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暗至半山烬

黑暗中,罡风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沙石的苦涩气味。

几道光芒亮起,映出了离恹和巫清等人狼狈的身影,他们的衣衫皆是有着破碎的痕迹,甚至连脸色都不甚好看。

先前突然出现的罡风令他们险些折损,不过好在两家宗门的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齐心合力终于逃了出来,而罡风也不知道席卷到哪里去了。

“大师兄,尤师弟不见了!”

有云剑宗弟子的声音传来,巫清脸色一沉,透过剑光环视着四周,八个人现在只剩了七人,唯独少了尤季辰。

“这个蠢货!”

巫清咬着牙狠骂了一声,然后说道:“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能遇到他最好,若是遇不到只能认命,如果出了什么事,流云神将会出手相救的。”

那两名云剑宗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贪狼殿的黑衣少女冷漠一笑,觉得他甚是活该。

离恹说道:“你还真是果断。”

巫清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当断不断,实乃武道大忌,你这贪狼殿小狼王会不知道?”

离恹说道:“不过现在也正好,不怕他耽误我们的事情。”

巫清脸色微异,云剑宗的另外两个少年不明所以,但心头微怒。

只见离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盘,微微泛着灰黄色的光芒,圆盘的表面上有着复杂的纹路,周边还镶嵌着十二颗森白的狼牙。

这是贪狼殿独有的具有感应功能的灵宝,名为彼岸盘。

离恹口中的天外之物据说便可以靠着这彼岸盘寻找到踪迹。

只见他将手掌覆盖在了彼岸盘上,顿时有浓浓的黑气自掌心中席卷而出,同时伴随着强大的波动。

巫清静静看着。

彼岸盘上的十二颗狼牙突然亮起了幽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离恹目光一凝,直接咬破了指尖,一滴精血滴落至彼岸盘的中心位置上,然后随着道道黑气的运转,那滴精血竟是朝着某颗狼牙缓慢移动了过去。

狼牙上的幽光消失不见,那滴精血融进了其中一颗狼牙上,顿时血光绽放,那颗狼牙变成了血红之色,犹如狼的眼睛。

“走吧。”

离恹淡漠出声,便是朝着黑暗中某个方向走去,贪狼殿其余三人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巫清冲着另外两个云剑宗弟子微微点头,然后三人便从一个黑暗走入了另一个黑暗。

……

……

如布天言幻想的一样,邬沧雨、古之月等一行人在穿过崖壁之后进入了另一个通道内,地面上散落着无数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圆珠。

邬沧雨的视线透过剑光落在了地面上,说道:“这应该便是布前辈口中的定神珠了,每个人能捡多少便捡多少,往后的路会有用。”

古之月、纪欢等人开始捡着地上的定神珠,尤其是闻卓和另外两个断天阁的弟子更是卖力,恨不得将这些定神珠一扫而尽。

类似于如意袋这类内含小空间的奇妙之物,就算是在昆仑山上也是稀有之物,眼下的七人之中,也就闻卓有一个,所以他装起定神珠来毫不费力、兴致勃勃。

邬沧雨看到闻卓和另外两个断天阁弟子在疯狂敛物的时候,眉头一皱,说道:“物极必反,凡事留一线。”

闻卓嘿嘿一笑,将一颗定神珠扔进了如意袋中便不再继续,另外两个断天阁弟子看着胸前鼓鼓的衣衫,尴尬的挠了挠头。

“继续走吧。”

一行人以邬沧雨为首继续朝前走着,但还没有走出几丈远,邬沧雨便是察觉到了异样,手掌一抬,示意众人停下。

闻卓问道:“怎么了?”

邬沧雨盯着前方的黑暗,耳朵微微一动,隐约有一种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滴答、滴答、滴答……

就像是屋檐上的水缓缓的滴落至水坑中,划破空气,然后溅起水花的声音。

邬沧雨用力一挥手,一道金色的剑光便是刺破了面前的黑暗,沿着通道飞行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借助着短暂而微弱的光芒,邬沧雨看到了有无数水滴从上方滴落,然后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水坑。

那些水滴是黑色的,像墨汁,但是比墨汁更浓。

邬沧雨伸出手,那道金色剑光便是飞掠回来,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金色细剑,剑身不长,却有一种世间最锋利的感觉。

他低头看去,看到剑身上多了几个黑色的点,是那些水滴造成的,没有散去,也没有融入剑身,即便邬沧雨催动了剑气也没有震散那几个黑点。

闻卓目光微凛道:“好诡异!”

