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巴州的山贼

风吹来,整个庭院里安静无比。

白叶罗想要说话,却被殷诚嘘声制止。

他从腰间掏出两把手枪,小心翼翼的弯着腰往庭院里走去。

吕布走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户,轻手轻脚的翻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叶罗按照殷诚的手势,配合着殷诚,二人一左一右,从两侧往房间里走去。

最淡定的便是夫子,老头背着手,看了看四周。

满地的尸首并没有震撼住他,毕竟这些都算是小场面。

夫子走到庭院之中,蹲下身,仔细的观瞧。

打从一看到这些尸首,老头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这帮人身上的外衣全都没了。

而且身上伤口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最主要的是,连续翻看了几个人,老头还发现,这帮人身上除了衣服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所有值钱的玩意全都被洗劫一空。

殷诚三人将整个院子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一个活口,方才收起了家伙来到夫子身边。

“老师,有什么发现么?”

殷诚将一支枪收好,另外一支枪则紧紧的握住,以防不测。

夫子站起身,嗯了一声,而后道:“这应该是附近的强人所为。”

白叶罗检查山庄的时候,也顺便查看了下尸首,得到了结论和夫子一样。

“没错,少爷,巴州的这些乡绅士族应该是被附近绿林道上的好汉杀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距离不远的尸首道:“那具尸体身上的伤最能说明。”

快步上前,将尸首脱了过来,拉开了上衣,指着那尸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道:“这人临死之前,受过刀伤和枪伤,而且从伤口上来看,还不是一人所为。”

白叶罗将尸首放下,指着满地的尸首道:“而且这帮人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扒干净了,钱财也被洗走,显然就是奔着劫财来的。”

殷诚跟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看着也像,若是军机二处这种专业的组织,活干的没那么糙不说,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他蹲下身,从脚下拿起一块乌黑的东西。

白叶罗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吕布冷笑道:“自然是沾了人血的馒头,而且还是一半的,上面还有牙印。”

“定时强人所为了,正厅内桌上的酒菜也都被劫走了。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强人之外就是造反的百姓。”

殷诚点头道:“没错,巴州并没有什么百姓造反,若是百姓造反,就算他们有胆子杀人,也不会给他们留个体面。只有绿林道上的山贼强盗,扒人家的衣服,还不扒干净,说明他们虽然穷,但还没穷到什么忌讳都不顾的地步。”

白叶罗恍然大悟,吕布问道:“这巴州的强人,你可熟悉?”

“倒是有那么两家,和我们风雷寨之前有过交往,当初我二姐成亲的时候,他们还派人送来贺礼。”

白叶罗的风雷寨在南楚的名头不亚于李秀宁的凌云寨在雍州的地位。

虽然巴州不在南楚境内,但都是道上混的,三山五岳都是朋友,但凡是有点根基的山寨,都愿意多一些朋友。

毕竟虽然炎朝现在很乱,十分适合山贼强盗这个行业的发展。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行业竞争压力太大了。

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一般不说,而且新创建的山寨没有几辈的经营。

缺乏山贼强盗的底蕴,十分的不讲规矩。

为了一口粮食或者一点利益,就能见利忘义,出尔反尔。

黑吃黑乃是常事不说,不少后起之秀一旦有了点名气,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干掉当地的前辈们。

为的就是要扬名立万,让欺软怕硬的官府心里有点数。

不要以为他们成立时间晚就好欺负。

更不要抱有什么清剿山贼强盗,为自己政绩添砖加瓦的念头。

因此,但凡是有点年头的山寨,总是喜欢互相交好。

以便于日后自己被小弟们干的时候,有个帮手。

或者自己被后辈们开除绿林籍之后,还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你觉得像是他们两家干的么?”

