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登封事了,盛京开端
周云舒发髻微微散乱,身上却是并无狼藉之相,只是他胸前有了一个拳印,再加上两个脚印,承蒙皮埃尔照顾,给他留下的纪念。周云舒如此,反观皮埃尔,这厮身上七零八落都是剑伤,前胸还有两根手指扎出来的血洞。相比较起来,可就不是一星半点的狼狈了!
到底是周云舒在攻心之策上面占了上风,然后酝酿出了神来一剑,震慑皮埃尔心神,使之一上来就失了先机,从而步步艰难,而周云舒则是在不断的累积着优势,直到最后交换一招,分出了胜负,似乎也断了生死。
果然,两两伫立,久久无言。等到尘沙落定,十字教的人已经将他们围在中间,而那被困在山谷中的江湖中人也相互扶持着正陆续过来,皮埃尔才自叹息一声:“足下功夫高明之至,某……输了!只是,输的是我,不是圣教。总有一天,这笔账会清算……”
话没说完,皮埃尔这厮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像是死人的白骨一般,转而间又变得紫红色,然后一口浊血怒洒长空,没说完的话因此而在没有开口的机会,整个人便犹如推金山倒玉柱也似的仰面栽倒,再也没了呼吸,回归了他的“主”的怀抱!
“啊!”叽里咕噜的一通号丧也似的鸟语,分明是皮埃尔麾下的那一帮十字教众,眼见得皮埃尔身死,悲愤交杂,怒而出声。只是毕竟汉家言语博大精深,并不是每一个西夷人都能学会,是以这一阵愤怒咆哮,大多都是用的西夷语言,落在周云舒耳中,可不就是一通鸟语么?
愤怒不只是着眼于无谓的咆哮,更能让人舍生忘死,向着强大的敌人发起攻击。以玉石俱焚的勇气,证明他们的悍勇无畏,虔诚信仰!在叽里咕噜几句之后,数十位西夷人……嗯,好像也有着十几位中原人士,俱都刀剑出鞘,亮出锋芒,呼喝着往周云舒扑了过来。
对于这样悍勇无畏的勇士,周云舒自然是欣赏的。哪怕分属敌对,只这一份勇气就足以让人另眼相待。虽然更多的可能使他们彻底被十字教洗脑,是以悍不畏死,奋勇无前,但能够这样的,不问缘由,都值得另眼相待。
只是这却并不意味着周云舒就要手下容情,搞什么“英雄惜英雄”的把戏。所谓彼之英雄,我之寇仇,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斩尽杀绝,才显尊重!
常言道,一夫拼命,万夫莫当。此言固然有理,但通常只适用于势均力敌,至少是差距不大的时候。当双方力量悬殊,天差地别的时候,那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数十号人冲将上来,却在照面之间,只见得周云舒只是衣袖轻拂,随后便是惨呼连连,一个个都抛飞出去。
除了那十来个中原人留了性命,只是穴脉被封,动弹不得。余下的西夷人,俱都碎了心脉,一命呜呼,去见他们的主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被他们的主转化成长翅膀的鸟人,然后侍奉那个被称作“主”的糟老头子。
且不多说些题外之话。却说那十余个中原人被周云舒留下一条性命,对方却是丝毫也不领情。一个个不是张口怒骂,便是虔诚祷告,分明是彻彻底底的成了十字教的狂信徒,并无拯救的可能——话说,周云舒其实也没打算转变他们的观念,给他们一次机会来着。
冷笑一声,周云舒也不管这十几号人听与不听,口中叱道:“尔等数典忘祖,崇拜蛮夷邪神,对其顶礼膜拜,自甘为奴,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
这般言语,对于这些十字教的信徒们,自然是无用的。虽则祖宗对于炎黄苗裔来说,大过天地,奈何这些人早已转易观念,不拜三皇五帝,不尊诸子圣贤,周云舒这般不痛不痒的斥责,换了正常的炎黄苗裔,自然是大为触动,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不值一哂,不过是周云舒在歪理邪说罢了。
当下就有人驳斥周云舒,话里的意思与皮埃尔先前与周云舒攻心之战的说辞大同小异,只是要殊为难听许多罢了。周云舒怒其不争,却也不加理睬,心里却是断了最后一份念想。想想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能够被皮埃尔选为亲信,带在身边的,还能有心念炎黄的么?
