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忧虑

打开金箔，云清子眉头紧皱的看了起来。

东西不大，内容却不少。

密密麻麻，满是蝇头小字。

也亏得云清子没有老花眼

不过，其上大部分内容都是掩饰。

哪怕是七位大成期护送，也仍旧需要加密。

对此，云清子自是了然于心。

他们几位掌门间都与暗宗有一套暗语，且各不相同。

也唯有这样才更保险。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云清子才梳理清对方真正想要传递的讯息。

总共有三件事。

一，武当朝贡弟子被拒，且被人暗中扣押，想来有死无生。

二，暗宗已经在乾天江上准备了大量船只，这是给武当准备的后路。

以上两条都是眼下直接关乎武当存亡的讯息。

只是这第三条，令云清子感觉有些突兀。

三，越州南部滨海，现大量不明船只前来经商，且其上人员衣着奇异，武力超群，推测为与当年四海镖局建立联系的海外之民。

作为当今五大势力之一的掌舵人。

云清子所能了解的情报，必然是比下面人所听闻的只言片语要全面，也更加准确。

八，呃，细算下已经是九年前了。

当时血衣军突然以图谋造反罪名发难四海镖局，更将其连根拔起，可谓鸡犬不留。

而后，天下人人自危，尤其是各部商业体现濒临崩塌。

因为四海镖局，并非门派，虽武力值偏高，但本质上还是商贾。

更因为他们还承载着全大乾各行业的货运职能，被剿后直接滞懈了整个大乾商业运转。

甚至据说连皇室，都因此吃了不小的亏。

就更别说满朝文武和黎民百姓，因为货运的突然瘫痪而有多少人破产家败。

可谓一时间全国上下哀声四起，骂声连连，朝堂上每日弹劾国师江道然和血衣军的奏章都能堆满小半个大和殿。

损失惨重者甚至当着鸿宇陛下的面撕破脸皮，拽着江道然就破口大骂

为此，当朝鸿宇陛下亦是龙颜大怒，且又因柳妃为五皇子定下的皇妃，惨遭血衣军毒手，更下令处死血衣军此番动手出兵的主帅武展。

但后来不知为何，鸿宇陛下时隔一夜便改变了旨意，赦免了武展不说，还宣告天下四海镖局谋反为血衣军背书。

这不知让多少人对当初陛下失去了信心，黯然神伤。

反是不敢反，血衣军太狠。

遂，满朝文武开始破罐子破摔，天天告假不上朝的，即便是在朝的也蔫着不说话，说也是敷衍了事，更有甚者直接告老还乡，才过而立就高老还乡这是脸也不要了。

可反观鸿宇陛下，却一律准奏，甚至自此也很少上朝了。

倒是有忠君之臣，以为鸿宇陛下被国师江道然给施了妖法。

开始纠集势力准备护主，救君。

结果，事未成便败露了，但鸿宇陛下却是一句轻飘飘的“散了吧”不了了之。

然后，又是时隔一夜，鸿宇陛下传下旨意，勒令血衣军整改，不得再自作主张，只是却未收回先斩后奏的玉令。

而血衣军此番也出奇听话，世人再见不到血衣军的身影，直至八年后，丐帮被灭。

但身为五大派样根须盘恒，人脉遍布整个大乾的势力。

对内幕却是有着另一番了解。

竟五家一番交流拼凑，愣是将当年四海镖局的事情还原了九分。

震惊的是，导致其被血衣军剿灭的最终祸源，竟是四海镖局所掌握的通商海外的航道。

而自始至终生活在乾封大陆的几大派对此是一脸懵逼。

他们搞不懂海外蛮夷与四海镖局被剿，到底能有什么联系。

一直被大乾官方不屑的屈屈蛮夷，又是如何能令血衣军对四海镖局动了杀念。

不管，自那以后，有关海外航道的事情，却是再无线索。

这点，也是后来五大派寻找齐云下落的缘由。

只是当众人还以为齐云隐遁山林，甚至已经逃亡海外的时候，王小宅的开阳之行却引出了齐云下落。

不过对方已经栖身血衣军，更贵为将军。

今日，暗宗来讯，竟提及道海外之人，并且还是活生生的，堂而皇之出现在乾封大陆境内的。

此外，这其中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讯息。

就是那些海外之人，竟还个个武功超群。

暗宗所言的武功超群，那可就不是百姓眼中的那些所谓大侠之姿。

而是真正具有一定修为，最起码是堪破小成期，甚至很有可能是大成期。

只有这样的武力值，才能够被暗宗所认可，并称为超群。

再有，那些人数量还很可观。

