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嫁祸栽赃

阳杰顿了顿,张嘴想要反驳,但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楚升却是又代他道:“自然是可以的,我何时说了不可?”

他之前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但贵在没有直接说出口,马鼎德虽然气得不行,可抓不到话头也是无法。因此其人索性便直接盯死了一处,只是再三问道:“阳盟主,怎好让我等平白操劳一趟吧?”

“这事也好办...”楚升越过阳杰直接回答道:“盟主,这山中钱财到了什么地方,我因为早来几天,倒是知道的极其真切。”

“嗯?”阳杰也是一愣,他其实也没有想到楚升会知道,原本只是以为他要高举道义的大棒堵住在场众人的嘴。只是这手段毕竟有些下作,众人虽然发泄不得,但心中也是会有厌恶。而若是落到实处,那就是另外一番场面了。

“钱粮之物...”楚升俨然已经把控了全场的局势,立在堂中泰然自若,便是坦然道:“我已尽取之...”

“什么!?”

众人尽皆惊愕不定,马鼎德心中登时便涌出一汪怒火来,直冷声喝道:“如何你便取了去?”

“如何我便不可取?”楚升淡淡扫过他一眼,轻巧道:“马掌门即也有言:此处不义之财,取之如何不可...既如此,为何你们取得,我楚升便是不可取了去?”

“你...”

“我如何?”楚升顿时扬声喝道:“你有不服?”

他目光扫向一众小门派掌门,铿锵道:“此地匪首死于我剑下,此地所囚困的孩童因我所救...如何我便取不得此地不义之财?”

广明突然唱了声佛号,点头道:“楚掌门自也是可取之的...”

他只是天台寺偶尔前来浦阳城府境传佛的高僧,就算是此地钱财由众人所取,广明大和尚也不好去拿。因此他在这里并没有利益瓜葛,也是最能秉公执言。

清玄观主则是也表态道:“剿匪之事,楚掌门居功至伟,我清道观自然是无话可说。”

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始终还是有所不满的,但佛门率先表态,他作为此地道门表率,如何能落那一筹,便是硬撑着也要说出这话。

两方巨擎皆是如此,众掌门心中虽然多有愤愤之意,却都不敢言,只是大都埋怨此人做事太过霸道,便是如此慎独。诺大个肆明山寨,财物居然全被此人所取,连些汤水都不给自家留,是以望向楚升的目光,或多或少却都是带着几分不平。

楚升将众人视线收在眼底,当然是心知肚明,却话语一转道:“此地财物虽由我收了,但却也不是众匪全部...”

“另有三处财物,各位可自去取...”

众掌门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便有几人迫不及待问道:“还有何处财物可取?”

“所谓狡兔三窟,这肆明山却又有两处分寨,个中想必也藏有不少财物,可供诸位夺取。”

言罢,楚升便将另外两处分寨的情况一一说出。

他一言便又让场上众人心思转圜,马鼎德看的心中不喜,阴阳怪气道:“不是三处吗?那最后一处又是在何处?”

“最后一处,便是所积甚厚,远超两处分寨及此地本寨...”

“楚掌门,那是在何处,请快快说来!”

“还请说来...”

楚升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广明与清玄,忽而道;“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又如何说不得?”

“只是怕贼人势大...”

阳杰便是慨然道:“那也有我庇佑,楚掌门且放心!”

楚升笑着点头,却依旧不发一言,只是目光还落在清玄与广明身上。

“阿弥陀佛...”广明大和尚颂得佛号,面带慈祥,只是道:“楚掌门且说来吧,不必瞻前顾后,这肆明山都已破,还有什么好惧?就算是其背后站着些邪魔外道,我天台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贼人行事狠辣,有违天良,我清道观亦是这番态度。”清玄观主其人倒是仙风道骨,也是继而开口表态。

“肆明山背后势力,我也是不知...”楚升先阐明这一事,而后道:“但最后一处钱粮所在,我确是是知道。”

说着,他把目光望向了马鼎德。

楚升目光煌煌,马鼎德最开始一愣,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待等到所有人都望来,他登时心头火气,赫然抽剑在手,沉色肃声喝道:“你这厮是什么意思!?却是要栽赃嫁祸给我?”

