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梅之王
晨光已过,终究二人还是退了出去。
走在后山山脚下,池玉娘与狄文并肩而行,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几步走出,见梅林隐没了父亲的身影。池玉娘便凑上去,打量狄文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百草谷的弟子,你们的武功也不赖嘛,居然能在百招之内震飞我的长剑。”
狄文晒然一笑,道:“其实在下还未使用本门武功。”
话一出口狄文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只见池玉娘紧咬银牙,狠狠望着自己。
眼见她剑已持在手上,狄文想解释,却听池玉娘一字一句道:“那我现在就要见识一下你的本门武功!”
话音甫落,剑光飒然。
梅林很大,狄文此刻却感觉施展不开,池玉娘的长剑自从离开的池老庄主的视线便不再收敛,长剑追着自己,犹如一条缠身的毒蛇。
这池玉娘从小娇生惯养,除了自己爹爹还没有人能让她收敛,此时运起步法,舞动剑光,一层叠着一层,如万钧浪涛,向着狄文席卷而来。
狄文不想打就只能闪躲,二人一追一逃,也没看路,竟直跑入了梅林深处。
梅花散落,秋日高悬。
两人追着跑着,池玉娘也未动真格,忽见眼前视线渐渐开阔,二人惊奇之余渐渐收招也慢下了步子。
梅花越来越稀,拨开梅花,明媚光线照来,狄文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池玉娘跟上前,眼前景象渐渐开阔,忽然,一道白光照来,眼前豁然开朗。
池玉娘一见眼前此景险些惊呼出来,这里空地方圆足有五六十丈,花瓣漫天纷落,正中央一棵巨大梅花树挺立,傲然俯视,立于梅林之中犹如万梅之王。
“这是何处!”还没等狄文问,池玉娘先开了口。
狄文看着池玉娘的样子,有些纳闷道:“这是你家的地方,你都不知道?”
池玉娘白了狄文一眼,继而转头打量起这个地方,道:“这地方我从未来过。”
说着,便走上前去,狄文紧随其后。
走近细看,只见这巨大的梅树粗壮无比,树干有四五人合抱之粗,树顶如蓬盖投下巨大的荫凉,花瓣落在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暗香四溢。
“这里有个墓碑!”
听池玉娘声音,狄文转到树的另一侧,只见荫凉之下,有一方石碑伫立,看碑的样子,已有些年岁了,不过上面却没有多少灰尘,想必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可是在这山庄中,连池玉娘都不知道的地方,又有谁来打扫呢?
正面看去,石碑之上写着几行古怪的小子,饶是两人读书不少,却也不认得这是哪里的古文。
猛然,狄文只觉心口一痛,一股蛮横的内力突兀自丹田而生,横冲直撞,与自己的内力水火不容,且源源不断一直自丹田涌出,竟然有冲毁自己经脉的势头。
“你怎么了?”池玉娘皱眉问道,怎么狄文忽然间脚步踉跄,难道是受了内伤?!
狄文没有说话,直接盘膝坐下,运行起百草谷独门心法来化解这莫名的内力,他自然不能任这股内力摧毁自己经脉,不过这股内力虽然蛮横却不是很强大,尚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池玉娘见狄文盘坐下来,运功之间隐见面上青黄两气,便知他现在正在调整内息,也不多言,静静守在旁边。
狄文只觉全身一团气流乱撞,内力激涌,炽热的气息如滚滚浪涛拍打在自己的经脉上,这蛮横的内力至刚至阳,又霸道无比,自己的青花心法运起的内力竟然压制不住这股莫名的内力。
真气汹涌,溢于体表,莫名的内力在体内越聚越多,最后犹如冲破闸门的洪水,拦也拦不住,瞬间冲破了华盖穴这一大关,直奔头顶灵台而去。
“噗~”
狄文猛然吐出一口血把池玉娘吓了一跳,见狄文面色惨白,周身真气不受控制溢散,池玉娘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走火入魔?”
狄文勉力直起身子,摆摆手没有说话,又继续闭目调息起来。
运行真气继续阻止这股莫名的内力上冲,但是这股内力却丝毫没有冲破经脉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往上冲。
这股内力好奇怪,炽热无比却不伤害经脉,不像是对我有敌意的样子。
而且,狄文以自己的药理常识判断,这股内力有点像辛辣味的药材,横冲直撞适合打破阻塞,但是冲破阻碍的同时却给身体带来伤害。
既然是至刚至阳的内力,我便以清凉内力引导。
想着,狄文暗自运起百草谷独门心法——拂露,拂露心法为五味药典中水凉心经记载,运用了清凉解毒的药理,化普通的内力为清凉内力,致以清凉解毒、引导阴阳两气平衡。
引导一丝清凉真气接触那股炽热的真气,几乎在触碰的瞬间,二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融合,那炽热内力瞬间化为了自身内力的一部分。
有门!
狄文心下一喜,赶忙调用全身的力气开始炼化这股内力,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将至归于丹田与周身大穴,本意为修补自身的同时却在不动声色地提升着自己的内功修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丹田之中那股莫名的炽热内力涌动慢慢弱了下来,狄文也放慢了运化的步伐。
直至内力涌动消失,将最后一丝真气运化之后归于丹田,狄文才悠悠睁开双眼。
甫一睁眼,便看见池玉娘那张柔美的脸庞,此刻正满布愁容盯着他,见他睁开眼,瞬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道:“你醒了,你的脸色好看多了。”
狄文站起身来,只见秋日泛黄,西方天际隐隐有了几片火烧云,想必是不早了。便笑道:“你守候我至此,我怎能让你继续守下去?”
池玉娘见狄文笑语翩然,浅衣素衫迎着夕阳,安静地犹如一方白云,不觉心旌一曳,芳心暗跳。却面上不露声色,哼了一声道:“只怕你一坐不起,我就要去喊爹爹了。”
狄文全然不知池玉娘心中所想,只看对方守候自己良久,心存感激,也不似初始那么生疏,笑道:“你也太小瞧我百草谷了,我百草谷弟子若连自己都医不好,如何医人?”
狄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池玉娘越听越觉两颊发烫,看这孤男寡女在这无人当口更觉别扭。
池玉娘干脆扭过头去,直往林外走,头也不回道:“快走吧,爹爹这么久不见我们怕是要等急了。到时候让发现我们在这里可不好。”
话音刚落又感觉不妥,急忙加上一句:“我怕爹爹责罚我。”
说完便不再理狄文,小跑着向外走去,狄文亦随其后。
到了大堂,狄文却见余万舟手抚白须正坐在那里,与池老庄主交谈甚欢,原来老庄主早已打听明白了狄文的来处,找人去通报了正因狄文不见而焦急等待的余万舟。
两翁商议,便觉明天启程为妥。狄文与池玉娘也不再多说,天色渐渐晚了,便都去睡了。
翌日,清晨。
犹如初出山谷时那般,池府大门前,狄文与余万舟分别告辞了老庄主,便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策马而去。
岂料刚出白浪城没走三五十里,又遇到了祸端。
“下马!都老实点!”
狄文正坐在马上,只远远看见一众山贼十七八人,手持刀枪,正横着木栅栏挡在山口,瞪圆了双眼向着面前的一群好像商贾的车队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