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打扰了的复活仪式
众人皆是一惊,隼的神情愈发凝重,她口中念念有词,火红的云雾从桓天行头上漫延至整个顶壁,一道道火红的光柱从云雾中倒扣下来,交织成一张半圆形的大网将云潇然和升起的蓝色光华罩于其中,缓缓下落,池水沸腾更剧,仿佛有只庞然大物要于池中现形而出。
清澈的池水由透明转成白色,白色的池水汇聚在玉台裂开的底部,周围的池水又恢复了透明和平静。
小厄的眼中冒出了光,希望的光。
隼的眉心一点血红渐渐明亮,她的身子却渐渐虚化,化成十位美貌的少女飘在魂池的十个方位,口中念着不同的咒语,手上作着不同的姿势。
赤须只觉得手足发软,头脑一阵阵的昏沉,体内真气也到了枯竭的边缘。丘阮张了张干裂的唇,沙哑着嗓子道:“放手吧!”短短的半日间,他似乎又衰老了几岁。
赤须惭愧地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半个时辰后,封肃也同样跌坐于地。
丘阮与夏良两人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了,他们抵着太子肩膀的手开始颤抖,桓天行此时已说不出话来,用眼神示意他们快放手。但丘阮与夏良知道,他们这一放手,被榨干的就是太子殿下!
他们没有放手,依旧不停地催动丹田仅存的一点点真气,三人在奄奄一息的生死线上挣扎。桓天行急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恨不得把这两人一脚一个都踢飞出去。
云潇然的身体落下,恰好嵌在玉台裂缝的中央,上面刚才还漫延整个顶壁的红雾现在已经缩到了玉台大小,而且变得很薄很轻,如一床蚕丝被般覆在他的身上,很暖,很舒适。几乎就要让他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然而,就在此时,玉台底部,白色的池水搅动,一道道如海浪般的波纹自池水中腾起,那波纹散出耀眼的湛蓝的光芒,如利刃般切入了他的灵台,刺痛,冰冷……无数的片断划过脑海,震撼神识:
“你问我为何要修炼?呵……是为了长生?为了权势和力量?不……都不是……我只是不愿活在空虚里,你明白么?我这里很空!很空!!”他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是那么的用力,天已经黑了,酒家要打烊,但他却还在要酒喝。
“你醉了!”对面的少年无奈的摇头。
“醉?呵呵……”他冷笑道:“如果真能醉就好了!”他的指修长的,握住酒壶的指关节泛着白,少年道:“既然醉不了,为何还要喝呢?”
他怔忡了,松开了酒壶。
少年又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
“那你现在住哪儿?”
“……”
“总该有个朋友吧?”
“朋友!”啪的一声,他从腰间扯下一柄刀掷在桌上:“它就是我的朋友。”
少年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柄刀,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那刀身想来也是黑的,而且充满了血腥味!
他跳起来,半晌呐呐地道:“你就是一夜血洗风云山庄的人?”
“是我。”
“你还敢坐在这里喝酒?”
“你敢站在这里,我为何就不敢喝酒呢?”
“因为我不怕你。”少年抿了抿唇,又坐回了对面:“迟早,是要让你怕我的!”
……
那柄刀分明就是夜落雨用的冥刀,可它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手上?云潇然显然把那片断中空虚买醉的人当成了他自己,尽管他平时并不喜饮酒。
那个少年又是谁呢?看起来很眼熟,他苦苦思索着。
“呵呵……呵,你还空虚么?你的心在我这里,我把它掏出来了!”少女长发飞扬,状似癫狂,她赤着足,长长的白裙拖在脚下,他垂头看着自己空了的胸膛,苦笑。
……
原来他是这般成魔的,原来他飞升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少年的手上,死在那个少女的笑声里。初见的少年和诀别的少女影像渐渐重叠在一起,她(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一个来索他命的人。
云潇然冷的发了颤,这个少女不是祭千竹,绝不是!但她是谁?为何自己会想不起来。这么近又这么远?
片断的冲击,如海啸一般,云潇然头痛欲裂,身体在红雾下痉挛着。倾漠寒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当此即仪式已到了关键的时刻,如果强行中断,云潇然可能会变成白痴?会变成疯子?甚至会当场气绝!
