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强兵弱匪
再一阵叮叮当当后,冲出来的土匪便是跑得多战得少了
那伍长一只手抓住刺来的矛子,另一只手挥刀砍落,对面人仰面倒下。
伍长从地上那还抽搐着的身子上跳过去,追上一个跑得慢的背上一刀。
虽是匪多兵少,但兵是精兵。匪,却多是乌合之众。
那伍长刀过处,切瓜砍菜一般。
宋双的刀却只拣那屁股上大腿上有肉的地方划、扎。
这仗打得轻松,哪见得一个穷凶极恶之徒。都是些那王六一般为吃口饭的人,又怕是在这里也吃不饱的。
肚子吃不饱,当然没力气。
既如此,何必要他性命,只要他不能反抗就好。
宋双错了,这匪窝里虽多乌合之众,但也有亡命之徒、凶恶悍匪。
宋双的刀向那臂膀划去,那匪毫不避让,手中大砍刀当头砍下。
这是个不要命的打法,速度绝不比宋双慢。
宋双疾向后退,那砍刀虽落空,却凌空一转,拦腰斩来。
宋双再退,已失先机。
砍刀又至,斜向上撩。
倒退哪有前冲快,但那砍刀霍霍生风步步紧逼,宋双只能退。
那一刀划过宋双衣襟,宋双再慢一分,怕是肚子便被豁开了。
那匪脚下不停,冲跃而起,手腕一翻,砍刀又劈了下来。
宋双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这一刀,能不能躲得过?
若不是心生怜悯,不施杀手,宋双是否会处于劣势。
不,岂止是劣势。
那贼刀刀连贯,一气呵成,不让宋双有丝毫喘息之机。
宋双已被逼入绝境。
眼见那刀直劈而下,宋双只能举刀来挡。
但那无鞘砍刀显然比宋双手中腰刀沉重,那匪每一刀间没有丝毫间歇,分明是颇有气力的。
宋双能不能挡住那自上而下气势汹汹的一刀。
既便能,可来不来得及?
没有人来救宋双,没有。
匪多兵少,冲入寨子时,每个军士间都隔着一段距离。
若是哪怕在喘口气的功夫前,有人来帮还来得及。
但没有。
每个人都在忙着杀人,就是离得最近的伍长也没有。
既便现在有人来救,只怕也来不及了。
伍长还在“切瓜砍菜”,只是一边砍一边喝道:“这里的没个善茬,你不叫他死他叫你死。”
那悍匪前冲跃起,砍刀凌空劈下,同时大喝一声。
用尽全力的一刀。
那一刀定要将宋双一劈两半。
难道那个离了有吃有喝的家,只为了当将军的宋双,就这样亡命匪穴!
亡命在他的第一次战斗中,亡命在他还是一个小兵的时侯,亡命在土匪手里!
那一刀凶猛砍下。
宋双没有退,没有挡。
宋双忽地向后倒了下去。
刀还没有落在宋双头上,宋双怎就倒了下去?
是倒了下去,而且倒下去的同时,宋双的身子竟象是忽然短了一截。
那匪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手中刀急贯直下。
你倒下又能如何,你个小兵,你倒下就能躲过我的刀!
那匪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狞笑。
还有这么蠢的人,你退都来不及何况是倒!你倒得还能比退得快?既便你倒得快,还能钻到地里去?你下面挨着地上面不还是要挨我这一刀。
但宋双倒得确实比退得快。
那悍匪脸上的狞笑忽地变成了不解,怎倒得这般快?快也罢了,这小兵怎短了一截?
那一刀用尽全力,刀落处,铿锵一声,火花四溅。
可那小子的头哪儿去了?
那悍匪狐疑间再低低头,忽看见一张脸在自己两脚间,那脸上一双眼正冷冷地看向自己。
瞬间滑过的一张脸。
不光脸,还有一道寒光。
悍匪脸色忽变,猛然间全是惊恐。
寒光划过,那匪两腿之间喷出一道血瀑。
悍匪的嘴刚刚张开,还没有喊出来,便软软地栽了下去。
他想喊什么?不甘?不解?还是愤怒?
是绝望的悲哀。
没得痛苦,恐惧已让他没有了感知疼痛的时间。
他软软地栽了下去。
那刀的位置,给了他绝望的羞侮。
他宁愿那一刀是划开他的头颅。
他死不瞑目,那个小兵是如何到了他胯下?
象是一倒下去的时侯,那小兵滑了一交。
可地上没有冰,这山里头水都是山下运上来的,喝都得省着,哪能往地上泼。
难道这小兵是只泥鳅?