“你肆明山往日便与匪想通,门下弟子更多有习练邪功,这皆是事实...”楚升面上如常,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这...当真?”阳杰也是面色骇然,虽然马鼎德处处驳他脸面,但其人性子倒是有些迂腐,倒是也打心底里认为马鼎德不会行这番事。

纵是广明和尚与清玄观主都有些吃惊,难以置信的看向楚升,异口同声道:“楚掌门,此话可做不得假。你可有证据在手?”

楚升刚要说话,却只感觉背后一寒,他立时来不及多想便往一侧避去,赫然便有一道剑光从他方才站立之处斩下,落在青石之上,顿时剑痕深及数寸。却是马鼎德忍不得心中怒火,已然是要动起手来。

“马掌门!快些住手!”堂中顿时混乱了起来,阳杰当下下场要拦,但楚升却瞅准了机会,眼见其人又是一掌击来,他以混元劲护住心神,却是装作身形一滞,被马鼎德一掌便拍在背上,登时喷出一口鲜血来,抬头之时已然是口齿鲜红,血迹斑斑。

由是一场,众人登时以为是马鼎德要提前杀人灭口,这就在心中先信了七八分,纷纷起身拦住了其人,将楚升保护在其中。

“哆!”

手中金刚降魔杵顿地,赫然青石崩裂,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缝往外延展开来,广明大和尚当先走到门前站定,以佛门雷音喝道:“马掌门!事情如何,还尤为得知,你若当真未做此事,那便是听楚掌门将事情一二说来又有何妨?”

阳杰与马鼎德矛盾尖锐,因而也并未出声相劝,只是度过真气为楚升疗伤。

清玄观主却是挡在楚升前方,只听得一声清脆剑吟,便有青锋在手,其人仙风道骨,须发飘飘肃立在前。

“好!”心中暗恨一声,马鼎德愤愤收剑,望向楚升的目光满是杀意,生生压抑住心头愤怒,一字一顿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厮倒是要如何泼我剑派脏水...”

“呵呵...”楚升睁开了眼,沉默着擦去唇角鲜血,见到众人目光都望来,他更是拿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字句铿锵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亦是不怕你诘问。”

“你所领浦阳剑派,虽是浦阳城府境第一正派,但你却暗地里和那甘纵多有瓜葛,你二人之间常有书信往来,可是不假!?”

这自然是有的,事实上因为肆明山往日里伪装的极佳,与在场诸多小门小派掌门之间都多有书信往来。

马鼎德张口本想承认,但转念一想,肆明山众匪已经被打入了邪魔外道一流,若是认下不免便是落了人口舌把柄,这种事端如何能认。

有此念想,他心中转圜一圈,便直接扬首道:“如此俱是污蔑之言!”

“呵...”楚升暗自好笑,心道当先第一个坑你便不管不顾踩了进来,那日后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其二,你浦阳剑派与肆明山之间,常有利益输送!多年之间,肆明山打着各种名义献上的钱银怕是有近万计吧...”

“你...一派胡言!”

“其三,门外众多少年孩童,便有三五人是被你浦阳剑派弟子骗了去,送到山上供此地之匪炼丹!”

“污蔑!”马鼎德须发皆张,禁不住又要拔剑,可清玄观主便就在前方,目光落在他手中沉默不语。

滞了滞,他终究是收住手,只是却又听楚升道:“其四,此地之匪炼丹所得,有得还血丹一项,俱是送予你家剑派供你使用!其五,你那得意弟子,李家子李从应其人,便是暗自修炼邪功!”

“这...”马鼎德听到这里也是愣了一下,心头不禁也是升起疑惑,阳杰便暗自吩咐一人道:“且将这李从应其人寻来此处。”

那人匆忙出门而去,马鼎德一颗心登时悬在了半空,半晌才干巴巴反驳道:“你说得这些,皆是虚妄之言!毫无证据,切是血口喷人...”

