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洲来人

金鱼楼外,三位公子哥齐齐翻身下马。

将缰绳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龟公,后者弯腰熟练的接过缰绳,指使着另一位小侍,一道牵马而走。

熟门熟路的柳家二公子柳应凡,走到金鱼楼金字招牌之下,看着一脸媚笑的老鸨,嘴角咧了咧,笑着便抽出一叠厚实银票,拍在徐娘半老风韵犹胜的老鸨丰实的胸口,顺手蹭了一把,怪笑一声道:“顾大家,本公子还未尝过你这岁数婆娘的味道,要不今天破个例?就是不知道,顾大家当年,闻名十里王朝,那堪称一绝的玉人吹箫本事还在在否?”

老鸨伸出一根手指,柔柔戳了一下一脸邪气的柳应凡,娇媚笑道:

“呦,柳二公子这回好有雅致,要不是怕柳家大爷回头听闻派人拆我这金鱼楼,老身这点家舍出去了便是赚了柳二公子的福分。”

柳二公子放肆大笑,“青衣剑冢要是不灭,我这柳家公子估计在顾大家眼里也就是个小角色,那白山水从小仗势压我等一头,却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可惜这会儿大家都是堂堂男儿郎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躲在哪处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顾大家,哥几个你们说,这叫不叫那什么沧海桑田呀!”

富家三公子走路姿势一瘸一拐,摇开折扇,此刻搂着顾大家依旧纤细弹姓的柳腰,走进了金鱼楼,义愤填膺道:“柳兄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估计这会儿他还是个雏,当年要不是他扯着我的非要去偷看我四姨娘洗澡,我也不至于被我老子一把给打断了左腿,他最后倒好,我爹还将自己四姨太亲自送去青衣剑冢说要给他做婢女。”

刘氏长子刘青一,接过话茬笑道:“这事我可听说了,当年你爹可是又丢份子又丢理子,据说青衣剑冢最后也没收人,你爹当夜便把四姨太给挖坑埋了。啧啧!。”

年岁不小却未人老珠黄的老鸨顾大家妩媚,附和,“还别说,当年那剑冢白小少爷,我也就远远望过一眼,长的是人中龙凤义表非凡。”

知道顾大家是故意激他们,三人却也不在意,过去的事,相互贬损的谈资罢了。

“顾大家可知西州古楼派在城内遍布耳目之事吧?若是碟子以为那贼子与你有什么勾连,那我柳家也保不住这座金碧辉煌金鱼楼咯!”

柳应凡虎着脸吓唬,便见那顾大家脖子一缩,突然大笑入楼。

富三公子嘿嘿道:“那老规矩,鱼娘花魁那里我便不去碰壁了,我自己找乐子,柳兄你带着刘老弟去见识一下吧,说不定那李鱼娘就好刘老弟这口小鲜肉呢?”

且说,

一行人在金鱼楼里调笑取乐之时。

金鱼楼门口灯火阑珊处,一个背着破布包裹的年轻人,与一位气质儒雅中年儒生插肩而过。

年轻人并未在意,只是抬头望着这座三层奢华烟花青楼,喃喃道:“当年父亲让我若能活过六年,便去金鱼楼找李大家,也不知道人是否还在。”

年轻人嘴中李花魁非李鱼娘,而是李当阳,当年那位风姿卓绝的西州头牌,他小时候也得敬呼一声的,“李姨娘!”

