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豪格死,陷阱成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浑厚掌力,击破了金色佛掌。下一刻,周云舒像是飞鸿一片,长衣飒爽,倏忽间已经来到了徐志的面前。他手掌轻舒,如鹤下啄,扣向徐志手腕。

便在这时候,徐志面前镇压而下的天地大势刚好笼罩住周云舒,紧接着,“砰砰”一连数响,徐志身子微晃,周云舒却是来得快,退的也快,倏忽间后退三丈有余,气血翻腾,已然是受了内伤。

“呵,还道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曾窥练神返虚的大宗师门径!不过些奇门手段,何足逞强?”

说话的,自然不会是徐志这位降世弥勒。周云舒虽然落在下风,甚至被人照面间就给击退了,还因此受了内伤。但也就是这么一下子交手,却也让周云舒摸出了徐志的虚实。

就如周云舒所说的,不过是一个尚未踏入练神返虚境界的人物罢了。虽然比之于他和张芜荻来说,的确强出不少,更有一些神奇秘法,比如说令自己方才吃了大亏的那种像是凝聚一方天地镇压而来的手段。但终究是可以度量深浅的存在,并非不可力敌。

是的,周云舒与降世弥勒徐志硬换一招,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探摸虚实罢了。

花开两朵,再说张芜荻这边儿。一种超脱于生死的信任,张芜荻对于徐志所谓的“围魏救赵”的攻伐手段置若罔闻。而周云舒也的确没令她的这份信任、默契落空,拦下了所有徐志的攻伐手段。

在失去了徐志这位奇人的相助,之练过几年拳脚功夫,空负一身蛮力的豪格自然难逃张芜荻的追杀!剑舞银龙,声势浩大极了,但实际上落在实处的凌厉杀招,其实并不怎么厉害,以至于豪格犹有三分挣扎的力量。

这当然是张芜荻蓄意为之了。再不能确定那位“降世弥勒”徐志的道行深浅之前,张芜荻如何敢真的放任周云舒与之搏杀?手头始终留有八分力气。

一则若是徐志果然高深莫测,周云舒万难抵挡,那么张芜荻即可以选择立下杀手,诛杀豪格以分徐志之心,也可以选择蓄力而上,替周云舒接下一击,为周云舒遁走争得一线机会。

当然了,这等玲珑心思,全在张芜荻一念之间。周云舒当然是无能体会——就算真的有那个万一,他还能够弃张芜荻于不顾,独自脱身不成?只能说儿女情事,总有默默付出的时候。对方能否体会,其实当事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也没那念想什么的。

似乎偏题了一点。却说等到周云舒与“降世弥勒”互换一招,见了高下虚实,张芜荻同样心中有数,也就不再留手了。

原本张芜荻还存了一份心思,就是借着豪格把徐志引入他们原本设计好了的阵势之中,只是现在这么看来,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合她与周云舒二人之力,降世弥勒徐志,未必就不能力敌!也正因此,豪格也就全无用处,是时候送他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动了真格的张芜荻当然是恐怖的!呼叱一声,便见得她身势如狂风飞絮,起落间已袭向豪格面前,掌中剑寒光骤起,哧哧声响中卷起剑气千百,直向豪格分心就刺。

豪格原本还能接着桌椅板凳、回廊石柱等障碍物勉强逃命,奈何张芜荻一认真起来,那种死亡即将到来的压力,险些儿把他给吓了个魂飞魄散!眼看着性命不保,豪格急切间信手抄起了一条板凳,猛力向外抡出,哗啦一声迎着了张芜荻来犯的青钢长剑。

这却不算,与此同时,豪格身子再也不敢少留,猛地一个翻身,越过了桌子,扑出丈许以外。须知后金贵族尚武,豪格也算是自幼好武,虽说未经名师指点,到底也有些根基,情急亡命之际,焉敢不全力施展?眼前这一扑,已施出了全力,待将第二次腾身纵起时,奈何已经慢了半个呼吸!

说起来万语千言,拖沓得紧。但实际上,从张芜荻枯枝出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数个呼吸的功夫罢了。到了此时,那些侍卫们才算反应过来,一个个呐喊着“护驾”,往这边奔了过来。

只是张芜荻的速度何其之快?简直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倏忽之间,一缕尖风直迫豪格之咽喉。人影倏闪中,张芜荻已经当面而立。豪格第二次跃出的动作才做出来,就被雪亮长剑落在了咽喉之处。原本的动作,也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放在豪格的视角上,其实不过是才子察觉到咽喉吃紧,接着就是一股冷森森的气机,透过长剑,霎息间已席卷了自己全身。于是乎,什么念头动作都成了空。紧接着,就听到对方姑娘煞是清脆悦耳的声音:“豪格,后金大皇子,今天就认命了吧,你一家子人都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豪格眼前一黑,就此了账。喉头鲜血长流,汩汩不息,却是让那一群还没有冲过来的侍卫们魂飞胆丧,哀嚎一声,像是拼了命一般,长刀雪亮,速度又快了三分,杀将过来。

目睹着豪格的身死,前后只在刹那之间。等到“降世弥勒”徐志有所察觉的时候,根本就腾不开手来搭救。豪格一死,意味着他想要借助后金称雄中原,分享人道气运的念想彻底落空。一时间念头成空的他怒火炽烈,像是要引燃苍穹一般。只听他怒啸一声,冲破天际流云,疯魔也似往缠住他的周云舒打去。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周云舒一声功夫本来就还差了徐志一大截子,对方现在又是一副不管不顾,换命的打法。周云舒无可奈何,也只能一退再退,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浑无还手之力。

这一耽搁,俄倾间众卫士已经赶到。因为主子豪格的身死,激起了这些侍卫们的无穷杀意。须知道,后金等级森严,主子死了,他们要是没有什么动作,回头清算时少不了满门抄斩!为今之计,也只有不惜生死,只要把刺客留下,那么至少家人老小能够保全。所以,围上来的侍卫们一个个红着眼珠,矢志拼命来了!

