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5章 长夜战争(六)
斯布托特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十几米远,即使有战争装甲的保护,也受到了一些震荡伤害。
可斯布托特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觉得有些可惜,想帮这名叫钟涛的烈士收殓一下,可是MS-22-CP炸的非常彻底,没有任何的机甲零件是完整的,自然也找不到钟涛的遗体。
斯布托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去刚才战斗的地方,那里有条机甲臂,里面还渗着一些未干的血迹。
西布托特有些唏嘘:
“拿下去,用这个将烈士厚葬吧。”
厚葬,是汉家的传统,斯布托特本来就很喜欢汉家的文化,也知道如何去尊重这个民族。
任何民族都有像王忠这样的懦夫,但很少有民族会批量诞生钟涛这样的英雄。
汉家数千年的文化传承,正是量产英雄的摇篮…
……
冰丘之上,白晏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暴露是因为叛徒的出卖。
因为钟涛她是绝对信任的,而王忠,作为王家的嫡孙更不可能做出出卖同伴的事情。
这个判断错误是非常致命的…
侦查小队成员,张义与佩顿.德西尔两名英勇的十二家族子弟,为了白晏的逃脱付而出了生命…
如果当时白晏能预料到已经被出卖,也就不会回到那里,那个老熟人正等待她的地方。
在钟涛牺牲的无名山口,因为此役而有了名字,后世地图把这个山口标注为:宴义。
为了伏击白晏斯布托特动用了一个战争装甲步兵大队,以及三个反力破甲弩大队。
不是斯布托特胆小,而是白晏,值得他更加更加更加谨慎…
当白宴踏着平地飞行器,即将抵达无名山口时,敏锐的她突然意识到有危险临近。
接下来只听‘嗤!’的一声,一颗红外制导火箭弹从侧后方追来,声音由远及近。
白宴自知已经躲不过去,干脆一踏飞行器腾空跃起,一个如体操般的前空翻动作,向前跳出十多米,半蹲匍匐着陆。身后一声巨响。
她所搭乘的EML-7平底飞行器此刻已经炸成了碎片。眼见目标山口就在前方,若钟涛发觉异动应该会通讯预警,但通讯器里钟涛的名字显示还是红色无信号。
观察四周的冰丘后闪出十数台叛军战争装甲步兵已经将自己包围。
危险中的白宴却格外冷静,敌军虽然环形包围却很分散,山口方向也只有三台装甲。没有片刻犹豫,白宴提起盾牌抽出反力场长枪向西极速奔去。
自由军也没有料到从飞行器跌落的机甲可以做出那么快反应速度,特别是白宴打开了MS-22-CP特有的短距加速功能,在十秒内机甲冲击速度冲不输于装甲骑兵。
自由军在击破白宴的平地飞行器,完成包围网后,以为已经得手了,稍微有点放松。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没人能反应过来,只见白宴一枪刺向了位于正中那台没抬起盾牌的装甲步兵,长枪击穿防护力场透胸而过,随之一声惨叫。尸体挂在反力场破甲枪头上被白宴甩向了追击而来另一名叛军装甲步兵。
白宴步伐不停,继续以这种不可思议的奔跑速度,突破包围圈冲向山口。
只可惜十秒时间很快就过了,而这十秒冲刺也消耗了白宴机甲巨大的能量。
白宴本以为山口有钟涛接应,打算冲进山口,靠着地形与钟涛的掩护更换质子衰变反应电池。
白宴以扩音器大吼:“钟涛,帮我挡住追兵。”但毫无回应。
就在白宴不及判断钟涛的情况时,从山口北侧高地上发出一阵音爆,接着‘嗡’的一阵弦鸣。百余点红光抛出一道道弧线如雨般覆盖而下。
白宴一边闪避,一边举起盾牌格挡,一轮箭雨过后,盾牌上钉入数支长棍,被白宴拔了一支下来观察。
白宴的情报信息上,从来没这种武器的资料,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种武器的威力足以在远程射穿防护力场,这是非常关键的情报,白宴此刻只想回到郑常洛身边去,把情报带回去,不然联邦军就要遭殃了。
可北侧冰丘上第二轮箭雨又袭来,白宴继续高举盾牌,一边躲闪着向山口外冲去。
两轮覆盖射击过后,自由军已经发现下面装甲速度的下降,不如先前那般恐怖的机动力,瞬间即换成密集瞄准射击。
由于战争装甲步兵体积过于庞大,在自由军居高临下的瞄准射击中成为了活靶子,好在经严格训练的白宴对机甲运用极为灵活,多次以诡异姿势躲过要害。但机甲上已经钉上了六支箭矢,好在除了持枪左臂被贯穿装甲的箭矢擦破外,其她都没有伤害到白宴的身体。