既然如此,狠辣一些,又有何妨?非我族类,便没那么多仁义可讲,斩草除根,才是正理!周云舒这个念头一动,杀机自然升起。那十来个家伙忽然间头皮发麻,似乎有什么比死还要可怕无数倍的事情将要发生。不过转念之间,他们又将心放下了,周云舒既然没有杀他们,想来性命应是无恙。那么,还有什么,会比死亡更为可怕的?
有此一念,这些人便有一种周云舒对他们这些人“难以下手”的错觉,似乎自己“大义凛然”的宣扬“主”的荣光,对这位武功高得吓人的年轻人颇有影响,于是乎便从破罐子破摔似变得“有恃无恐”,会骂人的脏话不绝,能传道的更是滔滔不绝……
周云舒却已经转过身子,手一挥,便封了这些人的哑穴,不去理会她们。这个时候,山谷里面被擒获的江湖豪杰已经走了过来,分出了大部分人去解救刚被皮埃尔一行人捉过来的江湖同道,而最先被周云舒搭救的四位,则是走上前来致谢。
混江湖的,就没有傻子。这些人如何不知道救了他们的究竟是谁?原本都有心上来攀个近乎,或者表示感谢。奈何好巧不巧,周云舒最先解救的四个人,老人正好是辈分最高的一位,另外三个,则是出身最高,因此才是他们四人先过来。至于别人,江湖中其实自有潜规则,总要落后片刻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一些聪明过头又怀着一些不光彩的心思的角色,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跟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联系在一起,只是摄于周云舒超乎想象的身手,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大不了回头自己过来碰运气,没人会傻到去逼迫周云舒。
一番客套,说些有的没的的话,周云舒虽然不是很擅长与这些江湖同道打交道,但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倒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当然了,这也就说说而已,一面之缘,周云舒可记不住这么多的江湖豪杰。但这帮人,却决计没有一个会忘记周云舒这么号人物。
有关系不用,周云舒何至于如此犯傻?当下捡了些能说的大事讲了,比如定王的北伐计划,十字教的阴谋入侵,很可能就在今年发动什么的。毕竟这些人别的没有,在家国大义上,基本上都是立得住脚的人物,虽不指望他们攻城略地,但明里暗里的倾向,就是一股很大的优势了。
当北伐大军到来,这些人大多数都必然会起义响应,扫平天下,自然多一股臂助。至于十字教么,呵呵,经此一遭,这些人哪里能够不与十字教不共戴天?可以想见,很长一段时间,整个登封,乃至于河南,都将是西夷人的禁地,来一个死一个。江湖中人,可没有几个以德报怨的主儿。
闲聊一番,散场之前,终究还要回到躺在地上的这十来个虔诚于十字教的中原人。以这些江湖豪杰的意思,自然是一刀结果了便是。然周云舒却别有意见,言道:“乱世重典。这等数典忘祖之辈,一心只有番邦邪神,自甘下贱,如何能够轻易了结?依我之见,其家人老小,未尝没受影响。当细细甄别,若其家人也有信奉西夷邪神,而背宗弃祖之辈,亦当诛之!若无,则不扰之。至于这些人,便有诸位豪杰发落便是。”
此言一出,大多数人举手赞成,却也免不了有些心肠软的慈悲之人,劝道:“祸不及妻儿,此乃江湖默认的规矩,咱们这样对其家人,会不会过了些?”
周云舒则是言道:“这不是江湖厮杀,一人私利。实在是关乎家国天下,十字教教人数典忘祖,只尊心中神明。他们的教义中的劳什子圣经就讲到只要那邪神需要,父母妻儿都可以杀了,反正一切都是神明给的考验,何其荒谬,戕害人心?这等邪教,就不能允许他们在咱们神州有半点生根土壤。再说了,咱们要诛杀的,只是信奉十字教的人,若还朝拜三皇五帝列祖列宗,那就还是炎黄苗裔,不再诛杀之列。咱们这可算不得斩草除根,抄家灭门吧?”
