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接下来的两个月，各路人马的军械粮饷，辎重物资都来了。真正的决战也要开始了。不要说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打，打仗也是要看天时地利的。
首先，野猪皮在白山黑水，部落式的分居，他们的主力都在萨尔浒周围，那是辽东的门户所在。其次，打仗打的是后勤，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上战场之前，士兵都要发放粮饷用来稳定军心，防止作乱。至于能不能发到士兵手里，能发多少，那就看他们的将军了。
终于，朝廷忍不住了，毕竟十几万军队，加上十几万的辅兵，民夫，即使是朝廷也有点承受不住了。
二月中，杨镐就在沈阳城外进行誓师，决定十天后发兵，进攻建虏。可是，一件令所有将领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誓师后的第二天，张道真正在带着手下的千户们巡视军营，刚刚回到大帐。一旁的练霓裳捧上一杯热茶，两人正品的开心呢。他们相聚的时间不多，这两个月是两人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大概，这次大战过后，练霓裳又要出去闯荡江湖了，又不知过多久才能见面。
这时，手下的亲兵闯进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他进来拱手道：“将军，这是今日沈阳城送来的邸报，请您过目。”
现在的邸报不过是传抄朝中一些奏折文章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他也不知道城内送来是什么意思。不过目的是什么一看便知。
张道真接过手，迅速打开，从右到左，直接看了起来。不过看完后，他的双手是青筋暴起，脸上也是涨红一片，仿佛像择人而噬的猛虎一样。张道真看完，手上猛地一震，那份邸报就被真气化作了齑粉。
张道真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他眼神凶戾，亲兵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将军这幅样子。他答道：“回将军，这是
沈阳城内发出的邸报，刊登在城内各个地方，现在可能辽东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道真怒不可遏，目眦欲裂。“这是哪个家伙干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启禀将军，好像是都督府的人。”那个亲兵答道。
张道真摆摆手示意亲兵退下，此时的他才冷静下来，他之前还在纳闷，是哪个人敢这么大胆泄露军情，没想到居然是杨镐这个蠢货，真是白读了那么多书！
练霓裳放下手中的茶，温柔如水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他的脸庞，亲昵的说道：“少南，怎么了？”说实话，张道真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一个人，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体内的真气都险些气的暴走了。
“刚才的邸报上刊登了我们此次行军的时间，地点和兵力布置以及所率将领。”张道真沉声说道。
“那也没事啊，让这里的百姓都安心，你看他们之前多惨啊，这场战役，朝廷肯定能赢的。”练霓裳柔声道。
“你不懂，这次的邸报，将我们的情报全部泄露出去，不仅仅是辽东百姓知道了，建虏肯定也知道了。我们之前所做的保密措施全都无用了。”
“朝廷的兵力优势这么大，就算建虏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吧？”练霓裳又问道。
他没有回答练霓裳，只是摇摇头。原本的历史上，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认为这场战争，大明一定能胜。可是，大明却败了，败的很彻底。
其实，对于这场战争，张道真有能力，也有信心打赢。可是打赢也分状况的。全胜也是胜，惨胜也是胜，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耗在区区的野猪皮身上。
“来人，备马。我要进城，顺便通知其他几位总兵大人。”张道真对帐外的亲兵道。
果然，在城门口，他“恰好”遇到了其他几位总兵。只见李如柏忧心忡忡的道：“你们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其他人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而脾气最为火爆的刘铤却是忍不住了，“这是哪个直娘贼干的事，把咱们的情报全都泄露出去了，老夫定要他好看！”话语间，杀气腾腾，这位“刘大刀”可是有过殴打文官的历史的，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现在多说无益，还是去都督府找杨大人商谈吧。”马林说道。另外几位一言不发，还是默默地点头。
“走，一起去，老子今天一定要去都督府找个说法，把那个人活劈了不可。”刘铤打马上前道。
不多时，几位总兵就到了都督府门前，经过门房通传，他们一起进去。
走进大堂，映入眼帘的就是杨镐和他的幕僚一起喝茶的身形。对于他们几位总兵的到来，既不在意也不吃惊。杨镐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说道。
“几位将军不在自己的驻地防护，跑到老夫的府邸，所谓何事啊？”
还不等其他人答话，刘铤抢先道：“督师，是谁把我们这次军情写到邸报上的，把他叫出来，老夫要劈了他！”声音是掷地有声，毫不留情。
似是被刘铤的杀意吓到了，喝茶的几位手中一颤，放下茶杯，对着杨镐道：“学生失态，还望老师恕罪。”
杨镐挥手示意他退下，这才抬头正视他们。沉声说道：“此举是老夫所谓，刘铤，你有什么意见？”到最后，不是质问，而是问责了。
刘铤是个糙汉子，听到这事是督师干的，也是慌了神，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都涨红了，不复之前的满脸杀意。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还是老将李如柏站出来解围道：“督师，刘将军没别的意思，言语不当，还望督师恕罪。”说完，就躬下腰，深深的施了一礼。
而看到这一幕的张道真则是感觉到悲哀，随后是深深的愤怒。武将太卑微了，卑微到了极点。不仅无法掌军事，反而还要低声下气，不复开国时的铁骨铮铮。不仅仅是李如柏，所有的军方势力都是这样。就连张道真也不能幸免，身在圈内，就必须遵守规则，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也唯有绝对的武力才能打破这一切，事已至此，这次虎头蛇尾的问责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没人敢再提。想到这里，张道真更是坚定了以前的想法。他上前说道：“督师，既然行军计划已经泄露，那我们就要更改行军计划，防止被敌军探查到大军动向。”
在杨镐的愚蠢动作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现在得重新布置谋划了，所以他才建言，更改行军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