张芜狄周云舒等闲时刻自然不会把这些不入流的侍卫们放在眼中——毕竟人数不多,不能形成有力压制,更何况,他们的身手,真的算不得高明。只是再加上一个疯魔般的“降世弥勒”,那却又另说了。

当机立断,张芜荻挥剑斩杀几个冲的最快的侍卫,纵步间冲到周云舒身侧,掌中剑毒蛇吐信,替周云舒招架了一记,随即沉声道:“走!”

说走就走,那可真的是干净利落!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如同白鹤一双,冲宵而起,投入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贼子休走!”降世弥勒咆哮一声,震得众侍卫耳朵嗡嗡作响。回过神来,却见那位“佛爷徐先生”也如同一只硕大的鹏鸟,振翅而飞,须臾间紧随着周云舒张芜荻二人没入树林之中。

气急了的降世弥勒徐志,此刻只想着把坏了他苦心算计的如意算盘的人碎尸万段!也无怪他这般生气。前文已经说过了,上界之人降临,当有天地人三大劫数。原本在徐志的计算中,人劫并不难度,难的就是天地二劫。

本来他也能够借着人道气运来避过阶数,奈何天不遂人意,竟然临了栽一个大跟头,怎不教他恼恨欲狂?就是连“逢林莫入”的教训,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或许这也是天机变换,劫数临身的征兆吧,否则,徐志何以会这么容易就昏了头,原来的定力修行,都到了狗身上去了?要是不追入林中,或许还能再求得一线生机。这追了进去,可不就是一头撞入了周云舒设下的阵势陷阱?所谓“在劫难逃”,莫非就是如此了?

却说“降世弥勒”徐志前脚追出去不久,树影晃动,竟是又钻出了一个俊逸的大姑娘!来人姣好面容,腰身纤细,看上去却又丰腴无比,端的是个诱人的尤物。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俏佳人,眉眼间三分阴郁,更兼手提长剑,可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分明跟之前的此刻一个路数,乃是传说中的“侠林”人物!

“杀!”饶是美丽动人,对面的避暑山庄的侍卫们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念头!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呼喝一声,带头冲了上来:“这女贼人定然是与刺客一伙儿的,且先拿下她,将功折罪……呃……”

前面说的,自然是慷慨激昂。只可惜话没说完,迎面就被一只“甩手箭”扎在了脖子上面,“呃”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了话。这个新出现的女子,无疑就是白莲教的圣女兼张芜荻侍女的熊初墨了。

依着他们原本只定下来的计划,就是周、张二人引开降世弥勒徐志,在阵势中合二人之力对付他。至于熊初墨,则是在这个时候闯入避暑山庄,搜寻到其父亲白莲教主熊超明的下落,并将之解救出来。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她与周、张二人就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独木桥”了。

把视线继续回道周云舒张芜荻那边儿。

却说徐志一路追踪,穿过一片茂密林地之后,竟是突然失去了周云舒张芜荻的行踪!

皓日当头,绿树环绕,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安谧。只是这份宁静之中,偏生又暗藏着几分诡异莫名的气氛。别的不说,自己闫经理的两个人突然间失去了踪迹,就是明证!

停下脚步,徐志可以肯定,那一对雌雄贼子定然就藏身在这附近!只是任凭他慧眼三千,始终瞧不出对方究竟隐蔽在何处!这可就奇了怪了,两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不成?这么会儿搜寻的功夫,徐志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那一份杀意,却是愈加浓烈。

“哼,遁甲奇门么?”徐志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在我面前玩儿这个,是嫌死得不够快啊!”心里冷笑着,徐志十指掐算不停,不断印证着方位。

须知道,这徐志虽然修行的乃是佛门的一卷残缺功法,但他颇通紫微斗数,数算一道颇有建树。这样的人,对于奇门遁甲什么的,自然有所钻研。周张二人的突然消失,不留痕迹,让他立刻就想起了奇门遁甲中的潜踪匿行的障眼法门。

只见徐志手中掐算不停,脚下踏着道家禹步,前后挪动十来个方位之后,忽的冷笑一声:“抓住你们了,两只小老鼠!”说话间,他气运左掌,忽的向左前方的一株双人合抱的老树拍了过去。

劲气鼓荡,飞沙走石!“咔嚓”一声,这颗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从中折断,轰然倒地!下一刻,天旋地转,眼前景色走马灯也似的变换不休。徐志面色一变,这可跟他推算的结果不一样!

正要在做些什么动作,眼前景象突然停止了变化。四野寂寂,风声呜呜,太阳当空——一切所见,与之前大同小异。只是各种景物所在的位置都略有变化。很明显,徐志知道自己终究是被人算计,陷入了对方的阵势之中。

虽是如此,徐志也不慌乱。他坚信,区区下界,岂能有能在阵法造诣上胜过他的人?对方设计巧妙阵势,在他看来却是作茧自缚,太阿倒持!他只消稍作观察,自然有把握将对方阵势的控制权夺过来,那时候反倒是对方要成为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了!

念及此处,徐志毫不慌张,克制住了自己满腔杀意,一双森然的眸子,掠过不远处执手而立的一双璧人,冷笑一声,继而观察着整个阵势。

“徐先生?或者我该叫你降世弥勒?”周云舒打量着对方。对于对方此时并没有直接上来喊打喊杀,反倒是观测着阵势,周云舒心里略表佩服之余,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哪有那么傻的对头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