暗宗明言是大量船只，那就肯定不下十艘船舶。

而对方出现在越州滨海，那自然驾乘的是海船。

再依当今大乾的海船规模，一艘多桅大帆船，最起码可以承载百余人。

就算海外人的海船没有大乾的技术好，那最起码也要是双桅帆船。

否则根本无法在海上远航。

双桅海船的承载量，也是在三十人左右。

这还是算上船内有货物的情况。

若是船下底仓也挤人的话，那是还能够再多出小二十人的。

如此之巨的数量，少说也有三百多人。

且个个又是武力超群。

这简直已经能够与五大派明面上的力量相媲美了。

深思之下，云清子感到很是惊骇，同时对当年四海镖局的惨案也有些释然。

有这么一股不可控的力量，游离在大乾之外，且独独与四海镖局建立联系，还很密切。

也难怪会被定性为图谋造反。

当然，这是比较单方面的想法。

四海镖局有没有那个心单说，就算有，也不该手段如此血腥，而且还不管不顾，更至黎民百姓于不顾。

否则，大乾商业如何会瘫痪，泉州匪患又如何能起？

这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死。

“呼~”云清子吁了口气，沉思片刻的他又重新将注意转回武当这边。

眼下这边的劫难，也是不亚于当年的四海镖局之劫。

都是稍有不慎就灭门绝户的大劫，甚至如今可能已经转变为死劫。

皇室竟然拒绝了武当朝贡，并暗中拿下了武当朝贡的弟子，而那本属于他的太乙玄天丹也肯定落入敌手。

想到这里，云清子又不免心如刀绞，喘息艰难。

那几个弟子，可又是按照他的指示，才去的。

相比于丹药，他更在乎的是武当弟子的性命，那可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那如山岳一般的自责又是再次的将他信心践踏的体无完肤。

他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怎么总有弟子伴随着他的决策而死去？

悲痛交加的云清子顿感一阵晕眩，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下。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扶在了他的肩头，随之一股温和的内力，涌进他的体内，快速的为他梳理平复了混乱的气息。

“徒儿，谢过师傅”缓过气来的云清子向身后的太玄真人道谢，只是他的神色仍旧有些黯然。

“凡事莫过强求，凡事亦自有定数，气运轮转，有福亦有祸，躲不过，便泰然应对，即便不可为，也不过身死道消尔，回归冥冥间何况我堂堂武当也不是块好肯的骨头！”太玄真人还不知暗宗传递来什么讯息，但观云清子的反应，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但身为对方的师傅，他必须成为对方的后盾，为其宽心。

好在，这话云清子也听进去了。

“是，师傅，徒儿失态了。”云清子深躬一礼。

而后，云清子转身面对殿内众人，又恢复了一派执掌的风范。

“今日几位历经波折险阻，来到我武当助拳，是武当之幸，只是我武当粗茶淡饭，实在羞于设宴，招待不周还望见谅，不过，温室软塌，热水烈酒，贫道还是能够为各位提供的，眼下天色已晚，再劳烦众位，就是贫道的罪过了，还请众位随门下弟子前去歇息，想必自明日开始，就是众位想再清闲也寻不得空隙了。”云清子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得了消息，武当内部自然要开个紧急会议。

这时候，就不方便再有外人了。

不是说不拿暗宗当朋友，而是有些话，可能会在有外人时说不出来。

零八七身为本次主事人，自然八面玲珑之辈，否则单于兴泰也不会被他夸的舒坦。

“云掌门哪里话，您等下要是再不放我等去休息，我就是再有心帮忙，眼下也是再无余力”零八七一副你不放我休息我还不乐意的架势。

“贫道罪过，贫道罪过啊！净明，快安排弟子带暗宗的朋友们前去休息！”云清子告罪两句，赶紧迎合着招呼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大长老乌青，前去安排。