此言一出,大家伙儿也就认了,如是这般如是这般的说了一气,周云舒又给他们配了副解毒药方,足以拔出他们被喂下的酥骨软筋的毒药——那玩意儿其实本身算不得厉害,只是让大家用不出多少力气,并非让人动弹不得。
如是一番安排,周云舒此来登封的事情,便算了结。随后与众豪杰约盟,在王师北定中原,恢复河山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要出一番力气,便算了了这一行。随后,便要往广东走一遭。毕竟若无意外,十字教很可能就在那边儿有所布置,入侵神州,很可能也在那边儿登陆。福建有南少林,当无大碍,广东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厉害势力。
且暂时略过周云舒那边儿。却说张芜荻同样前往盛京城搞破坏,只是区别于周云舒单人只剑,张芜荻却是带了个小跟班儿。没错,便是黄河之上救下来的柳如是了。说起柳如是,这其中还有那么点子趣事儿。
依着周云舒的印象,柳如是似乎是与钱谦益演绎出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后来钱谦益“水太凉”亏损名节,被柳如是不屑鄙夷。却不知道后来侯方域这厮接过了“抵抗后金”的旗帜,先是救下了要自尽以全汉家忠义也不要俯首帖耳,侍奉后金蛮子的柳如是,然后施展千般手段,让柳如是以为他是忠义男儿……
这其中的细节就不多说,反正与周云舒曾经在地星上听闻的,多有出入。唯一不变的,大约也就是这位风尘女子的气节和那两位文坛大佬的无耻吧?
闲话不多说。虽然只是短短三四个月,然柳如是却不再是一位除了一身节义的柔弱女子。她的年岁,修行上乘武功显然不会有多大成效,因此张芜荻在和周云舒沟通后,从周云舒这里得了一门修行法门,在培养真气上面精进神速,只是最多也就止步于宗师之境,便潜力透支干净。某种意义上来讲,算得上是一门魔功,然柳如是却没有半分犹豫的选择了这门功夫,勤学苦练,如今身手已经大为可观,一身内家真气,已经积蓄到了后天将要圆满的层次,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就先天,当真是“恐怖如斯”!
最妙的是,柳如是似乎在剑道修行上天分卓绝,寻常剑法,三五日就能登堂入室,当真教人嫉妒不已!便是因为如今柳如是身手颇有可观之处,张芜荻才带上了她。毕竟盛京城的形势到底要复杂许多,就是大宗师,也未必就能一路横推。如此,有一个帮手,自然是有其必要的了。
说到帮手,对于张芜荻来说,除了周云舒,还有谁,及得上一手调教的柳如是有默契?
略过这些介绍。却说张芜荻与柳如是两个,扮作主仆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盛京城。这个时节,剃发令虽然在盛京城已经彻底推行开来,但针对的到底是昂藏男儿,要将他们训为奴才,以巩固统治。但对于女子来说,却还没有规定服装样式。
正因如此,张芜荻二人打扮并没有与众不同,反倒是因为特意准备,瞧上去都是上好的料子,捧高踩低的城门守卫自然不敢为难,让她们两个施施然的就走进了盛京城内。打着访亲的名义,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费了几天功夫昼伏夜出,拿到了必要的消息,张芜荻便和柳如是商量着,明晚无星无月,正好去走一遭,带着柳如是见一见血。
巧了,张芜荻却不知道,她进城顺顺利利,但是打着访亲的名义住进客店之后,没多久,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毕竟她找的“名义”与她的行动、排场终究难以对应,以至于被盛京城负责情报的宁完我盯上了。
事实上,去年周云舒和张芜荻大闹盛京之后,后金方面对于情报这一块儿就下足了功夫。不然的话,张芜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她这里计划着去做一票大的,人家也盯上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