而机甲的衰变反应炉区中箭,导致本来不足的能源输出再度下降,白宴眼前各种警报指示灯闪烁,甚至开始影响其视线。
这些指示灯里,最令她感到绝望的是电池告罄,在被袭击的过程中,关闭防护力场更换电池无疑是找死的行为。而斯布托特选择的伏击点,也根本没有给白宴留下隐蔽的区间。
白宴这时已经确定大限将至,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可以做得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
在高地上的斯布托特,即便看见白晏已经一头扎入了伏击圈后,他还是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深怕有意外发生。
虽然白晏的战斗能力肯定不如图雅达克这种大战士,但她作为斯布托特曾经的战友,给过斯布托特太多的惊喜。
而此时,白晏是对手,能给斯布托特带去的不再有惊喜,只会是惊吓。
明明本方掌握着绝对数量优势和地形优势,但白晏却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一步一步往山口外突围。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如果不是提前在这里清除了她事先布置的埋伏,斯布托特相信,白晏肯定能逃脱的…
八年没见,白晏的机甲操控实力,已经隐隐突破了S级。
斯布托特庆幸自己足够的重视,也庆幸第一轮破甲弩射击足够的突然。
白晏的行动渐渐迟缓,衰变反应炉已经中箭,能源输出严重下降。
斯布托特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个更让他担心的问题。
白晏会不会死?白晏会不会自爆?这是比先前困扰斯布托特的问题,更让他担忧。
一边是对西斯托的忠诚,一边又是对白晏的感情。
似乎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必须要斯布托特做选择……
对了,还是有一个办法,他想起了自己经常说的一句话,也回想起了那时的语气……
“……这个世界到底会变得怎样,只有活的更久才能看到!”
前面的劝降屁话,白晏一句没听进去,然而最后这句话,这语气,好熟悉…
难道是斯卡布.阿列克休斯?
正准备自爆的白晏,感受到了这种熟悉。
如果真的是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可是白晏会背上贪生的骂名。
就如远古时代,公孙杵臼问程婴:忍辱负重和一死了之什么更难?
那么,为了任务,只能选择更难的…
......
白宴被抓的消息,此刻远在赛普尔要塞得郑常达还一无所知,但眼下对于郑常达来说也是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联邦军经过了二十八小时长夜行军,已经抵达了赛普尔要塞,郑常达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不曾想到,这场战斗打的异常的轻松。
自由军的要塞,只有几门高射速电磁炮,其它皆为原始的膛压火炮。也不知道西斯托是怎么想的,这显然无法阻挡战争装甲步兵的前进。
很快,赛普尔要塞就被攻克了,自由军悉数逃跑。
郑常达觉得,这些自由军打仗起来没看出什么厉害,但论起逃跑的组织水平,确实是一流。
待到联邦军进入要塞得那一刻,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不仅如此,就连战斗中阵亡的战友尸体,自由军也在撤退时带走了。
郑常达很难想象,一支组织如此严密的军队,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然而赛普尔要塞确实是被联邦军轻松拿下的,联邦军抵达要塞外的那一刻,要塞防御部队只是象征性的开了几炮,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逃跑上了。
郑常达不由疑惑,既然这座要塞不是为了防御联邦军的,那为何修建在文森山脚下,南极叛军真的会花费如此巨大资金来搞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么?
.....