无论哪种可能都不是倾漠寒能接受的。他无助地看向了十个隼的化身,盼着这件事能快点结束。
两半裂开的玉台开始回拢,而云潇然还在其间,眼看他要被夹成肉饼,倾漠寒瞬间就忘了中断的可怕后果,足下一点,飞向玉台,欲救下云潇然,却合身撞在了隼设的结界上。
阵法一阵晃动,隼张口喷出了鲜血。身形模糊间化作十只大鸟。
小厄气极败坏地道:“倾漠寒,你捣什么乱你,隼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他的身形已到了桓天行的面前,两只爪子拍在桓天行的肩头,丘阮与夏良立时被震了开去,谁能想到在冲天大陆赫赫有名的两位巅峰老怪虚弱得跌倒了竟是再没能自己爬起来。还是赤须和封肃缓过气来将他们一一搀坐而起。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小厄骂道。
桓天行恍惚觉得自己经脉里的真气都已经走尽了,他的身体整个就像一块缺水的沙漠,风一吹就要散掉了。就在这时,突然从天而降了一场暴风雨,那风雨来得迅猛,令他措不及防。双目圆睁,满面赤红,身体的各处血管都凸了起来。纯白色的气流自他的七窍内汩汩涌出,注入了魂池,下落了半尺的魂池又开始了沸腾,又是一个往复的过程,玉台停止了合拢之势,朝两侧挪移开来。
倾漠寒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意外的没因小厄的话而翻脸。他瞅了桓天行一眼,骈指如风,沿着一定的脉络行走路线,点将下去,助他输导真气,化解吸入体内的妖力。小厄一脸不善的威胁像,倾漠寒只作没看见。
稍顷,桓天行面色恢复正常,他很想说声“多谢!”无奈嘴不听使唤。
此时,异变陡生,聚在玉台上的红雾全部消散,只余一颗拳头大小的金丹在旋转不定,云潇然已然站起,伸手托住那金丹,十只大鸟齐齐奔着金丹而去,一张口便将那金丹扯成十份吞咽下去,接着,纷纷坠落魂池。
云潇然一个跨步就到了岸边,对小厄道:“把他放了。”
小厄一脸的惊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潇然沉声道:“我叫你把人放了,你难道连主人的话也要违抗吗?”
“主人?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小厄语无伦次地道:“我以为仪式……还没完成……可隼她……”他有些悲哀地望向魂池,归于平静地池水表面竟浮上了女子洁白无瑕的胴\体,她双眸紧闭,皮肤光滑得宛如是象牙雕成。
小厄惊叫了声,凭空手里抓出了一件长衫,扑通跳下魂池,将女子包裹着推上岸来。
“隼,”他用他的爪子毛毛草草地拍打着她的脸,唤道:“隼你醒醒。”
隼依旧双眸紧闭,毫无清醒的征兆。
小厄抬头,红着眼指着倾漠寒恨恨地道:“都是因为你,是你重创了隼!”
“我什么时候重创她了?”倾漠寒莫名其妙,他一拳捣在云潇然的身上,问道:“你可是全好了?”
“哎哟!”云潇然揉了揉胸口,小题大做的苦着脸道:“疼死了!”
倾漠寒见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口中哼道:“那你倒是死一个给我瞧瞧啊!”他话虽说得狠,确定云潇然已无大碍,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便不自禁地荡漾开来,霎时就连小厄也是呆得一呆,随即更加愤怒,道:“主人,要不是这个人在隼作法时不分青红皂白硬闯,隼也不会……”
“是我的朋友鲁莽了,他也是因为太在乎我的安危,才误伤了隼,说到底都是我的责任!”云潇然带着歉意道。
“主人!怎么能怪你呢!”小厄其实很想把倾漠寒撕了塞嘴里,大嚼特嚼一番,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顺眼!很不顺眼!!可隼却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现在连主人都袒护他,他实在是气不过,却也不便再说什么。
“隼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云潇然弯腰抱起了隼,朝廊道走去,小厄急忙跟上,只听他说道:“去把桓天行也带过来。”
……
桓天行终于从人形的壁龛中解放出来。丘阮四人簇拥着他被安置到一间颇为宽敞的卧室里。众人均有劫后余生之感。
桓天行躺在床上,就如同上了天堂。“呵,从没想过这又冷又硬的石板床竟是睡起来这般的舒服。”
听到太子殿下的言语,丘阮等人不禁心都有些发酸。
封肃忽笑道:“那妖女的身材还真不错啊!”
赤须跟着说道:“啧!不如把她抓回去给太子殿下做个使唤丫头,殿下在她手上没少吃苦头,这般放过岂不是太便易他们了?”
夏良冷笑道:“咱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丘阮皱着眉道。
“为什么要离开?”桓天行仰面枕着手臂道:“陵柯还没回来呢!”
“但殿下,你的安危最重要。”丘阮道:“倾漠寒喜怒无常,云潇然又成了两妖的主人,他们都不可靠!”
“丘前辈,你是多虑了吧!”桓天行不以为然地道:“倾漠寒是我好友,云潇然刚刚放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此处以外危险重重,搞不好没出得绝命渊反送了性命。”
丘阮一时无话。
半晌,封肃道:“不知其他人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