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师门大劫
一路飞驰，日头从东边挪到西边，狄文在一片午后的暖阳中，终于到了小牛山镇。
“小二，来包大饼，再上两个小菜。”狄文一身破布衣，头发里还扎着几根野草，如果不是牵着一匹马，小二还以为他是个野人。
不过有钱就是大爷，哪怕你一身大粪，你手里只要有银子，那也有人乖乖把你身上的大粪擦干净。
小二笑承着，接过狄文手里马缰，先擦了个桌让狄文坐下，便去准备小菜去了。
狄文打量四周，店里的客人不多，三个，有一人独桌，另两人一桌，不是很大的店，不是很多的人。
但是每个人都在吃自己的东西，掌柜的在哪里？而且......狄文摸了摸桌沿的背面，为什么有这么厚的一层灰，好像是从里屋刚搬出来的。
狄文打量四周，大路上的人虽不多，却也经常有人走过，周围没有做生意的店铺。
一股莫名的诡异爬上心头，狄文忽然喊道：“小二，小二，我的饼呢？”
“来啦来啦，客官，这是您的饼，您先尝着，你的菜马上就好。”小二谄笑着，双眼直盯着狄文，眼角有很深的鱼尾纹。
狄文捏了捏大饼，忽然一捂肚子道：“哎呦，小二，我有点肚子疼，茅厕在哪儿？”
小二一愣，道：“哦~在这儿，大爷你随我来。”说着要引狄文去后院。
刚到后院，小二便指着大树下的一间角落里的小土围墙，道：“就是那儿了。”
狄文二话不说便转身进了茅厕，随手关上了木门。
狄文往里走两步，却没有方便，转身靠在了木门后面，听外面的脚步声还只有小二一人，便取出火折子，自怀里取出一小包药粉，以火点燃后，又随手摘了几片大树的青叶盖住火苗，而后翻身跳出了围墙，到了外面。
这青叶覆盖的一小撮药粉燃烧的青烟多吸几口，虽不致命也得抽搐一天，这段时间足够自己逃脱了。
转到小客栈前，一看马厩，狄文松了口气，马还在，这要是有人把自己的马宰了，步行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百草谷。
骑上马，迅速在小巷里买了点干粮跟水，狄文便又匆匆上路了，刚走出巷口没几步，身后客栈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还没等狄文上前打听，就听后面熙攘的人群中有人道：“听说没，刚刚镇上客栈出事了。”
“怎么了，又有人闹事？”
“店小二跟几个镇上苦大力，本来在店里吃饭好好的，从后院回来一趟居然都倒地口吐白沫，抽风了。而且，郎中去治病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不是镇上的人！”
“不是镇上人！他们不是店小二跟那几个苦力吗？”
“谁知道，现在已经被抬到老员外那里了。听人说啊，那叫易容，是有人变成了店小二他们的模样。”
狄文在前面听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而后便骑上马匆匆离开了。这一路上，想杀自己的人还真是多。
镇上的人不多，但对于小镇仅有的一个客栈来说，自己一个“野人”到了客栈里，三个普通伙计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好像司空见惯，这未免太过古怪了，而且那桌沿底有着厚厚的灰尘，就像是刚从里面搬出来擦干净桌面等着自己一样。
这都太奇怪，一路上几经厮杀的狄文不能不小心，于是借去茅厕的机会率先抽身。
留下一包麻风散应该也够他们受的了。狄文在心底暗笑。
走出小镇狄文便跨上了马，趁着天色还未暗下来，便直奔下一个落脚点儿。
接下来的几天，狄文一路奔波，期间又遇到几起埋伏，却也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之后又遇到了青城的追兵，几番大战，狄文在奔逃与厮杀之间，难免失手又杀了几名青城弟子。二者之间的结越来越乱，这也让狄文头痛不已。
一路风霜，历经二十多天，狄文终于再次踏入百草谷的地界。
傍晚余晖暖洋洋洒在身上，深秋的风已有些冷了，狄文正坐在一间小茶棚下喝着茶。
百草谷外的山下小镇还是这样子，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就如那一片秋日的大山，安静、闲适。
“哎，你是百草谷的弟子吧？”有个路过的老者看到狄文，端详几眼，忽然问道。
狄文点点头，问道：“老人家你是？”
那老人却没回狄文的话，听狄文是百草谷弟子，一下将斗笠推到脑后，抓着狄文的手道：“你们百草谷前几天怎么了？是失火了吗，为何昨个大火灭了还不见有人出来？”
狄文一愣，急切道：“老人家你说什么，什么失火，我刚从外面回来，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下。”
老人一听，声音顿时沙哑起来，泪眼龙钟道：“前几日山中忽然燃起大火，我们以为是百草谷的院子失火，可是大火烧了一天没停，有人想去看看，却发现山路全被堵死。我那小儿子是替百草谷送货的，前几天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老人还在说，狄文却心乱如麻，早已听不下去了。
“多谢老人家，我这就去看看，告辞。”
话音未落，狄文已经骑着马绝尘而去，听那还回响在街道上久久不散的马蹄声，众人心中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光是街道上的众人，狄文此时心也早已乱了，只知道疯狂抽打着鞭子，风声咆哮着从耳边刮过，他连人带马在曲折的山路上如一支利箭疾驰。
不知何时天色昏暗了下来，凄冷的夜色笼罩大地。
夜空上不见月亮，天际响起隆隆雷声，风更冷，雾更浓。
骏马疾驰在古道上，豆粒大的雨落在脚下，泥水溅起，已分不清是踏出的是马蹄的脚印还是雨痕。
忽然，一面巨大石墙的影子出现在了狄文的视线中，前方是通往百草谷最近的一条山路，如今却被无数巨石堵住。
“吁~”
双手勒马，骏马骤停，狄文的身影却似腾空飞燕，自马背上一个筋斗翻上了石墙，几个纵身，狄文便在身后骏马的嘶鸣声中消失于黑暗的最深处。
内力提升到了极致，狄文极速奔驰在山路上，大火不可能在谷内烧三天三夜，一定是师傅他们出远门去了，一定是......
终于到了。
轰咔！
一刹那，闪电照亮了世界，那不是百草谷，是地狱。
青山绿水早已化作枯木焦土，有的尸骸还未燃尽，大地上沟壑纵横，可以看出这里曾发生无比激烈的战斗。
“师傅，师傅......”
狄文疯狂奔向那个熟悉的方位，可是，那里连烧焦的房屋都没有，只有一道数十尺深、百丈长的沟壑。
“师兄，师兄呢？”
狄文疯狂地寻找。
远处，峦峰的幽影在大地上伫立，黑暗的天穹不时爆发刺目的闪光，断续照耀阴沉的云底。
雷鸣夹杂着电闪，狂风、倾泻，暴雨、喷射，满地的血与骨，冰冷的雨打在身上，灵魂要挣脱！
最后，狄文停在了纪红裳的屋前，这里，已化为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