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强大的井字符

长衫剑客眼瞳剧缩,悬在身旁的右手拇指一推,身旁那柄已经跃跃欲出的短剑一声清呤震鞘而出,化作一道清光护在自己身前。

朝小树的这一剑的目标却不是那个长衫剑客,青钢剑化为一道流光划破了虚空,如同扑食的灵蛇袭向了苦行僧。

那位苦行僧虽然始终沉默,但却一直警惕注视着周遭的动静,上空天地元气稍有波动,他便知道朝小树已然动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一剑的目标,然而佛宗弟子的本能让他枯掌重重一拍身旁木板,木板缝隙间烟尘一震,木阶前那只铜钵仿佛被人踢了一脚,猛地弹了起来,在空中荡出无数水花。

灰淡的剑影破空而至,穿透那片晶莹透明如琉璃的水花,却被铜钵挡个正着,锋利高速的薄剑与笨拙厚实的铜钵狠狠相撞,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

苦行僧侣露在笠帽外的脸有些微黑,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明显吃了些亏,而就此时,长衫剑客双眉一挑,见机奇快地手腕一翻,捏着剑决指向站在府门处的朝小树,

在他身周刚飞舞半圈的短剑去势陡转,化为一道青光直刺朝小树的面门,此时朝小树的飞剑正与苦行僧的铜钵相撞,又如何护得住自身?

紧握长刀柄沉默站在朝小树身后的宁缺动了,他身体快速向左闪去,就在将要闪出朝小树身体时,却强行收住了脚步,他不是畏惧那名长衫剑客的手段,不是害怕那道青光短剑,而是发现现在依然不需要自己出手。

朝小树的青钢剑轻鸣,骤然间五道剑影浮现在众人眼前。

朝小树一剑化五。

三道剑影绕过铜钵的方位,射向苦行僧的身体,其余两道没有回援己身,而是根本无视长衫剑客的青光短剑,犀利一掠斜斜刺向他的面门!

长衫剑客面色微白,他并指剑决,把刚飞出半箭之地的青光短剑强行召回,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击飞了两道袭向自己眼睛的剑影,就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旁边那位苦行僧神情凝重看着袭向自己身体的三道剑影,已经来不及召回笨重的铜钵护体,只见他拙喝了一个意味含糊的字眼,左手虎口间搭着的那串念珠飘到空中,围绕着他的身体呼啸旋转,一片火花四溅,瞬间内竟是不知道与那三道踪迹诡异的剑影发生了多少次碰撞!

强者的世界里时间尺度本就不一样,这看似繁复凶险漫长的过程,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其时那只铜钵泼出的水还在空中化成片片琉璃未曾落下,满院的雨水还在缓慢地编织着雨帘,而那些持弩的唐军精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嗖嗖嗖!!

唐军精锐们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抠下扳机,数十枝箭矢携着强劲的破风声射向府门。

此时,朝小树正在与那两名异乡的修行者缠斗,无暇自保,眼看就要被强弩射成刺猬,一片雪亮的刀光耀亮了庭院,将层层雨帘照的清晰无比,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弩箭全部卷了进去!

宁缺手里的刀不是一把好刀,可却打磨的雪亮,从那刀锋映出的寒光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样的刀很锋利。

凭借着边境多年的生死搏杀,宁缺有着远超常人的判断能力和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力,那些看似极其凶险的弩箭擦过他的耳垂,穿透他衣衫下摆狠狠扎进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缝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进击!”

一名唐军精锐首领厉声喝道。

随着这声命令,发射完一轮弩箭的唐军精锐们分成两组,一组迅速拉簧上箭,另有十余名士兵拔出腰间钢刀沉默着向朝府正门处冲来。

春风亭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厢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陪伴,这位号称天命境界以下无敌的年轻强者心中生出强烈的警兆,却又觉得这种警兆毫无来由。

他静静坐在车厢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听着车外的雨声,忽然伸手掀开面前的厚重车帘。

车帘掀起一角,忽然那片帘角就此轻飘飘地浮了出来,飘出去半丈远,然后轻飘飘落在地上。

王景略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雨水间的那片帘角,右指微屈一弹,身前车帘再次荡起,然后毫无意外再次割裂,变成雨水里的布片。

马车旁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

没有感应到任何修行者的念力波动,只有天地间的元气在车帘被切割飘离的瞬间发生了些极细微的变化,如果他不是大唐年轻一代的强者,或许连那丝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都无法察觉。

想到某种可能性,王景略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微发白。

片刻后,骄傲终究是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他闷哼一声,强劲的波动瞬间从车厢内侵至外围,把车窗车门尽数震开,紧接着他清吟一声,便要掠出车外。

然而下一刻他极为狼狈地停住了身体,变成了一尊雨中的石雕,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将他束缚了起来。

整个巷口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他试图突围的动作直接引发了天地间凶险的气机,地面青石板上积着的雨水开始剧烈颤抖,不时跃至空中然后落下。

无数雨滴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落下,落在巷口里这辆马车上,落在厢板上,厢板片片碎裂,落在车辕上,车辕变成木粉,落在辕前两匹骏马身上,马儿鸣都未曾鸣一声便瞬间被雨滴切削成了肉泥!

万滴春雨落入巷口,雨中的马车外围所有事物崩解粉碎,很诡异的是落在车厢里的雨就像真正春雨那般温柔,击打在王景略苍白的脸颊上,没有留下一道血痕。

雨中的王景略看上去异常狼狈,凄惨坐在身下仅存的那块车板上,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几络湿发有气无力搭在额头。

他有些惘然地抬头望向夜空里落下的雨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恐的缘故。

他艰难地低头望向身周夜色里的四道巷子,看着巷子里地面上舞动的雨水,看着由四道巷子和雨水组成的那个隐约“井”字,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言自语道:

“井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