“我说了,一切皆是句句属实...”楚升暗笑着掏出胸口一沓纸册,便是拍在了桌面上。

“你所回此处之贼的信件、记载输送钱粮的凭证、乃至于是还血丹运送的时间地点接手人物,都是一应俱全。再者你门下弟子助贼肆虐,掳掠孩童,也有人证在外!更甚是李从应其人是否修炼邪功,让他进来一探便知!”

“这...”马鼎德面如土色,不曾想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就跟坐着过山车一般,转瞬间自己便落得个千夫所指的局面。

广明大和尚慈悲面貌也是一肃,佛音顿喝道:“马掌门,你还有何言语!?”

“非是如此!非是如此!”马鼎德仓皇大叫,目光投向一众小门小派的掌门,继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叫道:“你们也与那甘纵有书信往来对吧?你们也曾收他钱银,得他丹药对吧!?”

这...自然是有的。

只是这番场面,众人见楚升没有将他们自己那份拿出来,便知道这位楚掌门是放了他们一马。而且楚升有言,这最后一处,财物颇厚,现在看来俨然便是有了要动浦阳剑派的心思了。浦阳剑派何其家大业大,浦阳城府境内第一门派,压迫得他们这些周遭小门派几乎没有立锥之地,更何况马鼎德其人平日里都多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往日便多有折辱他们,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而若是浦阳剑派一倒...

彼时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别说是喝汤,就是肉也可以吃饱!而且府境内没了这般庞然大物,他们门派日后发展的空间也是被大大拓展...可以说,这对于在场众人来说,都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既然如此,谁还敢当那出头锥,且把一切事情都让家大业大的浦阳剑派担了不成。

是以,在场虽然有近十位小门派的掌舵者,却都十分默契的一言不发,只是看现场局势如何变幻。任是谁都不曾仗义执言,此刻若是有一人下水,将众人也都拖下水,此事可能就会因为法不责众而不了了之。但这会儿他们都在岸上,浦阳剑派在水中,众人还都眼馋的巴不得水中的淹死好吃肉...这种情况下,谁昏了头了才下水去捞。

是故,众掌门要么是低头看着脚尖,要么是抬头望着屋梁,对马鼎德的质问也是充耳不闻。

“你们...你们如何不敢承认!?”马鼎德怒声喝问,“彼时收的...不都是收的格外顺手吗?”

沉默...而沉默了片刻,便有一人带了那李从应走来。

其人方一走进,便直感觉事情不对,堂中气氛如此尖锐,众人似乎都在隐隐戒备着自家掌门。再看马鼎德,更是隐隐有些状若癫狂,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马鼎德的目光便投了进来,当先一句便是匆急问道:“你未曾修炼邪功吧?”

“这...掌门玩笑了,弟子怎会去行那番...”

他话未说完,立在门口处的广明大和尚已然是一手探出,他本能的想要闪身避开,但那一手如游龙出海,却正是佛门的擒拿手。其术乍一施展开来,便已然顺势拿捏住李从应的右手脉门,内力略一试探之间,广明便赫然抬头,佛音怒喝道:“你果然习有邪功在身!”

李从应面色骇然,他本来就一直隐隐担心这事,却是其人本就与肆明山众匪相交甚欢,而后者又早有意图往浦阳城府境内各个势力中埋钉子,便正是略施小计,其人便陷了进来。事实上非但是他一人,便是在座十个门派中,有八个都被肆明山埋下了暗桩。

只是本欲留待备用,却一切被楚升巧取豪夺而得,暗桩便被他在此厢发挥作用,陷浦阳剑派于万劫不复之地。

李从应也是未曾想便是被当场揭穿,他刚要卖苦解释,却有马鼎德已然是眼睛发红的持剑而至,口中疯狂道:“我何等信任你,未曾想便要因你这厮...害我浦阳剑派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