殷诚一听白叶罗果然有门道,试探着问道。

白叶罗摇了摇头道:“不像,巴州最大的两个寨子,一个叫做九龙寨,一个叫做压虎湾。九龙寨的寨主姓钱,叫做钱虎,今年怎么着也有四十出头,前些年也不知道怎么着,每个月还要有三天的斋戒日,所以就算是他来劫,东西会抢走,但不会杀人。”

“至于说压虎湾的寨主张霸,这个人虽然勇猛好斗,杀起人来不眨眼,但却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若是他所为,必然会在这墙上写下名号,杀人者乃压龙湾张霸是也。”

白叶罗指着两边光洁的墙面摇头道:“所以也不可能是压虎湾的。”

“不是这两家,难不成巴州最近又有新的寨子了?”

殷诚喃喃自语,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巴州不像是雍州,百姓们的日子虽然过的紧巴,但却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炎朝的百姓,但凡还有一丁点的办法,绝对是不敢落草为寇的。

更不要说组织起这种胆敢冲击官府,将巴州所有士族门阀连带着他们的护卫全都杀死了。

殷诚有些不详的预感,但却又没有任何的头绪。

正想着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正看到直挺挺倒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赵斌。

“赵斌这是怎么了?”

殷诚一见,也不再去想这院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赶紧上前。

夫子三人也都跟了上去。

只见赵斌脸色如白纸一般,惨白无比,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

气若游丝一般,显然是吓的昏厥过去。

白叶罗一马当,蹲下身将赵斌抱在怀里。

伸出拇指来冲着赵斌的人中用力一掐。

“啊呼...”

赵斌猛然的睁开了眼,像是进了油锅里的龙虾,身子缩成了一团。

殷诚、夫子和吕布站在四周低头看他。

赵斌一睁眼就见四张面孔,整个人顿时又不好了。

就在他眼瞅着又要被瞎混过去的时候,夫子手疾眼快。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庭院。

赵斌直接就懵住了。

心里也不害怕了。

“刚刚是在打我么?”

赵斌木然的看着殷诚等人,脑子里全都是这个问题。

夫子见他还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手又伸了出来。

啪!

另外一个脸颊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确实是在打我!”

赵斌反应过来,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刚想发作,这一站起来,又看到了满院子的尸首,心脏瞬间差点没停止跳动。

“行了,不就是死人么。若是今日我们来,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和你的兄弟们了。”

吕布见赵斌这窝囊样子,心里十分的不爽,冷声说道。

赵斌这个时候脑子方才慢慢的缓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有殷诚几人围着自己,却又给他壮了胆子。

半晌,赵斌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诚伸出手来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不去看院子里的惨状。

“巴州的老爷们,全都被强人杀了,我们觉得这帮强人应该就是附近寨子里的山贼强盗。赵斌,你是巴州人,可知道这周围有哪些寨子能有实力做出这种事么?”

一不看院子里的尸首,赵斌的精神就好多了。

缓了缓心神,赵斌努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尸首上转移。

“巴州倒是有两个大寨子,一个叫做九龙寨,一个交做压虎湾,但是这两个寨子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平日里只打劫过往的客商,从来到巴州城附近活动。而且我还听说,他们还与官府之中有些勾结,因此应该不是他们所为。”

赵斌努力的回想着脑子里关于巴州强人的一切,皱眉说道。

见赵斌和白叶罗说的基本一致,殷诚和夫子对视一眼。

看来这事应该和巴州最大的两个寨子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最近你可知道巴州的绿林道上有什么人立山头么?”

殷诚好歹也是洪门的龙头老大,对于炎朝绿林道上的规矩还算是懂的。

有些身怀绝技的人活不下去了,被逼无奈带着手下人上山落草。

为了能彰显自己的本事,以便抢到附近最好的打劫地盘,往往会选择先打劫官府或者官商。

只要能够在官府的报复下挺下来,基本上就算是周围绿林道上有话语权的了。

毕竟这种办法,一来可以让周围大家伙看清楚彼此之间的差距。

你看,同样都是吃绿林这碗饭的,我们寨子敢和官兵死磕,而且还没被磕死。

以后谁是弟弟,心里应该有点数了吧。

这二来也不用和老前辈分一争高下,彼此伤了和气不说,传出去也让绿林上的朋友笑话只会窝里横。

因此也有可能会是一帮刚入行的高手们为了立山头干的。

殷诚一发问,赵斌就赶紧皱眉思索。

想了半天,却也没有想起来这附近哪里有什么新冒出来的山贼团伙。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

赵斌摇了摇头。

殷诚又犯难了,难不成当真是九龙寨和压虎湾的人做的?