泥鳅,滑得狠呢!他听南面人讲过,但没见过。
他不知道,宋双不是滑倒的。
宋双知道,那贼匪的力量是自己不及的,失了先机后宋双不想硬碰硬。但他退也一样能避开那一刀,他完全可以全力后退,恃机反击。
但他不能再退,如果再退,官兵的包围圈在他这里便会出现一个缺口。
贼匪们本是乱糟糟被困在圈子里,前面挡住后面的,往后跑的撞着往前冲的,人虽多却没有全都派上用场。
一旦自己这里出现缺口,贼匪冲出来,四散开了跑了去,这满山遍野的追哪个去。
更要是贼匪缓口气定下神来,再有个头脑清醒的指挥上,官兵岂不是腹背受敌。
所以,宋双不能再退。
宋双知道,自己比那贼的弱处只在力气上。但在速度和灵巧上绝对强于那贼,若不是失了先机,同时挥刀的话,他必先砍中对方。
宋双知那贼急于突破,便先退了两步,诱惑那贼起了必杀之心用尽全力。宋双却突然发力,以快以巧制胜。
宋双倒地快,他的后脚跟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借着那块石头脚跟用力,膝盖一弯一用力,倒地的同时身子向前滑去。
那贼匪跃起双腿分开,正是好时机。宋双从他胯下滑过,同时刀已平举起来。
虽是宋双聪明,但这一招却是从“老孬”师父那里学来的,不知偷偷地练了多少回。
刀划过,贼死。
宋双并不敢停,脚一勾身子一滑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弹起身来。
手中刀横斩,迎面而来的贼匪抡起的棍子停在了半空中。
宋双不敢再生怜悯之心,也不敢再轻敌。
手中刀横劈竖砍,只是不扎,刀扎进敌人身子里还得要拔出来,要耽误时间。
从地上弹起来的时候,宋双发现贼匪们向外冲的忽然多了起来。
先前几乎是兵追贼,但现在是面对面真的干上了。
显然,贼比兵多。
宋双听到不远处声嘶力竭的吼叫,“杀,都给我杀,官军人少,杀出去才能活命。”
定是个匪首了。
贼匪们似乎也明白过来,他们被包围了,只要冲出去才有活路。
只有拼了命,才可能有命。
但一阵冲突后,大多贼匪又明白了,不是拼命便能有命的。
对手不是一般的兵。
终是贼多,零零落落便有人冲出来。
只是大多并不是真正冲出来的,是趁真有死磕硬打的缠住官兵时,却叼了空子逃出来的。
逃的是命,哪个还转过身来给官兵造个腹背受敌!
跑吧。
那声嘶力竭地嚎叫声又起,“兄弟们,道口己被堵住了,想活命的先合力杀了这里的。”
真有几个听着这嚎叫的,也还真有几个望向那下山的唯一道口,犹豫了一下还真杀了回来。
宋双正挥刀对付着一根树棍子和一柄叉子,身边忽地几个人影掠过。
几个人影几道刀光。
那刀挥舞间,两边贼匪只有闪避,三把刀杀出一条路。
两边的刀终被贼匪中硬茬头目阻住,中间那把忽地凌空跃起。
傅碎娃。
傅碎娃手中刀劈向一个腰胯间只围了一件短祆几乎光着身子的大汉,劈向那满面油光满腮虬髯的头。
贼首的头,大当家的头,方才指挥贼匪的喝叫正是他发出的。
那贼首手中铁杆长刀正欲横扫攻击者,只是来人实在太快,贼首只能横起刀杆用力一格。
刀尖划过刀杆,火星迸溅。
虬髯大汉两眼一瞪,脸上横肉抽搐抖动着。一手前压一手后撤,手中长柄大刀斜劈向来人。
那人刀尖划过刀杆,手中刀下落之势硬生生止住忽然间变为向前刺。
这一砍一刺间竟没有停顿。
有,甚至两个动作间还有一个极细微的向后抽手。
刀落,猛地一回手刀又向前刺。
只是太快,没有人看得清。
那刀刺入贼首肚子。
贼首睚眦欲裂,嘴大张却没有声音。
铁杆大刀就在傅碎娃脑袋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了。
傅碎娃手腕一翻,刀在贼首肚子里转了半圈猛地抽出。
那贼首嘴一合,里面的声音终于吐了出来,却是清清楚楚一个字,“快”。
还想再吐两个字,只是嘴再微微一张,却没有吐出声来。
只有贼首知道,他想再补充一下,“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