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歌女恼
玉摧红睡得比较晚,所以醒得也比较晚,等他醒来的时候,己经日上三杆。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此守候过他多长时间了。
玉摧红从床上弹了起来,很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他只是一个浪子,烂醉之后,他可以被少妇侵犯,也可以被少女侵犯,但如果是被面前的这位仁兄侵犯了,那他,简直是连哭死的心都有了。
唐寅看见他醒来,简直如获至宝,一把拉着他的手,哀声道,“师父大哥,你倒睡得好,可知道我这一天又受了多少罪么?我简直连头发都快急白了。”
玉摧红诧异道,“这姑苏城也算是开化之地,还有人敢欺负你这位江南第一大子?”
唐寅象怨妇般跺着脚道,“你可知道,花湘忆那泼妇今天打进了桃花庵?”
玉摧红笑道,“你带她去喝花酒未付帐?”
唐寅委屈道,“她带群姐妹去也还罢了,居然敢带了一群无赖来我家里撒野,而且还要我给她们个公道!”
玉摧红笑道,“她们?”
唐寅委屈道,“姑苏城里的歌女去了一多半,气势汹汹,她们简直是准备着将我那桃花庵一把烧成火焰山!”
当初,秦淮河上歌女们围堵应天府衙,遇到这群小娘子撒了泼,连应天府总捕头马班头都拿她们没有法子,如今,歌女们的风头早己超过江湖上的众多门派。
玉摧红但是偷偷一惊,唐寅这个人文才虽好,脾气可是臭得很,真把他惹急了,难保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可不是歌女们吃得消的。
唐寅恨恨地切了一声,道:“我倒是忍了,若是伤了她们,岂非要被吴中的名士们笑我,跟一群泼妇一般见识。”
玉摧红叹道,“一点也不错,她们就是看准了唐大才子怜香惜玉,所以才敢闯你的桃花坞。”
唐寅点头道:“我只有拿那些跟着起哄的泼皮无赖出出气。”
玉摧红担心道,“你没有用扇子拍死几个吧?”
唐寅摇头道,“莫要弄污了我的桃花扇,歌女们看到她们请去的人全部都躺在我的谢公屐下,气焰才小了些。”
谢公屐这等好物件在唐寅脚下就是一件超凡的杀器,便只能怪这些人倒霉了。
唐寅苦恼的样子好象马上就要哭出声来,他期期艾艾道,“临走的时候,她们却还是打砸了一番,说明天她们还要去。”
玉摧红好奇道,“你到底是做下了什么过格的事情,得罪了这么一大群不怕事的姐姐们?”
唐寅吞吞吐吐道,“唐某做下的一……一首旧诗。”
玉摧红置疑地看了他一眼。
唐寅有气无力地念道,“
依栏何故笑嘻嘻,
笑我寒如破布衣。
锦绣空包驴马骨,
这人骑来那人骑!
”
玉摧红听完,直接无语了,这位江南第一大才子唐寅,好文才,好画功,似乎全部都用错了地方。
唐寅将歌女这份职业如此埋汰,便怪不得,她们要复制年初大闹应天府衙时的辉煌战绩,歌女们浩浩荡荡地杀上门去,用专门购置的几十筐臭鸡蛋,烂菜叶等,把一个香喷喷的桃花庵砸成了臭的。
唐寅哀声道,“那味道遗臭十里……就算是舀干我那千尺潭的水,都洗不干净了。”
玉摧红笑道,“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唐寅叹道,“老窝都己经被人端了,我哪里还有听故事的心情。”
玉摧红慢声道,“某女因丈夫家暴而长期失眠,医生按《黄帝内经》的理论,给开了出:生铁落饮,可是药房抓不到这味药,医生嘱其改用磨刀水煮大枣喝,该女子于是每天在家磨菜刀。”
唐寅咦了一声。
玉摧红道,“从此,再未听说家暴的事,她的失眠症也很快治愈了。”
唐寅道,“后面呢……”
玉摧红道,“没有了。”
唐寅垂头丧气道,“这又算什么狗屁故事。”
他眼珠一转,拉着玉摧红的手,摇摆道,“师父大哥,对付歌女你最拿手。”
玉摧红不知这句话应该算是夸他还是在骂他了。
唐寅道,“今天晚上,你好歹也要再到姑苏城里去走一趟,给那群泼妇们一个狠狠的教训,照这般闹下去,我命休矣。”
他自己不愿和歌女们交手,却叫玉摧红去,这种烫山芋玉摧红虽已平时接得多了,在这么大的一笔业务面前,玉摧红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唐寅倒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之人,到此释然道,“这种令人头疼的事,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够解决的,那个人就是你呀,天下第一掮客:玉摧红。”
在金陵,这种话玉摧红己经听得耳朵生了茧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只可惜铁无双现在己经没有了心情,否则,让他去对付这些难缠的歌女姐姐们,才真是对症下药。
唐寅看他面色变幻不定,不放心道,“师父大哥……这一次你难道准备见死不救?!”
玉摧红笑了,悠然道,“你把心好好放进肚子里,我一定有法子叫她们明天来不了的,只不过……”
唐寅本来松了一口气,忽又皱眉道,“师兄大哥,你这是准备坐地起价了吗?”
玉摧红笑道,“这么好的机会若不能及时把握住,再想跟唐大才子讲条件,只怕就难了……”
唐寅不等他说完,将他话声止住道,“我答应了……我懂的。”
这唐寅本来就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有些话,心知则可,不需要说出来了。
唐寅打了一个哈欠,懒懒道,“你提上裤子出去吧,两个男人共处一室,还衣冠不整,让外人看见了,容易误会,败坏了唐寅的清誉就不好了。”
玉摧红哭笑不得,如今的唐寅还有清誉吗?
唐寅将他向外一推,冷冷道,“废话己经讲完,出去,出去,莫要影响我休息。”
“于是乎,是于乎,师父大哥的房间就这么被大头儿子给抢占了?”祝枝山笑道。
“而且连谢谢都没有一声。”玉摧红委屈道。
“老祝这就出马,替您将那房间抢回来。”祝枝山道。
一想到被唐寅那双带咸鱼味道的汗脚裹过的被盖,玉摧红现在连转身的兴趣都没有了。
“不如……我们现在去喝酒?”祝枝山道,“顺便聊一聊作画的技艺。”
玉摧红会吃饭,会打架,会喝酒,会很多很多奇奇怪怪东西,如果仔细算起来,他第一不会的:是“不会生孩子”,第二不会的:便是“不会作画”了。
玉摧红笑道,“聊那种东西,只怕你应该去找抢占我房间的那位。”
祝枝山左右看看没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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