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流言

北凉与北莽有关徐骁病重不起的流言不断扩散，对此，返回王府的徐凤年是不信的。徐骁现在虽然已老，不复当年之勇，但仍可以骑得动烈马，拉得起强弓。而根据拂水斋的秘报，这股留言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已经流传到北凉与离阳的交界。徐骁身为这则留言的主角，非但没有制止，反而乐见其成。徐凤年瞪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徐骁，问道：“这个流言是是你传播的吧？”徐骁笑呵呵地说道：“这你可就误会了，流言是天蛟散布的。”徐凤年则一眼看穿了这背后的算计，“雁王的流言能扩散到这种地步，这背后必定有你这位北凉王的功劳。”徐骁算是承认了徐凤年的话，“天蛟传信给我，让我配合，我这个做父亲的，又岂能不配合。”经过铁门关与雁王一会后，徐凤年可不认为雁王背后的算计会这么简单，“我一眼就能看穿的计谋，北莽女帝与那位太平令没道理会看不穿吗？北莽之所以会停止动作，只怕也与这则流言有关。只是雁王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散布这一道假流言吗？”徐骁明显不想多言，摆手说道：“反正凉莽之间暂时不会开战，你也该启程前往京成了。”说道此事，徐骁像是想起了往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春秋一战，九国并峙争雄，咱们北凉军一口气就灭掉了六国，都是硬碰硬拿命换来的，你说要死多少英雄人物？我不愿称帝，后来马踏江湖还好，走得都是一些跟江湖有牵连的老卒。”“可是征伐北莽，先帝的那道圣旨才是狠手，我那无奈一撤，北凉就开始军心涣散了，原因很复杂，但结果就是流失了大量校尉，许多原本靠绷着一口气想要建立不世功勋的老人，也澹出视野。”“所以说书生治国，很难，书生害人，轻而易举。此次京城之行，本来想要提醒你要格外小心元本溪这名与义山齐名的谋士。不过经过铁门关一役，却是不需要再担心了。谁又能想到，叱吒风云这么多年的元先生，会死在铁门关呢？”“想当年，春秋乱战，硬刀子靠我和顾剑棠这帮武人，而不见血的软刀子，则大多出自元本溪的手笔。碧眼儿张巨鹿能够从一个小小黄门郎，在三年的时间里直接当上首辅这个离阳朝至关重要的位置，也是他的授意。在我看来，读书人自然比我们骑马提刀的莽夫要有才学，但大多眼高手低，成不了大事，才学极高，成事极少。真正可怕的是元本溪这种能乘势而为施展抱负的读书人，大行皇帝在登基前，曾诚心诚意说过一句‘我愿为元先生之牵线傀儡’，于是元本溪就让他当上了九五之尊。这位元先生算计了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将自己舌头算去了一半。现在又因为那半截舌头，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徐凤年说道：“铁门关，雁王布局，一页书将离阳朝内高手以及重要人物击杀不杀。曹长卿手谈太安城，皇帝驾崩，钦天监练气士死伤殆尽。这几件事对离阳的影响，可不是一个朝堂震荡能够说清的。就是不知此回藩王入京，会是怎样的局面？”徐骁分析道：“藩王按例四年入京一次，此次入京正巧赶上新皇登基。六大藩王当中，除了爹，以燕敕王赵炳最为兵强马壮，当初先帝在大殿上要让陈芝豹封王南疆，未尝没有制衡赵炳的企图。广陵王赵毅，跟大行皇帝同母而出，深受器重，明面上那些敲打，无非都是演给外人看的，让门下省左仆射孙希济担任广陵道经略使，是担心赵毅手段过激，惹来非议，难保离阳王朝第三个世袭罔替。大行皇帝对这两人的做法，可见其亲疏。胶东王赵睢，因为坐镇两辽，与我难免有些情谊，这些年被大行皇帝和张巨鹿、顾剑棠联手收拾，处境艰难。不过此人虽说生在帝王家，但性子难得直爽，交心以后，值得信赖。靖安王赵珣不去说，雄州淮南王赵英，原本酷似老皇帝，只是欠缺了气数，而且他本人也不得不清心寡欲，五位宗亲藩王中以他被压制得最为惨烈，半点实权都没有。这次藩王循例进京，我肯定不去，不过明面上尚未封王，已经加入朝廷的陈芝豹注定要走一遭，因此才会有一个六王入京的大场面。此回场面虽大，但赵篆新皇登基，背后又有张巨鹿把控。你去观礼，想死都难。皇帝，张党必定会想方设法保你。而且，人猫，柳蒿师已死，钦天监的那帮杀才也死得不剩几个了，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此次新皇命新任内监官宋堂禄前来相邀，给你带来了两套蟒袍。一红一白，点名是要你这位北凉世子前去观礼，你想穿那一件呢？”“先不说这些。”徐凤年摇了摇头，问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与一页书的赌约。”徐骁自是知晓，“三年阳寿换入天象境，你得这份机缘足以让天下武者羡慕哭了。”徐凤年说道：“我要说得不是这些。一页书在离开前，让青鸟转交给我一个锦囊。锦囊的内容，是关于春秋十三甲中的刀甲。”徐骁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你外公的事了。”徐凤年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从来提起过他”徐骁平静地说道：“去见什么。因为你母亲的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潜入王府这么多年，既然不愿意主动现身，那说明他还不想见你。那我有怎好自作主张。”徐凤年苦涩道：“可惜，此次北莽之行，却连舅舅面都没见到。”徐骁摇头说道：“他见到你了，那句没见到他。既然亲戚缘尽，就不要再多想了。”话已至此，徐凤年准备京城之行。云渡山上，一页书与雁王背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