而,此年轻人自是从榕树院后门而出的白山水。

城南一座豪华大院的客厅内。

柳、刘、富三大家族家主齐聚,地下帮派青龙帮大当家善长卿,其次还有被中洲十里王朝庙堂发落于此四年的参赞都尉乔褚山,以及西洲江湖赫赫有名的古楼派长老于仁凤。

一个似乎非常重要的密议正在这里举行。

“刚刚得到一个可靠的但令人很不愉快的消息,泰岳教副掌门陪同中洲钦差大臣将来青羊城察访,我古楼派掌派大人已经去西洲边境接驾了。”

声音从古楼派三长老于仁凤干涩的嗓子里艰难的发出,“我请诸位来,是想通知你们,作好准备。”

他顿了顿,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停在柳家家主阴晴不定的脸上。

柳长保沉着脸,许是频于女色之因,刚刚年过半百的脸色泛着蜡黄,看见于仁凤投来的目光忙道:“柳家以家族名誉担保曾亲眼所见,青衣剑冢剑炉内出现一座剑器法宝。”

于仁凤闻言并无表示。

旋即,他接着又用手指向一角独坐的青龙帮善长卿,道:“善帮主也要注意一下青羊城的秩序。江湖人通常恩仇交错,平日里武刀弄棒可以。但,不能太过,而且现在这时机可不合适…这一点我早就想提醒你注意了。”

天下江湖教、门、派、帮,皆因其历史定位与实力所合,不能贸然自封,如青龙帮帮主这般,在江湖之上依旧属于下九流,说白了就是没势力没实力只是压在平民老百姓头上的大一点的地痞混混头子。

“明日就叫人把青羊城给梳理一遍去,您要是高兴的话,我也可以把他们都关进守备打牢里去,只要都尉乔大人同意。”

善长卿恭敬回答,细长嘶哑的声音里还带着哼哧哼哧的鼻音。

青羊城守备参赞都尉乔褚山,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中洲天朝大牢可以用来给青皮当窝棚用了,吾听闻钦差大臣出自书院名门,相信善帮主不会让钦差大臣为此事而恼怒于你吧?”

于仁凤撇了一眼乔褚山,似乎极不喜此人,或许讨厌的不是乔褚山这个人,而且是讨厌读书人。

谁都知道,西洲江湖之人不管如何天高皇帝远,逍遥快活,却始终背是着一座厚重山。

而那座随时会塌下半厥山角,害了性命的山,便是坐镇西洲文庙的那位入境大夫子。

客厅里气氛顿时有几分僵硬。

正在这时,一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传来一个人在场众人惊愕的消息。

在金鱼楼里,三大家族的公子哥与一个外表文雅肃穆的中年人起了冲突,那人穿一身便服。那中年人好像是一位官员,从中洲来的,身上悬挂一个十里王朝庙堂特有的麒麟长纹符。

消息来的如此突然,犹如平地起惊雷,震得在场众人精神恍惚。

事情显然出了变故。

这场密议也失去了意义,草草落幕,众人各怀心思匆忙离去。

当古楼派三长老于仁凤戴上帽子,跨上备好的马车时。

骤然间,惊雷炸响,一抹紫色闪电在黑夜中如龙般蜿蜒而下,壮阔非凡。

让人惊奇的是,其中一只紫雷分支竟然从空中之劈而下,一瞬之间,紫雷辗转如利剑,径直斩向乔山大院的后门。

马车之上,人影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随着崩裂的马车化为飞灰。

……

白山水尽量绕过灯火。

行走在青羊城街道的阴影里,向旧城区走着,突然抬头望向骤然被照亮得犹如白昼的黑夜,满脸惊骇。

一声闷雷之后,便见蛟龙一般狂舞的闪电像是劈裂天空,带着天神般的威压直逼人间。

白山水看着黑夜里的闪电,刚察觉似乎有什么异样,突觉头痛欲裂,只觉得体内一股浓郁刚猛的气息正在他体内如游龙般在心肺脾肾里狂暴奔走,全身已是青筋直冒,费劲全身气力想要压制住这股莫名的狂躁气息。

因为特意挑选一些偏远荒凉的街巷行走。

此刻白山水所在的巷道里空无一人,他咬了咬银牙,摇摇晃晃,一路摸索着闲置已久的空荡商铺门板,奋力前行。

然而疼痛来的太过剧烈,在他手刚刚触摸到一处没有反锁关闭的商铺大门时。

他只觉头顶雷鸣大震,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摔入,漆黑的空屋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