得错怪了自己，所以把自己送到这里来养伤？
那俩被送来顶包的倒霉川娃子又是谁啊？
……
不对！文如锦突然醒悟，要是那俩四川人真是来顶包的，顶的就是自己的包。这个世界上，谁能这么关心自己的死活？
难道真是宁轩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