就在夫子也在怀疑的时候,赵斌忽而高声道:“啊,我想起来了。”

白叶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突然那么大声做什么?要吓唬死人不成?”

赵斌这会也没有功夫和白叶罗撕逼,匆忙道:“殷公子,我倒是听说一件事,前不久我手下一个兄弟从老家回来,他们村里有人去九龙寨送粮,听说最近绿林道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青州还是哪里有一个大当家的占了城,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绿林中人前去,要共商大事?”

吕布哂笑道:“共商大事?一帮毛贼有什么大事好商议的?”

白叶罗一听吕布看不起他们这个行业,顿时有些不服气道:“自然是要造反了。”

说的理直气壮,全然忘记现在自己的风雷寨已经被招安的事了。

吕布还想嘲讽两句,却听赵斌道:“不是不是,我听说不是要造反。”

吕布道:“他们明面上自然是不敢说造反的。”

赵斌脑袋直摇,道:“我听说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里,洪门的人太欺负人,规矩太多,以至于天下绿林道上的好汉们怨声哀道,青州的那位大当家便是要召集大家伙,商议如何对付洪门。”

殷诚皱了皱眉,青州?自己接到的情报不是说济州的黄巢要搞事情么。

怎么到了赵斌嘴里就变成了青州。

黄巢给风雷寨的帖子里,倒是说到了共商大事的事。

殷诚一直以为是要造反,可在赵斌嘴里,却又变成了要对付洪门。

赵斌嘴里说的事应该就是指黄巢的天下英雄大会了。

之所以地名会混乱,应该是中间传话的原因。

毕竟对于巴州的人来说,济州和青州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济州在哪,青州在哪。

传错话的可能性极其大。

而对于理解共商大事这句话,传错话的可能性就小了。

毕竟再怎么传,造反这件事怎么也不会变成对付洪门。

这完全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除非黄巢这小子是想两件事一起干。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难不成黄巢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把脑子带过来么?

如果不是的话,谁给他的这个勇气,让他既要造反,还要和洪门死磕。

梁静茹当真也穿越过来了不成?

“老师,您觉得怎么回事?”

殷诚有些想不明白,看了看一旁的夫子悄声问道。

夫子捋了捋胡须,道:“既然你想知道,循着这帮强人的踪迹追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既然如此,赵团长。”

殷诚也正有此心,见夫子也是这样想的,更无任何的犹豫。

“在,殷公子您吩咐。”

赵斌赶紧应声。

“你先回去告诉江颜,让他派人来将这个院子里的尸首清理干净,然后再连夜派人去南楚,说明巴州的情况,让南楚的诸葛先生尽快派兵来。”

殷诚没有丝毫的惊慌,语气平淡的说道。

“啊...”

一听这话,赵斌马上懵了。

“怎么了?”

殷诚有些奇怪的问道。

赵斌赶紧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面色十分的尴尬,欲言又止了好一会。

“怎么?赵团长不愿意去?打算要和我们去追一追着杀人不眨眼的强人不成?”

赵斌赶紧摆手:“不,不,公子吩咐,属下岂敢推辞。”

“只是,只是。”

赵斌只是了半天,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方才咬牙道:“只是我两腿发软,不敢,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殷诚四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

连夫子也是没有想到这位居然会如此回答。

“哎。”

殷诚叹了一口气,这位赵团长啊...

他也懒得说别的,冲着吕布试了个眼神。

吕布心领神会,伸出手来一把抓起赵斌,而后抗在肩上,直奔门外的马车。

赵斌被吕布扔在马车上,吕布调转马头,猛然用力一拍马屁股。

马儿吃痛,撒丫子消失在了四人的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