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剑气凝霜，寒芒彻地

却说张芜荻剑气万千将那聂隐娘兜头罩脸笼罩在内，紧随其后的更有倾力酝酿凝聚而出的一道剑气轰然斩下。那剑势如开天辟地，相当了得，但真正的就剑道层面上来说，其实也不过尔尔，纯粹的以力压人……更为准确一点的描述，应该是前半招大有可观之处，只是张芜荻似乎并没有施展完全，是以妙用大打折扣；后半招，也就乏善可成，是个练剑的都能斩出。顶多，也就是这一剑在时机上拿捏的恰到好处，卡在了聂隐娘应对自长天倾泻而下的剑气的那一刻……

其实细说开来，这一手并不是张芜荻自身剑道的体现。这门招数，其实更多的，是来源于周云舒与她讲的某些话本里面的招数还原出来的，颇有可取之处，威能也是不弱，倒也正好合用。她当然不指望能以这招就能压过聂隐娘，但是印证剑道，总要有来有往，多交手几个回合，才能碰撞出更多的智慧火花不是？过了最初的试探，知道彼此的深浅，张芜荻这一手以力压人。则是拉开了认真对待的序幕。

再者说了，那聂隐娘在女仙之中名头响亮，在张芜荻未曾出现之前，更是隐隐有“第一剑仙”的名头，自然不会被张芜荻这般轻易就拿下了。倾泻而下的剑雨中瞧不见聂隐娘的动作，但只见得聂隐娘身周垂下来的剑雨忽然间剧烈的震荡，在虚空中爆绽出雷光电影。像是一朵清辉升起，剑雨湮灭无形，紧随其后的，则是青莲无数，一部分缭绕升腾，迎上了张芜荻斩过来的三千丈锋锐剑气，另一部分，则好似大河滔滔，汹涌如潮，往张芜荻所在之处席卷。

风起云涌，山崩海啸。乱石穿空，两位剑仙脚下分毫未动，但所站立的山峰，却已经崩塌了足足百丈！热身结束，接下来就是见真章了！张芜荻持着掌中三尺青锋，身合剑光，清辉泻下，好似明月一轮，连带着身周无数崩塌下来的碎石尘土，卷起狂飙无数，横掠八百丈，破空袭杀。

聂隐娘赞了一声：“好剑！也试试我的万物为剑！”说着，身前剑光肆虐，遮天蔽日，像是连光芒也被她引动，成了她掌中之剑一般，霎时间乾坤一片黑暗，似乎也唯有张芜荻的青会如约，才算是唯一一点光明！

聂隐娘当然技不止此，这乾坤万物被他所用，使得乾坤一片黑暗，也仅仅是前兆罢了！但见得正片乾坤，天地失色，唯有张芜荻的清辉如月，坚定执着的往某一个点斩杀而去，而那越发深不可见的黑暗之中，方付豪杰降临一般，让身合剑光的张芜荻，感觉自己似乎在于整片天地抗衡，浩劫涛涛，无所不知的朝着自己碾压过来！

下一刻。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阴云蔽日中，聂隐娘那几乎纯粹无极的剑之意志陡然间化作了除了天地震怒般的雷霆之光倾泻，一片昏暗的剑之空间。暗雷裂空，像是拉破了黑暗的一线光明，灼亮的张芜荻的清辉如月黯然失色。这是聂隐娘在引天地万物为己用，于无尽的黑暗中物极而反，诞生出“生”的一剑。这一剑，由死而生，由劫而出，凝萃着万物乾坤的无限杀机与一缕至为纯粹的生机。可以说，这已经不实际按照，而是道之显化，沛然莫御！

聂隐娘这一招固然是惊天动地，超乎想象的卓绝一剑，张芜荻的剑招又何尝弱了？那一轮清辉如月，同样是万物成剑，牵引出一道至刚至大的浩然剑意，然后阳极阴生，转为至阴至柔的剑气，凝成一轮皓月垂落。却在聂隐娘剑势转易，由死而生，由劫而出的时候，张芜荻的剑势也在这一刻无独有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跟着转化。

就见的张芜荻的清辉如月，宰某个顺间由阴至阳，至大至刚，却在相遇的那一刹那，再度转换，阴阳相合，刚柔并济。既是凌厉无双，沛然莫御，真有涤荡一切的浩然；又能绵绵不绝，缠绵不休，好似跗骨之蛆的阴毒。

