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4章 长夜战争(五)
论谁都想不到花费巨资建造的赛普尔要塞,其目的是什么。
除了制定计划的罗伯特,负责建造要塞督造的库姆德,以及批准并修改作战计划的西斯托。
看似外观巍峨雄壮、内装修极尽奢华、生活娱乐设施齐全的赛普尔要塞,实际上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所以罗伯特才能弄到足够多的钱出来,建造半岛山中融雪公路,以及交给西斯托使用。
不仅如此,罗伯特还在南极半岛实现了对敌的通讯屏蔽。
但由于资金有限,只要联邦军突破赛普尔要塞,进入玛丽伯德平原,通讯屏蔽就会失效。
用纸糊来形容南极半岛防线有些过份,只能说这是有限条件下的自由军最大努力。
冰丘之上,西斯托看着联邦军以整齐的队列通过了圣马丁走道。
早已埋伏着的自由军战士,手持反力场破甲弩,图雅达克也带领着战争装甲步兵军团待命。
年轻的战士亚尔斯兰跃跃欲试:
“是否趁着他们没有防备,发起突袭?”
西斯托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伏击一支军容整齐的军队。”
亚尔斯兰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现在允许我们带兵突袭他们,起码能击杀他们三分之一以上。”
西斯托笑了,没有责怪年轻人的莽撞:
“就算我认同你的注水估算,那然后呢?”
面对西斯托的问题,亚尔斯兰一时语塞。
确实,即使最完美的突袭,可以对联邦军造成重创,但依然无法改变自由军的劣势。
一旦袭击失去了突然性,使得自由军陷入阵地战,可以说必败无疑。
根据罗伯特最初测算分析,自由军打败联邦军的概率比1%还低。
但是,当联邦军选择进攻南极半岛后,有充分准备的自由军,取胜概率提升到了13%左右。
然而13%的概率依然不足以让自由军取胜。
就如亚尔斯兰打算采取的行动,能够打败自由军的概率,只有13%而已。
用兵只是在大概率的情况下做出冒险,而并非在小概率的情况下赌博。
根据参谋罗伯特中校的计划,就是把13%的小概率,拆成四个60%的大概率作战计划。
而联邦军第一次经过圣马丁走道,并不罗伯特那60%胜率的计划之一。所以,即便伏击的机会再好,西斯托业不会理会的。
所谓的底牌,用了就没有了,西斯托也为此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即使送到他嘴边的肉,也忍住没有吞下去。
西斯托目送联邦军向南而去,在赛普尔要塞,他与罗伯特为联邦军准备了第一个60%成功概率的坑。
而西斯托相信,由他亲手布置的赛普尔要塞,计划的成功率会提高到80%以上。
然而,西斯托与罗伯特的全盘作战计划,很快就遭遇到了挑战。
.....
而对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发起挑战的人,却是斯布托特过去的同事,暮财阀的情报精英,白家的白宴。
当郑常达派出白晏侦查南极半岛山脉的时候,西斯托正立在圣马丁走道上方的冰丘上,准备第二个60%成功率的作战计划。
对于白晏这个人,斯布托特再熟悉不过了。
八年前,当时斯布托特还叫斯卡布.阿列克斯,他成为财阀之影后,他半张天使半张魔鬼的面庞,使得无数人望而却步。
只有白晏,丝毫不介意的对他亲近。在很多次任务执行时,一起出生入死。
直到后来,斯卡布因继承人权,遭到马其顿同宗的陷害,白晏还试图对其展开营救。
但还是晚了一步,关押斯卡布的集中营被西斯托亲自率领的自由先驱者阵线攻破,斯卡布被带去了南极。
其实白晏当时还是很欣慰的,流亡南极,总比呆在集中营里好。
对于白晏会出现在南极,斯布托特早就在远征军的情报里发现了。
作为昔日亲密战友,今时战场上的敌人。斯布托特早早就关注了白晏的行动。
然而暮阀白家拥有世界第一的反侦测能力,而白晏更是白家的翘楚。所以,她还是很快从斯布托特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过,斯布托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暮阀的侦查小队也只有一个白晏,要对付白晏,可以先不从她本人下手。
虽然,白晏所选的肯定不是猪队友,但只要不如白晏,自以为拥有世界最强侦查能力的斯布托特,就有把握将之擒获。
眼前这个叫王忠的人,就是这样被斯布托特抓住的,他是在白宴发现融雪公路后,打算派回郑常达处传递消息的侦查小队成员。
由于王忠操之过急,在回程过程中使得平地飞行器飞行高度过高,被早有准备的斯布托特逮了个正着。
而王忠虽然也姓王,但远没有传闻中王家人那么有骨气。
斯布托特气定神闲的审讯:
“姓名?”