确实华而不实,因为相比起拉夸的武器系统,这座要塞的内装修可谓富丽堂皇,娱乐与享受的设施应有尽有,很多平民出生的联邦军官兵,一进入要塞就迈不动腿了。
在郑常达看来,这哪是一个军事要塞,分明就是一个娱乐场所。
连日的行军以及战场上的胜利,使得包括希尔达.海伦芬在内的一众联邦官兵产生了懈怠的情绪。
于是希尔达也就同意了士兵们的请求,在赛普尔要塞内休整十个小时后再出发。
纨绔子弟希尔达‘将心比心’包括他本人在内,连续长途行军,也开始了疲惫,取得战斗胜利也该让士兵们享受下胜利果实。
可郑常达却不这么看,还是披挂者内甲,直接找到了希尔达,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希尔达将军,不知您怎么看,我是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希尔达则不以为意,还调侃了下一直不肯卸甲的郑常达:
“常达老弟你多虑了!这其实就是所谓的民主,和我们财阀制度的高效比起来,民主只会滋生腐败的蛀虫。你看看他们搞的这些,就算我们阀内贵胄子弟,因为有家法限制,也不敢如此奢靡。”
郑常达摇了摇头:
“希尔达将军,民主制度究竟如何,不是我们现在考虑的问题,我怀疑这里圈套,建议立刻撤出要塞!”
希尔达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圈套?郑常达老弟,你还不明白么?没有什么圈套,那群叛乱分子只是抱着过把瘾就死的态度苟活于世,在财阀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儿戏!”
郑常达还想说点什么,可希尔达此时已经被他身边漂亮的女副官拉走了,背对着郑常达伸手致歉。
联邦还是有联邦的军纪,虽然很多只是留在纸面上,可起码作为执法者的郑常达是不能带头违反的。
在没有主帅希尔达的命令前,郑常达也不能让部队离开要塞,但他还是非常的谨慎,命令每一名战士,都必须身着内甲。
同时,他还以上官的身份下令,不允许联邦士兵使用洗浴设施,因为士兵一旦没了内甲保护,在敌情未明的堡垒内,是毫无自卫能力的。
郑常达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因为连日在冰天雪地里行军,每个联邦军士兵都渴望洗一个热水澡,对于不允许洗浴这条命令,来自甘达迪财阀的士兵带头违反。
由于郑常达也没有太好的处理手段,其他人也都阳奉阴违。
联邦军历来如此,你的上官不是我的上官,反正军衔再高也处罚不了别家财阀的士兵。
很快,除了郑常达直属的暮阀士兵外,很多没有上级约束的联邦军士兵,都偷偷跑去浴室或澡堂洗澡去了。
然而,很快灾难就降临了,那些正在沐浴的士兵,突然闻到了一股异味,当他们反应过来时,水管里喷出的滚烫透明液体不再是水,而是汽油时,灾难已经降临了。
下一瞬间,水管内的点火装置启动,那些没听从郑常达命令私自沐浴的士兵,首先就被大火吞没了,一个个如同移动的火球一般,向周边人求救。
然而汽油点燃的大火怎又可能轻易扑灭,那些捶死挣扎的人,只能点燃了更多易燃物与同伴。
于是,整个赛普尔要塞一片火海。
灾难发生时,希尔达.海伦芬正和女副官在一张双人床上颠鸾倒凤,突闻变故。
希尔达也是个果断的人,直接把瘫软在床的女副官一推,光着身子就冲向了屋外。
他的近卫看见希尔达冲了出来了,急忙用身体护住希尔达,才让这位主帅没立刻被大火吞没。
希尔达.海伦芬一边往身上披挂内甲,一边在近卫的保护下,往要塞口冲去。
然而灾难并未这样简单的结束,每一根要塞的沉重柱里都被提前埋埋下高爆炸弹,在联邦军慌不择路逃跑的同时‘轰!’‘轰!’,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整个要塞地动山摇。
几十秒后,赛普尔要塞就开始了坍塌,绝大多数联邦军,都被坍塌的要塞给活埋了下去。
那些没有按照郑常达的军令,卸下内甲的**,直接在这次坍塌中死去。
只有那些严格执行军令的联邦军士兵,因为有内甲的保护,才得以幸免于难。
希尔达的运气很好,全身大部分在护卫的帮助下都已经披上了内甲,除了左臂被烧伤外,算是逃过了一劫。
然而,主将希尔达虽然没死,但运入要塞得补给辎重,大多都随着大火而付之一炬,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那些,可能已经无法维持继续进攻了。
很快希尔达就得到了军需官的汇报:
“目前联邦军阵亡九百六十五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二百零五人,辎重损失百分之六十八。”
希尔达此刻有点懊悔,还是中了叛军的圈套了,没开打部队就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辎重更是少了七成,无论如何没办法继续前进了。
想到这里,希尔达只好下令:
“我们先撤回战舰,重新补给,等待支援。”
此时,郑常达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
“希尔达将军,虽然我们在赛普尔要塞有所损失,但并不能说完全丧失战斗力。而且,赛普尔的南面就是玛丽伯德雪原,叛军再也无险可守!”
