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庞统谋西蜀
刘备拱手谢道:“多谢孝直美意,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我与孝直一见如故,来,我们满饮此杯。”宴席直至掌灯时方散,刘备挽着法正的手臂,亲送法正回馆舍。
刘备回来时,庞统庞士元在帐中已等候多时,看到刘备归来,庞统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此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且事当决而不决者,愚人也。主公高明,为何会如此犹豫呢?”
刘备思虑半晌道:“以士元之意,又该当如何?”
庞统道:“主公,如今江东、荆州、中原、关中、关东、黄河两岸俱被那宋师道占据,已经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可资大业。如今幸有张松、法正为内助,此乃天赐之良机。何必迟疑呢?”
刘备语重心长的道:“如今与我刘备刘玄德水火不容者,乃大宋皇帝宋师道。宋以急,我以宽;宋以暴,我以仁;宋以谲,我以忠:每与宋相反,事乃可成。若是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我就觉得不太划算。”
庞统闻言,莞尔一笑:“主公之言,虽合天理,奈何此时天下乃大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是时时拘泥于常理,则寸步难行,宜事从权变。且兼并攻取弱小愚昧,用强硬的手段攻取而后再以仁义的道理治理,这正是商汤和周武平定天下的道理。若事定之后,报之以义,使西蜀强大起来,这样怎么会是违背信义呢?如果今日不取,终被他人所取,还望主公认真思虑一番再做决断。”
刘备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道:“士元之金石良言,当铭肺腑。”于是刘备、庞统二人又密议一番,决定起兵西行入蜀。是年冬月刘备、公子刘琦、军师庞统、义子刘封、关羽、张飞、简雍、关平统领三万五千人马望西川进发。
一行人行不多远,便被孟达接着,孟达拜见玄德,说刘益州令其领兵五千远来迎接。刘备派人先行一步入益州,先报之刘璋。刘璋得道刘备已率军前来,便发书通报沿途州郡,供给钱粮。刘璋自己欲亲自出涪城迎接刘备,便下令准备车乘帐幔,旌旗铠甲,并且指明这些东西一定都要新的。
主簿黄权得知消息劝谏道:“主公此去,必被刘备所害,我黄权食君之禄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计。还望三思而后行!”
张松急忙跳将出来:“主公,黄权此言,疏间宗族之义,滋长寇盗之威,实在是无益于主公。”
刘璋于是喝叱黄权道:“我意已决,汝不必多言!”
黄权跪倒在地叩首流血,并爬到刘璋身前,扯住刘璋的衣襟苦劝不止。刘璋大怒,扯衣而起。黄权则紧紧抓住刘璋的衣服就是不放手。
刘璋喝令左右,推出黄权。黄权掩面大哭。刘璋正欲出行,又一人大叫道:“主公不听黄公衡忠言,乃是欲自赴死地矣!”伏在台阶前苦劝。刘璋低头一看,原来是建宁俞元人李恢。
李恢叩首劝谏道:“窃闻君有诤臣,父有诤子。黄公衡忠义之言,必当听之。主公若是容那刘备刘玄德入川,犹如引狼入室也。”
刘璋手扶额头道:“刘备刘玄德乃是我宗兄,安肯害我?再言者必斩!”喝令左右推出李恢。
张松上前道:“主公,如今蜀中文官都各顾妻子,不愿尽心尽力为主公效力,诸将又恃功自傲,各有都有自己的打算。今日如不能迎刘皇叔入川,则敌攻于外,民攻于内,此乃败亡之道也。”
刘璋道:“还是永年你深谋远虑,真心为我西川谋划。”次日,刘璋上马出榆桥门。有人来报从事王累,自己用绳索把自己倒吊于城门之上,一手执谏章,一手仗剑,口称如谏不从,自割断其绳索,撞死于此。刘璋便叫人取来王累所执的谏章观之。
只见谏章上言道:“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窃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楚怀王不听屈原之言,会盟于武关,为秦所困。今主公轻离大郡,欲迎刘备于涪城,恐有去路而无回路矣。倘若能斩张松于市,绝刘备之约,则蜀中老幼幸甚,主公之基业幸甚!”
刘璋观看完毕,勃然大怒:“我与玄德相会,如同亲兄弟相见,你王累数次侮我,到底是何居心!”