古之月小脸微寒,手里握着一颗定神珠,若有所思。

澹台漓平静而深沉。

纪欢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害怕的两个师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作安慰。

邬沧雨从怀中取出一个定神珠,通天道法的真气运转,覆盖在珠子表面,直接被他丢了出去。

定神珠飞出一段距离,在真气的作用下直接爆炸开来,在黑暗中化作漫天粉尘。

水滴声消失了。

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地面上的水坑变成了透明,上方崖壁落下来的水滴数量也变得极少。

邬沧雨收回金光,说道:“跟着我朝前走,只要感觉有异样,便捏碎定神珠。”

一行人在黑暗中行走,时刻谨慎着从上方滴落下来的水滴。

好在定神珠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有极少的黑色水滴从崖壁一侧滴落,并未落到他们的衣衫上。

“啊!”

一声痛苦的吼叫声突然传出,一名断天阁的弟子直接倒在了地上,数道光芒落在他的身上,邬沧雨、纪欢等人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一个小洞,目光皆是寒了下来。

衣衫上的小洞漆黑,还冒着淡淡的黑烟,有刺鼻的气味传出。

纪欢撕破了他肩膀上的衣衫,没有血流出,只有一个诡异的黑点出现在肩膀的皮肤上,隐隐还有着黑气溢出。

这个断天阁弟子已是昏迷了过去,面色惨白,表情痛苦不堪。

……

……

北山山顶上,诸多视线看到那因为一滴黑色的水而昏迷不醒的断天阁弟子皆是心悸。

断天阁的曹方野紧紧握着拳头,眼神微冽。

布天言望着那一幕,说道:“是蚀骨液。”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唐戈一人可以听到。

与此同时,在南山山顶上盘膝而坐的流云神将睁开了眼睛,他屈指一弹,一道水蓝色的符印便是飘浮而出,从山顶的出口掠了进去。

一段时间过后,水蓝色符印再出现时便是在邬沧雨等人所在的位置,符印进入了那个昏迷的弟子身体中,他的身躯慢慢浮起,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速的消失了。

再出现时,便是在南山的山顶上,流云神将看着他,面无表情,手掌轻轻一挥,便是有真气灌输进他的身体,肩膀上的那个黑点竟是在迅速消失。

曹方野松了一口气。

昆仑山和断天阁的队伍变成了六个人,他们依然继续走着,避开了蚀骨液的侵蚀。

但很快,他们在拐入下一个通道的时候,竟是被罡风吞噬而进,数颗定神珠同时炸裂,罡风渐渐的散去,但是另一名断天阁弟子因猝不及防而身负重伤,也被流云神将救了出去。

其余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伤,颇显狼狈。

曹方野叹了口气。

唐戈依旧平静。

队伍变成了五个人,四个昆仑山门人加一个断天阁的传人,他们的战力极强,不知能否顺利通过下一个考验?

左边第三位的黑裙女子神色突然一变,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正在讶异时,却看到光幕中突然有一处爆发了璀璨的光芒,仔细看去,却是罗刹海的四人正被一群人围攻,那些人来自大悲门、风陨堂和离火派。

“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来自万象宗的弟子说道。

先前罗刹海等人所在的光幕一片漆黑,再出现时便是三大宗派围攻的场景了。

虽说三大宗派以人数占优势,但是罗刹海四人的实力却是高出他们,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胜负,而且三大宗门的弟子渐露颓势。

大悲门的剑司徒目光微凛,紧紧握着拳头,来自风陨堂和离火派的领队长老则是心生疑惑和惊骇,瞄了一眼那罗刹海的黑裙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戈看到了鱼三夜的半山烬越战越猛,也看到了大悲门剑司徒脸上的冷漠,更看到了朝天堂堂主池靖那平静下的深渊。

为什么会打起来?

或许跟这两个人有些关系,或许和池靖身后的那个人有关系。

某个时刻,半山烬的剑刃上轰然爆发出璀璨的剑光,那道血线缓缓流动犹如活物,剑光将血线吞没,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光幕中再看不到任何身影。

唐戈眉头一皱,他的眼中剑符浮现,看到了剑光之下的黑暗。

许久之后,人们再看到大悲门、风陨堂和离火派的弟子时是南山山顶上,个个身受重伤,鲜血横流,他们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绝大部分都是剑伤。

三派的弟子尽数淘汰。

当光芒散尽的时候,罗刹海也只剩下了三人,有一人在之前和三派的弟子一起淘汰了。

啪!

离火派的长老和他所在宗派的名字一样,火气太大,猛得一拍桌子,在看到罗刹海黑裙女子的邪魅目光之后,竟是一言不发,憋着通红的脸坐了回去。

登云窟内的战斗都是常见,他们没有违规,淘汰也属正常。

大悲门剑司徒的脸色变得阴翳,他看了一眼位于最前方的池靖,二人毫无察觉的点了点头。

唐戈望着光幕中的鱼三夜和他手中的半山烬,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