希尔达摇了摇头:
“可我们有那么多伤员,我们的辎重也不够我们抵达自由城了。还是撤退稳妥点。”
郑常达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们这么败退回去,联邦中枢卿议会肯定怪罪。不如这样,请将军分我八百台战争装甲步兵,带着足够的辎重,继续突袭自由城。希尔达将军带着主力与伤员先回船上,等待援军抵达。如果战事顺利,我们一举夺取自由城,也不负所托。如果不顺,将军可以再带援军支援我们。我们决不能让叛军有喘息的机会!”
其实郑常达的计划,还是有很大风险的,但也不失为败中求胜的方法。可希尔达肯定不干啊,本来人就不多了,如果郑常达突袭成功了,功劳都是郑常达的,如果郑常达失败了,那希尔达还要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声。
于是希尔达头遥的和不浪鼓一样:
“不了,郑常达将军,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失败的责任大家一起承担,但决不能损失更大了!”
“是啊!我们先退回去吧!”
“继续前进太冒险了!”
其它将领也反对郑常达的冒险,也意味着联邦军没人会跟着郑常达继续前进,而郑常达自己带到南极的暮阀部队又太少了。于是,他也只好向希尔达.海伦芬妥协。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郑常达心里已经产生了没有证据的担忧,或许前进风险反而更小些,撤退路上那个狭窄的圣马丁走道,可能才是联邦军真正的死地!
还有郑常达更担心的事情,白宴还没回来.....
……
“西斯托大人!赛普尔大捷!赛普尔大捷!”
罗伯特已经掩饰不了自己的兴奋,赛普尔要塞大捷就意味着罗伯特的计划赢了一半。
西斯托点了点头,示意罗伯特继续说下去。
罗伯特难以按耐住心中的兴奋,一口气说完:
“联邦军攻入赛普尔要塞,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驻扎在那里不动了。四小时后,我们按照计划,将要塞的总供水管道接入汽油管道,然后点燃了要塞!接着又引爆了承重柱里的炸药,使得整个要塞坍塌。此役联邦军损失一千二百多名士兵以及绝大多数辎重,此刻正向圣马丁走道撤退。”
西斯托点了点头,确实如罗伯特计划中那样,赛普尔要塞起到了阻挡与消灭联邦军的作用。
可联邦军才损失一千多人,这令西斯托太满意,西斯托内心计划中,需要在赛普尔要塞消灭三分之二以上才能确保后续作战万无一失。或许,这就是多了郑常达这个变数造成的。
在西斯托看来,近两千台联邦军的战争装甲步兵仍不是自由军可以轻松对付的。
西斯托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不放心的问了句:
“你确定是全部的联邦军都撤退了么?”
西斯托确实有这样的担心,即使赛普尔计划成功了,如果有联邦军孤注一掷。进入玛丽伯德平原,直扑自由城。以目前自由城的防务状况,只需要五百台战争装甲步兵出现在自由城下,亚当斯这些文官政客就会不战而降!
罗伯特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如您所料,联邦军全军折返,目前正在靠近伏击圈。”
西斯托听后,长舒了一口气:
“通知图雅达克将军在冰原上集结。命令各部,进入伏击位置。”
罗伯特一个立正行礼:
“遵命大人!”
西斯托从回答的语气里,也听出了罗伯特的亢奋。转眼间他计划中的两个60%成功率都已经完成了,整体作战成功率也从17%上升至36%,但西斯托知道,更加艰难的作战,还等着他和自由军。
联邦军可以输很多次,而自由军只要输一次,洛卡斯共和国的梦想就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