王累听到刘璋所言,大叫一声,割断绳索,一头撞死于地上,后人有诗叹曰:
倒挂城门捧谏章,拚将一死报刘璋。
黄权折齿终降备,矢节何如王累刚。
刘璋率三万人马往涪城来。后军装载资粮饯帛一千余辆,来接玄德。而刘备的大军已到垫江。所到之处,一是因为有西川供给;二是因为刘备号令严明,如有擅自私取百姓一物者斩:于是刘备的大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扶老携幼,满路瞻观,焚香礼拜。刘备皆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地用好言抚慰。
法正这一日靠近庞统低声说道:“庞军师,近日张松有密书到此,言在涪城与刘璋相会时,便可图之。机会切不可失。”
庞统点点头道:“这件事现在先不要声张。待二刘相见,乘机便图之。若是事先走露消息,恐怕于中生变。”法正便闭口秘而不言。
涪城离成都有三百六十里。刘璋到达涪城,便派人迎接刘备刘玄德。刘备领军入城,与刘璋相见,两人大叙一番兄弟之情。刘璋大设宴席款待刘备,宴席上气氛热烈,兄恭弟敬,宾主尽欢,散席后,各自回寨中安歇。
刘璋对众官道:“可笑那黄权、王累等人,不知宗兄之心,妄自猜疑。我今日见之,玄德真乃仁义之人也。我能得他为外援,又何虑那张鲁?如果不是张松张永年,则会大失此良机也。”于是脱下身上所穿的绿袍,和黄金五百两,令人往成都赐与张松。这时部下将佐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一班文武官道:“主公且休欢喜。刘备此人柔中有刚,其心意莫测,还需防备他一二。”
刘璋笑道:“尔等皆多虑了。我兄玄德岂会有二心哉!”众人皆嗟叹而退。
刘备回到寨中。军师庞统进见道:“主公今日在席上见那刘季玉,感觉此人如何?”
刘备道:“季玉真乃诚实之人也。”
庞统道:“季玉虽善,其臣刘璝、张任等皆有不平之色,其间吉凶难料。以统之计,不如来日设宴,请季玉赴席,咱们在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掷杯为号,就在筵宴之上杀之,然后我们率军长驱直入进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轻易拿下整个西川。”
刘备咂咂嘴道:“季玉是我同宗兄弟,诚心待我,再加上我们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面的百姓也会有怨言。士元此谋,虽然是为了我的霸者,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庞统劝道:“主公,此非士元之谋,而是法孝直得到张松的密信,信中言道事不宜迟,应当及早图之。”
庞统话音未落,法正从外面进来道:“明公,吾等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顺天承命。”
刘备叹道:“可是刘季玉与我乃同宗兄弟,实在是不忍心坏他的性命啊。”
法正拱手道:“明公差矣。若不如此,张鲁与刘璋有杀母之仇,必来攻取西蜀。明公远涉山川,驱驰士马,既然到了此地,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是犹豫不决,迁延日久,必大失良机。而且万一事情泄露,反为会被他人所算计。不如现在乘此天时地,地利,人和之时,出其不意,早立基业,实为上策。”庞统亦再三相劝。玄德就是不同意。
次日,刘备复与刘璋宴于城中,彼此细叙衷曲,情好甚密。酒至半酣,庞统与法正商议道:“事已至此,由不得主公了。”便让关平登堂舞剑,乘机杀了刘璋。
关平遂拔剑而出道:“筵间无以为乐,愿舞剑为戏。”庞统便唤众武士进来,列于堂下,只待关平下手。
刘璋手下诸将,见关平舞剑筵前,又见阶下武士手按刀靶,直视堂上,从事张任亦掣剑舞道:“舞剑必须有对,某愿与关将军同舞。”二人对舞于筵前。关平目视刘封,封亦拔剑助舞。于是刘璝、泠苞、邓贤各自掣剑在手道:“我等当群舞,以助一笑。”
刘备大惊,急忙掣出左右手下所佩之剑,立于席上道:“我们兄弟相逢痛饮,又不是鸿门会上,何用舞剑?不弃剑者立斩!”
刘璋亦喝叱道:“我们兄弟相聚,何必带刀?”命左右侍卫尽去佩剑。众人皆纷纷下堂。刘备又唤诸将士上堂,以酒赐之,并掷地有声的道:“我所弟兄二人,同宗骨血,共议大事,并无二心。尔等休要多疑。”诸将皆拜谢。
刘璋执玄德之手而泣道:“吾兄之恩,誓不敢忘!”二人欢饮至傍晚方散。刘备回到寨中,责备庞统庞士元道:“你们这是要陷我刘备刘玄德于不义啊?今后断勿如此。”庞统讪讪而退。
刘璋归寨,刘璝、张任等人进言道:“主公见今日席上光景乎?不如早回,免生后患。”
刘璋不以为意:“我兄刘玄德,非比他人。”
众将道:“既使刘玄德无此心,但是他手下的人皆有吞并西川,以图富贵之心。”
刘璋眼睛一瞪:“你们这些人啊!以后休要再离间我与玄德的兄弟之情。”之后的日子里,天天与玄德欢叙。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这一天,探马忽然来报张鲁整顿兵马,欲犯葭萌关。刘璋便请玄德领兵前往拒之。玄德慨然领命,即日便率领本部兵马奔葭萌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