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剑道磨砺，能放难收
这却不是结束，聂隐娘显然技不止此。当是时，暗流涌动，剑意澎湃，于是乎，便见得一条天河横贯日月冲击而下；五岳绵绵坠落，无数星辰带着流光垂落……无数浩大的天地异象纷纷落下，已经不再拘泥于剑气，风火雷电、冰霜雨雪、后土皇天、星辰日月纷纷而来，当真像是被一个世界攻伐一样，厉害的超乎想象！
只是张芜荻在聂隐娘玄妙磅礴到难以以言语描述的绵绵不绝的打击下，却是展现出了同样超乎常理的坚韧！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坚韧，而是一种近乎游刃有余的操作，似乎那好似整个世界的攻伐，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春风拂面，闲庭信步！
张芜荻当然不会整个如此轻松，休要看她一举一动，仿佛蕴含天地至理，更携着一种挥洒自如的隽永之美；掌中剑不疾不徐，或点或戳，或挑或刺，行剑之间，犹如行云流水，无真力澎湃如海之势，亦无声威之浩然。但实际上，却也是竭尽了心力，每一剑出手，也都倾注了十成的仙武之力。只不过招数内敛，不显于外罢了。
之所以说张芜荻已然也是用出全力，这一点只需要看她的鬓角已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便可见一斑。不过照这么下去，除非聂隐娘的剑势威能，能够暴涨一倍，否则的话，怕是也根本压不垮张芜荻的坚韧！只是道行所限，能够到这一步，已经是聂隐娘所能施展的全力了。甚至于，到了此时，剑势自发运转，已经有了不受控的趋势！
聂隐娘如何不知自己作茧自缚，未曾打磨圆满的剑道，终究难以如臂指使。更何况，聂隐娘因为张芜荻的强横而心生喜悦，隐约有一种直觉，她的见到可以在张芜荻的磨砺之下，很可能突破当前的瓶颈，将挡住了她数百年的桎梏冲破——休要看她在女仙中一直有第一剑仙的美誉，但自己知道，自己的剪刀，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种直觉，让聂隐娘抛开了一切顾虑，将自己的剑道催发，浑然没曾理会自己能否销售得了，掌控得住！说实话，能遇到张芜荻这么一个分量足够，而且道路与自己相似却又大相径庭的剑手，当然禁不住心中的那一份激动，更顾不得此前说好的不施展绝学杀招、根本之道。她只想将自己的剑道展现出来，借助张芜荻的锋芒，磨砺自身，碰撞出智慧火花，以期更进一步！
聂隐娘也确实收获到了她所想要的！观张芜荻的应对，明悟了未必需要多么浩大的声势，凝聚起来的剑招未必就弱了威能！就像张芜荻此时的剑道运转，举手抬足，俱是最为基础的剑势，但是站出来，每每指向关键节点，却也能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自己接连不断地浩大剑势破解开来！
所以她聂隐娘心有明悟，接下来要做的方向，便是操纵自己的剑道，若能在咫尺方寸间施展自如，想来剑为万物与万物为剑便能更进一步融合。或者再创一道，完成中间的转换衔接，也能糅合一起，剑道大进……
聂隐娘的收获，当然不止于此，很多灵光在元神中闪烁，沉淀，化作底蕴与积累。而这个时候，其实它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按说便应该见好就收，这一剑道的碰撞再进行下去，益处也不大，反倒是交手的两人很可能会在越来越浩大的剑势中控制不住，身不由己，最终难免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就不是其初衷本愿了……
只是聂隐娘道行也不过金仙，前文也说过了，聂隐娘剑道已经确定，但只是有了方向与雏形，却还未曾完善。甚至确切一点儿，她也只是掌握了些许皮毛，现在剑道是施展出来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终究是因为掌握不全，未曾完善，如今却面临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
一般来说，仙人之中，哪怕是再水货的仙人，对于道行法力、神通绝艺的掌控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能发能收不是什么高难度指标，而是最基本的操作。只是凡事也有例外，那些悟性了得、天资不凡的修行人，往往会掌握一些远远超出了其境界的道法神通，因为道行不足，所以能发不能收……这种虽然罕见，但遍数洪荒无数年，也不是没有……