“轰隆”一声，惊雷掣电。两股剑势，就在那瞬息之间，訇然迎在了一起！

霎时间，雷霆万钧，剑气无限！两条纤丽的身影隐约可见，却在那肆虐的剑气洪流之中，似乎即将被恐怖的黑暗风暴所吞噬，又好似中流砥柱，岿然不动。直到某一刻，一切归于寂静，什么剑光剑气荡然无形，唯有一条身影、一道剑光空中划出玄奥无比的轨迹，各自暴退，这一回合的争锋，才算结束！

这一回合，说来大约还是平分秋色吧，张芜荻披着万物为剑的外衣，其实真正体现出来的，是借着日月轮转实现阴阳转易，乾坤变换，求的是一个变化莫测，相生相克，生生不息；那聂隐娘却是纳万物与我为一，模仿的是吞纳万物之后的乾坤寂灭，天地轮回，于湮灭中诞生出一线生机，是一种轮转之道，杂以生死变换，万物生灭。

不过就立意上来说，张芜荻终究是逊了聂隐娘一筹。毕竟一个囿于天地之内，一个已经在追求我与天地为一，却又要超脱天地的那种意蕴。虽说囿于境界所限，威能难以完全是瞻，但终究比张芜荻高了一筹。虽然说，两者的这一招剑术，走到极致之后，都会转为生灭轮转、两仪阴阳的路子，可谓殊途同归，但立意上来说，终究是有高下之别的。

好在张芜荻的阴阳转移，变化之道，却是比那聂隐娘高明了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彼此剑意绽放，剑气对冲的过程中，来了个不相上下，平分秋色。做哦而言之一句话，张芜荻立意上树了一筹，技巧上却又胜了一子。说是二人平分秋色，委实没什么好说道的。

又一回合作罢，双方却并没有开启下一回合的争锋。前文已经说了，这是在印证剑道，不是见高下生死。这个时候，自然是先体悟一下方才交手的时候所得到的感悟，吸取对方身上的长处，与自己的件数相互印证，求得剑道上更进一步。是以各自退回之后，两位剑仙都在同一时间阖上了眸子，反照自身。

不多时，两位剑仙便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睁开了眸子，望向对方。聂隐娘开口道：“道友剑术高明，我受益良多！”

张芜荻还之以微笑，言道：“彼此彼此，贫道亦是受益匪浅。所以，继续？”

聂隐娘点头道：“自然是要继续的！，请！”话音落下，那聂隐娘清啸一声，身前那一缕剑光蓦然间腾空而起，于高天之上，化作层层叠叠无数剑气。张芜荻抬头一瞧，只见得天上地下尽是层层交叠的剑气！飘渺者，如风；阴寒者，如冰；广阔者。如天；稳重者，如地……万者皆剑。尽有不同！

张芜荻知道，这是聂隐娘继之前的“万物为剑”之后，施展出“剑为万物”的道理。休要看这两者似乎并没什么不一样，但一去一来，若是能融合贯通，便是天地都在一剑，届时一剑生世界，一剑灭乾坤，都不在话下。由此观之，这就应该是聂隐娘所要走的剑道之路了！而是天有天道，地有地道，宇宙乾坤皆有其道，无需刻意而为却正应万道！

显然，聂隐娘在这两者之间，已经找到了串联在一起的方向。假以时间，待得聂隐娘道行更进一步，只怕天地间又要多一位不亚于白帝的无双剑仙了！张芜荻其实私心觉得，若是聂隐娘照着这条路走下去，有朝一日，未尝不能与剑道绝颠上清道人论一论剑道高下，但圣人渊深莫测，张芜荻着实难以想象，只把这个念头给彻底压在了心间……

生平第一次，张芜荻有了一种“我不如人”的感觉。只是她遇强则强，素来不愿服输。聂隐娘可以做得到的，她张芜荻又如何不能？退一步说，她与聂隐娘的差距，仅仅在道路选择之上，目前是落在聂隐娘的下风，但除此之外，无论是建议精纯，还是剑术精妙，她都并不输于对方！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瞧吧，倒要看看到最后，谁的剑道更为长远！

念动如此，张芜荻当下心中斗志更为昂扬。当下张芜荻脚踏八卦，眼神越发凌厉的同时，整个人却是越加收敛，便是一身剑意、气机，也收缩到了极致，好似不存在也似的！迎着聂隐娘垂落下来如洪流般释放，无情、无念、无天、无我，冰冷而纯粹却又毁天灭地般的剑刃如林如瀑，张芜荻掌中剑不疾不徐、走过了一个微妙的弧线，勾勒起一张生生不息的太极图案。

“轰！”

只听得又是一声惊天巨响，那惊天剑流，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能而来，却在张芜荻状似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尽数崩解开来，一时间剑光激射如雨，却又在张芜荻简简单单却又浑然天成的剑势中，轰然崩散。一时间流星摇落，乾坤乱象，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