稍倾，待暗宗弟子以及单于兴泰被领去休息。

几个长老已经围上前来。

云清子扫视一眼，开口道：“陛下已经拒绝了我武当”

几人闻言大惊。

“那我等岂不是只能背水一战？”很少说话的五长老净成道人任石雨，面色阴沉道。

其他几个也均是面沉如水的略一点头。

任石雨这话说的倒是形象，太和山南面就是乾天江，而此刻他们除南面外均已被封锁，岂不就是背水一战嘛。

“暗宗的朋友已经在江水上游准备了船只，算是我等的退路。”云清子本不想说这点，以免让众人抱有侥幸心理，不肯放抗敌。

但见净成如此问话，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肯为宗门而死。

现在的武当虽已经是拧成一股，大家彼此和睦团结，但那主要都是三代及以下的弟子。

他们对四百多年前的那次道门动荡已经没有什么感触，甚至有的都不知道。

但他们这一辈，虽也同样未经历过当年之事，但也不过才过去三四代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寻常人四百年几十代人都有了。

但作为道门这个教派来说，其内不管是哪个道统，都是讲求修身养性，修得就是个长生道。

百岁高龄比比皆是，辟如太玄真人，太易真人，以及藏书阁内的众阁老。

甚至还有已深入太和山脉避世的部分与太玄真人他们同辈的门人。

那些门人虽失去联络，不知生死，但却无一不是武功超绝之辈。

而这些人大部分内心里，还都是有着道统之分的。

武当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栖身之所。

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远去避世？

无非还是难以在心底产生归属感罢了。

要么也不至于设立七个长老，各统一脉。

除去武当真武一脉的必修课，还会修习各自一脉自有的道统知识。

年轻一辈看着是各有所长，但老一辈却是知道，这是仍旧遗留的道统之争，否则怎会还有七脉会武？

再辟如，国师江道然，那个始终未承认过自己是武当道统的武当门人。

果不其然，待云清子说出还有退路之后。

场内抛开不在场的七长老与四长老，惟有三长老虚元子依然面色凝重，其他几位则均是一副如是大赦的模样。

对于虚元子的态度，云清子倒是也了解。

虚元子那一脉已经人丁凋零，其实本来他那一脉也不多。

这主要是因为他那一脉的要求实在太过苛刻。

不是绝世奇才，根本不收。

再一个就是虚元子那一脉的学说与功法实在太过艰涩难懂。

不是天纵奇才实在难以研修。

要么虚元子怎么会一大把岁数，都年过花甲了，还满世界找弟子？

那真不是他年岁大了才去找，而是从年轻就开始，找了几十年了。

而老天还跟虚元子开了个大玩笑，王小宅纵有绝世齐脉，是内修奇才，但确唯独修不了武当道统，这里可是包括了七脉所有的都修不了。

甚至他去了比之皇室藏书也不遑多让的藏书阁，也最终还是被阁老无奈之下为其独创一门功法。

不过，倒是柳茜这个资质平平的弟子，继承了虚元子的道统。

对于这点，武当众高层也很是诧异。

只是其中关窍，是何猫腻，也唯有虚元子和柳茜自己知道了

云清子看着几位表情不一的长老，心中无奈之下，忍不住回身看向自己的师傅。

太玄真人自然知晓自己如今以贵为掌门的爱徒，有何难处。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对此，说真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否则也不会成为遗留问题。

但是他还建在，如今太上两大长老，可都是武当真武道统一脉。

这就是话语权。

遂，太玄真人给了个鼓励的眼神，示意有他在，无碍。

云清子心中略松，感激的冲师傅点了下头，回身肃然道：“虽有暗宗的朋友驰援，但武当就是武当，这里是我们的家，是当年真武大道君降世亲立的宗门，亦是道门正统！换句话说，作为后世弟子，我等若是连这份祖宗留下的基业都守不住，纵使苟活于世，却还有何脸面面对我道门先贤？那还不如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兴许还能搏出一个朗朗乾坤，搏出一个道门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