聂隐娘如今就是这么个状况。她的剑道，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金仙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就是在这洞天法宝之中，天地压制并不明显，聂隐娘才能痛快施展。若是环岛小仙界中，只怕顶多也就用一个起手式，就会被掏空了道行法力，虚成一团……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所谓万物皆可为剑和剑生万物，本质上来说，可能难度确实是不一样，但前者最多算是反诉阶段的技巧，后者但凡稍微有些能为的剑仙也都能够随意施展，何以剑道中的天才聂隐娘施展起来，就这般艰难，而且能发不能收呢？
这其中自有分教。聂隐娘走的时候以己道替天道，而又超然于天道之外，否则的话，如何能够演绎出天地万象，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无一不包？一般的剑化万物，能够以剑气模拟出花草树木就不错了，顶多造化出神兽一只，本质上还是剑气的模拟，而没有神兽的内涵，与聂隐娘所展现出来的剑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虽说聂隐娘的剑意化形成就乾坤万物本质上也只是个花架子，暂时还填充不出其内核本质，但山川日月都有了其本质的意蕴。日则太阳，月则太阴，山岳则有厚重镇压之力，天穹便有清灵飘渺道韵……除了衍化不出实体，别的已经不差了……
不经意间又说远了。且说那聂隐娘剑势能放难收，相当于自身被剑势“挟持”，已然不由自主了。体内的剑仙法力滔滔不绝，奔腾流逝，然后又不断地汲取洞天法宝中的灵机补充自身，只是消耗得快，补充的慢，长久下去，终究难免力竭。而力竭之时，剑势自然难以逞威，自然崩解，大约才是唯一的破局法门了。
而张芜荻此时自然也瞧出了聂隐娘的困境，只是她虽然能够招架绵绵不绝的攻伐，却没有余力再去做别的事情。事实上，她现在又何尝不是陷入一种困境，仙武之力越用越少，哪怕九转玄功的补充加持，也是入不敷出？
不过，即便如此，张芜荻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忧虑心思。她沉静如恒，任凭那漫天的罡风如剑，她也一脚不乱，自顾自的挥剑着。慢慢的，张芜荻在碰撞中也汲取聂隐娘的见到智慧，一些灵光涌现，对于自己将来要走的道路已经有了方向。
“十丈之间，人尽敌国！”这是张芜荻曾经和周云舒曾经在行刺后金皇宫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候再度涌上心头。什么万物为我所用亦或者我为万物所同，不为张芜荻所取，张芜荻也不打算走那什么世界衍生覆灭的路子。不过那句“人尽敌国”，引申开来，岂不就是她和周云舒一直想要走的路子么？
“所以啊，我的剑道，应该是剑域，剑道领域！领域之内，以我为尊。掌中长剑所指，无不由我心意，才够畅快！”张芜荻福至心灵，虽然知道这一条路比起聂隐娘的道路还要难走，最简单的例子，圣人在你的领域之中，难道还能将圣人捏扁搓圆么？好吧，正因为无比艰难，但正是如此，才更有意义不是？张芜荻一生，本就不该弱于任何人！
心有所悟，张芜荻眸眼更兼明亮，简直璀璨如天上星辰！就见得张芜荻一声清啸：“我道成矣！”伴随着清啸出声，张芜荻在无穷无尽的剑势之中陡然向前轻轻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漫天倾泻而下的什么形成日月，山川河岳都像是被什么禁锢一般，随后又像是被什么所吸引吞噬，如退潮一般自远方的天空迅速消退……
却是张芜荻毕竟底蕴深不可测，而且积累丰富到了无以复加。这一回明确道路之后，心念动处，剑域自生，立刻就将聂隐娘的滔天剑势破得干干净净……这道不是张芜荻的领域当真强横到了无可匹敌，而是因为聂隐娘的剑势，说到底是没有聂隐娘的心神操纵，自主运行，所以才这么“不堪一击”。否则的话，张芜荻或许能够轻松如意，但要这么破解的干干净净，只怕还是痴人说梦吧！
说到底，领域之路，也仅仅是一条道路罢了，走到极致，与别的道路并没有什么高低上下之别，终究还是要看个人。不过在走到尽头之前，领域之道确实占尽了便宜，配合着九转玄功的无穷潜力，道一句同境界无敌天下，逆行伐上也为不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张芜荻只道是自己找对了道路，却是浑然不知领域之路，最重要的是根基。简单来说，想要横压一切，唯我主宰，那就需要有更为强横的发力为支撑，否则的话，压服不了别人，怕不是被人破成了筛子？也就是九转玄功给她定下了无上的根基，才有张芜荻肆意施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