“王忠。”
斯布托特手中是有此人的资料,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真是暮阀十二家族王家的?”
王忠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你不要杀我,可以用我去找我们王家换赎金。”
斯布托特决定再吓唬下:
“一点小钱,我们不在乎,财阀贵胄!拖下去杀了吧!”
王忠顿时慌乱,急忙自曝身份:
“等下!你们不要杀我!你们可以用我和王家换很多钱!我爸是王家世子王林!”
这有些出乎斯布托特的预料,王家其实有好几个叫王忠的,但没想到这货居然王家居然是王家的嫡孙,这本来会是最高等的机密,没想到这个王忠不打自招了
斯布托特顿觉后面的事情好办了:
“哦?可我不怎么缺钱,怎么办?”
王忠慌了神:
“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王家会给你什么!”
斯布托特觉得吓唬的也差不多了,就单刀直入了:
“可我现在只要情报,你们侦查小队的情报,如果你没有给我提供有价值得情报,那你就去死吧!”
王忠开始挣扎,这是背叛,他作为王家嫡孙,怎么能当叛徒…
“这个…我不能说…”
斯布托特心中冷笑,一个那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守住秘密:
“哦,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么你没用了,拖下去…”
这回,王忠也不挣扎了:
“不要杀我!我说,我说了能否放我走?”
斯布托特心中冷笑,只要王忠出卖了同伴,他就自绝于暮阀,放他走,他还能去哪里?
但斯布托特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说出的情报有足够价值!”
王忠的面部表情很挣扎,他不想出卖同伴,只是非常害怕死亡,最后还是说了:
“在,在这西南面的冰丘断口处,埋伏,埋伏着我的一名同伴,他,他叫钟涛…”
王忠作为王家的嫡孙,门第观念很重,其他三名队友,都是十二家族出生,只有钟涛是一个平民,他自以为出卖了一份最廉价的情报…
“可光是这点,可不够买你的命,毕竟你也是个财阀贵胄,你知道自由城里的民众,有多么痛恨像你这种人么?我不需要决定什么,只要问下那些曾经被你们奴役的负产囚徒,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王忠此时在乎乎冒冷汗,斯布托特又说了下去:
“他们会说:绞死!绞死!对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绞死吧?这是一种古老的刑罚,其实还是很文明的,只是把一个套索套在你的脖子上,然后把你从高台上推下去……你会慢慢窒息,把舌头伸出来,最后连收回去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民众会看着你的尸体欢呼,这就是自由城财阀贵胄的下场……”
王忠这回被吓傻了:
“不要杀我,我说!我都说!”
斯布托特语气突然强硬,单刀直入的问:
“告诉我,白晏在哪?”
……
“很好,现在你可以活了,把他带去自由城吧…”
王忠听后一阵绝望,此时他已经再无价值,他不想被绞死,只能做哀求:
“求求您!不要杀我啊!我都说了!”
斯布托特才想起刚才是怎么吓唬这胆小鬼的:
“哦!没事,刚我在吓唬你。自由城很友好,如果财阀贵族真会被绞死,那么我也早死了!”
斯布托特转身离去,审讯室里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王忠……
此刻,已经深入到融雪公路探查情报的白宴三人已经完成了调查,准备撤退。
然而,还是斯布托特的情报更早一步到达西斯托的前线指挥所。
白宴三人的行动虽然隐秘,只要有了王忠的数据,很快也就被盯上了。
“哪里跑!”一个声音通过装甲内的扩音器吼了出来,即使隔着两公里的风雪也如此浑厚嘹亮。刚刚变形驻军完毕的装甲车当即转向朝着白宴隐蔽的方向开来。同时装甲小队也飞奔而来,其中两名踏着平地飞行器,居然有装甲骑兵。
很显然,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德西尔与张义决然而立:
“白宴上校,您先撤退!我们断后。”
白宴也不矫情,毕竟情报才是此刻的优先:
“好的,你们阻挡一阵就撤退,不要恋战!”
