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火的还是救火的
阿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忘了浑身疼，只顾仰着头，想看清眼前的这个人。
阳光从他的身后洒下来，整个人沐浴在明晃晃的光里，除了耀眼，什么也看不清，反而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阿文三下两下爬起来，对着人鞠了一躬：“大、大哥！我给你当小弟吧！大哥说砍谁，我就砍谁！”
自称宁轩的白衣人皱起眉，似乎对阿文粗俗的言辞有些不满，又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就带了笑微微的神情：“你想做我的兄弟？”
“是，是！大哥，我……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叫阿文？”
阿文没反应过来，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对，连连点着头：“我姓文，文如锦，大家都叫我阿文。”
“文、如锦？”宁轩的眉梢高高地挑起来，有些好奇的样子，“哪几个字？”
“就是……文章锦绣，那个文如锦。不过我，嘿嘿……算了我还是写吧！”
阿文觉得自己没说清楚，索性蹲下身拾起一块荷包里的石头，在青石板上划出自己的名字。
宁轩看着他一举一动，直看到他站起身冲着自己笑，眉梢抬得更高了，少顷，又落下来。
“跟我走。”
“哦。”文如锦答应一声，跟在宁轩身后走了两步，忽然问，“我的那些……小弟……”
宁轩停下脚步，侧过半边脸来，能看出嘴角带着一种说不清意味的笑容：“我还没说要收下你，就算收下你，也未必收下那些人。”
“这样啊……”文如锦挠了挠头，“那大哥你是……叫我去办什么事？你不好出面的？……给钱吗？”
“你要钱？”
“不是，大哥，我这不得问清楚么！”听出对方语气有点冰冷的文如锦赶紧解释，“要是大哥收了我当小弟，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是大哥你不收我，我和我那些小弟，也得吃饭啊！”
少年边说边赔着笑脸，有些讨好模样。宁轩看在眼里，便转回头继续前行。
“你给我办一件事，办成了，我就收了你这个兄弟，那些孩子，我也会妥善安置。如果办不成……”
“大哥放心，我保证办成！要是办不成，我就……我就砍了这只手，赔给你！”
为了表示坚决，文如锦右手手刀，在左手腕上用力砍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宁轩也不看他，带着笑往前走去。
“饿不饿？”
“啊？”
“问你呢，不饿就算了。”
“饿呀！大哥你不知道，我从昨天就没……大哥你要请我吃饭吗！”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如锦自来熟的性情，宁轩的笑容更深了。
……
夜深人静。
黑沉沉的天幕上没有月亮，只有漫天杂烂的星子，看着银光点点很明亮，却半点光也照不到地面上。
宁轩手里提着个灯笼，和文如锦并肩站在一座大门外。
门分两扇，黑漆铜环，门外左右有两只一人多高的大石狮子，看起来很威风。只是站的有些远，看不清门上匾额写的字。
“这里——”文如锦被宁轩一个眼色丢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这是什么地方啊？好大的房子！住这儿的人一定很有钱！大哥你要劫富济贫吗？”
“闭嘴！”宁轩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调整片刻呼吸，才重新沉稳下来，“去放火。我要在明天一早，看见这座宅院烧得干干净净。”
“啊？”
“你不敢？”
“敢！我有什么不敢！”文如锦拍拍胸脯，“大哥叫我砍人我都敢，放火有什么不敢！可是大哥我拿什么放？”
宁轩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他，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文如锦一时有点发呆。
大哥跟这房子的主人有仇？那他为什么不亲手来做？
是不是……大哥用这种方法来考验我？
想到这个可能，文如锦豪情顿生：这就是说，一旦通过了考验，自己就是纵横江西的宁轩老大的小弟了！比起在南昌城当流浪儿的扛把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要怂，就是干！
文如锦提着灯笼，迈步走上台阶，伸手轻轻推了下大门。
他还没那么傻，直接把灯笼丢在大门口，最多灯笼烧着了，门是不会有事的。
大哥吩咐下来的事，可不是叫他应付差使！
很幸运的，这家好像忘记了锁门，厚重的门扇只一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
这是文如锦穿越之后第一次踏入一座古代的宅院，他并不知道，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他被值夜的更夫发现，然后当作夜闯民宅的小贼抓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运气，居然就大模大样地打着灯笼，一直走到了宅内的正堂。
这偌大的宅院里，竟没有一个人。
文如锦奇怪了一下，但没有耽搁太久。既然宁轩交给他的任务是放火，那他就放火好了。
他找到了一些账本书册，堆在竹子的博古架下面。博古架被他挪到了门边，靠着门上的菱花格扇。
这是屋里看起来最好烧的几样东西，至于那些沉重的红木家具，一来文如锦也挪不动，二来不等到火势大起来是引不着的。
都安排好了，文如锦拿出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堆在一起的账册。等到博古架也开始着起来，他从开着的门扇跳出屋，跑到院子里。
正堂上的火光变得明亮了，整个院子都映着红光。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烧着的那扇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文如锦觉得这次一定稳了。
我真是个放火的天才！他得意地想。
似乎只是转眼的工夫，火焰已经从正堂窜到了厢房上。乘风而长的火势再也不受控制，照彻了半边天空。
文如锦不用灯笼也能看清路了，他忙着跑出大门，站在街上欣赏自己的杰作。但没过多久，突然发现了不对。
原以为只是路过的一阵风，渐渐变得猛烈，卷着宅院里的火焰，一下子就燎上了旁边的房子。文如锦顿时吃了一惊。
在一座空无一人的宅院里放火，他没有多少心理压力，但旁边的房子，它是有人的啊！
“这怎么办……大哥？大哥！……”文如锦叫了两声，并不见宁轩出现，干脆放声大叫起来，“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啊！”
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一户又一户的人家点起了灯，听着外面的喊声：“着火啦！……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