白宴以最快速度从机甲背包中卸下了平地飞行器,熟练的组装完成,双脚踏上蓝光一闪向西南方向钟涛警戒的山口撤去。
佩顿.德西尔与张义拔出战斧提起盾牌,一左一右宛若杀神一般,他们对自己的机甲武技极为自信。二人作为资深的情报战士,一起面对过多次困境。
自由军冲过来的是一队由六个装甲步兵和两个装甲骑兵组成的加强小队,骑兵已经超越步兵开始加速,后方装甲步兵以六十公里的时速奔跑紧追其后。
在佩顿与张义眼中,区区一个小队的叛军,他们并没太过担心。
然而,有四辆装甲车以极快的速度从两翼包抄而来。张义以机载电磁速射炮对其中一辆装甲车开火,如同预计的一样打在防护力场上只是掀起阵阵涟漪。
装甲车也不敢靠近他们两个,同样惧怕战争装甲步兵手中的战斧。
这类装甲车通常在战争中作为指挥车使用,在佩顿与张义的知识体系中是没有杀伤力的,也就没在意它们的存在,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由军的战争装甲步兵小队身上。
自由军加强机甲小队的战斗力,还是超乎了二人的想象,起码在战术上相当娴熟。
先以两名高机动的装甲骑兵使用凿穿战术,突破在佩顿与张义之间,即便需要为此付出机甲损伤的代价,两名突击队员也在所不惜。
紧接着佩顿与张义就被跟上来的六个叛军装甲步兵,以两个三三阵型分割包围了。
佩顿.德西尔与张义是一对老搭档了,两人在边境执行过多次任务。即便是面对列夫塔克财阀的雪原装甲骑兵队的冲击,他们也能在相互配合的战术下做到全身而退。
然而,对方似乎事前就掌握了他们的情报,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将二人隔离开,使他们不能彼此相互配合,导致二人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不过论起个人机甲武技,二人在暮阀军中也是佼佼者。纵使被包围状态下,自由军机甲小队仍旧无法利用人数优势而取得胜势。
两人看似险象环生,每每却能躲过前后左右的攻击,而且佩顿和张义不约而同向中心突击,两个三三阵在这种高强度格斗中越靠越近。
佩顿看准时机抬起重斧劈向右侧叛军,而自由军战士也知道不能继续向后退,让他们两人合流可就坏事了。
于是不再闪避抬起装甲盾牌格挡,打算硬接一击。不曾想佩顿.德西尔只是虚晃以高速撤去准备劈落的战斧同时舍弃盾牌下蹲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横扫。
身后两台自由军机甲被迫向后一撤,而右翼那台举盾的自由军机甲已经来不及将盾牌撤下,由于准备发力硬接冲击,那名战士也没有做好闪避的准备,佩顿的战斧扫在了他前伸的支撑腿上。
战斧与机甲防护力场激起一阵涟漪后就听见一声惨叫,整条机甲腿部被齐刷刷的斩断,而在断口处喷溅出一股鲜血。
这不光是砍残了一名自由军战士,也极大刺激了未经历过残酷战阵的自由军新兵的士气。
包围张义的三三阵也因为这一幕的恐怖而产生了滞顿,就一瞬间被张义抓住机会击穿了左翼,佩顿.德西尔与张义就此合流一处,自由在惊恐之后就向左右散开,包围圈已经产生了一个非常明显得漏洞。
可这却不是漏洞,就在佩顿与张义自以为得计准备突围时,变故突发。
先前停在八点和四点方向的四辆已经被二人忽略的装甲车,顺着被二人撕破的口子突然显现。
然后四辆装甲车突然一闪,只听‘哐’的一声,这是力场屏障停机瞬间的音爆。
随后紧接着‘嗡’一阵的如乐器般的弦响,从装甲车射击口内一轮齐射,蹦出了二十余支带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张义本能的反应将盾牌格挡身前,叮当几声盾牌激起涟漪,居然感觉如同被战斧砍中一般,平射的冲击力让张义后退了半步,几支小圆滚钉在了盾牌之上。
张义立刻询问年长的佩顿.德西尔:
“这是什么东西?”
但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因为德西尔在之前的战斗中舍弃了盾牌使用了回旋斩,这些小圆棍就这样无遮无挡的直接插在了他装甲多个部位上。特别是胸口插入的那支,隔着护盾力场还在呼呼冒血。
之后一秒,装甲的防护力场迅速消失,而MS-22-CP的伪装性能也随之消失,从原本的雪地白色露出了其本来的黑色。
张义目眦欲裂,大吼:
“佩顿你怎么了?”
而机甲通讯器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快跑,我活不成了,我来拖住他们一会。”
张义听后毫不犹豫向南跑去,即便眼中噙着泪,但作为资深情报干员,在任务中是不能有丝毫犹豫的,他必须把这里作战情报带回去,不然军团会有灭顶之灾。
也就是两秒之后,张义的背后发生了一次大爆炸,叛军机甲全因这场爆炸而掀飞各处。爆炸也对张义造成了冲击波,但他似乎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借着冲击波的助力向前跳出去百米。一个翻滚着陆,将盾牌背在身后向南高速冲去。
爆炸之后雪雾散去,几辆装甲车调转对着张义追去,又是一阵闪烁二十余支闪着红光的圆棍追射向张义。但张义已经有所准备,身后的盾牌叮当作响,这轮攻击并没有对张义造成伤害,只是背在身后的机甲盾牌,使他看上去如同一只刺猬。
他打算向前跑跳下冰丘,遁入圣马丁走道,但他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冰丘上还站着一台白色装甲,右手持着自由军旗帜眼中闪着红光。
那人将手中的战旗插在了雪地里,装甲左手拿着一把看似古老的巨大长弓,从背后抽出一支长达两米闪着红光的圆棍架在弓上,弓随即被拉成满月。
当张义一点点靠近那座冰丘,距离已近百步以内,只听“嗡”的一声,圆棍闪着红光射出。
零点几秒后,一股血光从张义胸口喷出,长达两米的圆滚透胸而过,随后机甲的保护力场渐渐消退,白色保护色也渐渐退成了其本来的黑色。
......
关于白晏小队的情况,斯布托特此时已经分享给了在冰丘之上的西斯托,而斯布托特本人,则去抓捕埋伏在西南山口的钟涛。
钟涛埋伏的非常专业,加之MS-22-CP的保护色功能,如果没有王忠的详细情报,斯布托特认为,自己也无法发现他,果然高手在民间。
既然这个叫钟涛的是平民出生,斯布托特就认为,他应该愿意为自由城效力,所以起了招揽的心思。
有了这种想法,斯布托特就不想下死手,起了招降的心思:
“投降吧,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钟涛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面对劝降,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从隐蔽的雪堆里爬了出来,向山口自由军一步步走去。
在面对几十台战争装甲步兵,钟涛突然暴起,开始对准备不足的自由军痛下杀手,瞬间击杀了三台自由军战争装甲步兵,以试图突围的方式,来回应了斯布托特的招降。
眼看钟涛即将突围成功,自由军纷纷闪避退让,无奈斯布托特亲自出手砍断了钟涛机甲右臂,并把钟涛的战争装甲步兵踢翻在地:
“投降吧!你是个战士,但不用毫无意义的死去!”
然而,自知突围无望的钟涛,启动了自爆装置,以一声巨响,诠释了对暮阀的忠诚。
钟涛,男,29岁,少尉。
平民出生,没有读过军校,十六岁加入军队,最初只是一名下等兵。
比起王忠这种家族保送军校,毕业就直接授予中尉的财阀贵胄。钟涛只能通过累计军功,如蜗牛般向上爬。
而钟涛最喜欢的歌曲,也是近古时代的《蜗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总有一天要有属于我的天。”
后来,钟涛在边境行动中立下军功,成为了军官。
又后来,他被军中偶像白晏选为了部下…
钟涛非常满足,甚至拒绝了黑光虎贲军的招揽,死心塌地的在白晏之下当一名军官侦察兵。
这次他跟随白晏来到了南极,如果能再立下军功,平民钟涛也能成为指挥官!
可是,为了忠诚,梦想终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