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于少保,你抽烟喝酒烫头否?

于谦有些诧异的看着坐在凉亭里的刘秀。

“这水乃是在下亲自从附近九龙潭里取来的山泉水,茶乃是上等的武夷山大红袍。“

刘秀十分的友善,面对着于谦,像是招待多年未曾相见的好友一般。

“将军倒是好胆量。”

于谦认出刘秀乃是刚刚跑到城门下传话的骑兵,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

刘秀哈哈一笑,一边泡茶一边撩起长袍道:“于少保乃是正人君子,岂能阵前杀使?”

见刘秀一脸的淡定,对自己没有任何的防备,于谦心里有千万种疑惑,却慢慢的坐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刘秀主动邀请自己前来,必然会给自己这些疑惑一个说法。

“确实是好茶。”

于谦一坐下,刘秀就将泡好的茶双手端着放在他面前。

茶香淡淡,扑面而来,于谦深深的吸了吸,由衷的赞叹道。

“请。”

刘秀看着正襟危坐的于谦,心里也是暗暗的点头。

不愧是将自己拒之城外三月有余的人,气质果然非同一般。

虽无王者之气,但眉宇间的坚毅,却让刘秀印象深刻。

前世今生,自己阅人无数,能与眼前之人相比者,可谓是寥寥可数。

“不错,辛苦将军了。”

于谦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也在观察着这个莫名其妙就要攻打汴州的将军。

刚刚在城楼上见到他时,刘秀虽然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但于谦本能却觉得这人绝非是普通的士卒。

如今知道了身份,心里对刘秀更是有了新的认识。

观此人样貌,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为何要突然攻打我汴州呢?

于谦心里十分的困惑,但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所谓上杆子不是买卖,自己虽然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对面的将军来解答。

对面的人既然主动邀请自己前来,说明他更着急。

若是自己开口,便是输了气势。

果不其然,见于谦只是认真的品茶,刘秀对他的评价更高,也不再断着,笑道:“于少保,在下有三个问题,想要向少保请教,不知少保能否回答。”

在刘秀一见到他就叫他于少保的时候,于谦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甚至想要开口说自己姓张,不是什么于少保。

但见刘秀信心十足,根本不是在试探自己。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于谦也没有必要假装,反倒是让人笑话。

“将军但问无妨。”

于谦放下茶杯,目光如水,波澜不惊的看着刘秀。

刘秀愣了愣,而后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递给于谦道:“少保抽烟否?”

于谦摇了摇头。

刘秀嗯了一声,而后又从一旁拿出一壶酒来,倒了一碗放在桌前。

“少保喝酒否?”

于谦有些疑惑,不知道刘秀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喝。”

刘秀哦了一声,将倒好的酒水举起倒在了地上。

酒水如线,被风吹散。

刘秀看着同样被风吹动,别有一番韵味的于谦的头发,终于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敢问少保,喜好烫头否?”

于谦就算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不由得皱起眉毛来。

他叫自己来就是问这些的?

问自己喜欢不喜欢抽烟、喝酒、烫头?

这抽烟、喝酒尚且知道,可烫头是什么意思?

见于谦面露不解之色,刘秀得到了答案,哈哈一笑,道:“看来少保,也是不喜欢烫头了。”

于谦虽然不知道烫头是什么意思,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再看刘秀时,心中不由得觉得可惜。

如此这般气度不凡的将军,闹了半天,居然脑子有些不正常。

“将军若是只是问这些,在下就告辞了。”

于谦知道,傻子做的很多事都是毫无逻辑的。

自己在这和他交谈,如果全都是这种问题,凭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于谦有些担心。

唯恐刘秀表面装傻,背地里却是想要拖延时间,用奇招攻城。

“别,别,别,少保莫要着急。”

眼见得于谦要起身,刘秀先他一步,伸手挽留。

并解释这三个自己也觉得弱智的问题是谁让自己问的。

“刚刚这三个问题,非是在下想要询问,而至当朝太子想要知晓。”

刘秀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于谦。

“这是太子殿下给在下的书信,于少保的身份也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太子殿下?”

于谦有些诧异,他一直在想眼前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可却没有想到是太子所为。

打开信封一看,果不其然,开头就是写信人让眼前这人问自己三个问题。

是否有抽烟喝酒和烫头这三大爱好。

信里写道,若是没有这三大爱好,自己便是明朝的少保于谦。

对于为何从没有这三个爱好就能推断出自己的身份,信里没写,于谦也十分的纳闷。

再往下看,于谦的心就提了上来。

信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介绍自己的生平。

确切的说是自己前世做了什么。

这一桩一桩一件件,虽然有些不是很准确,但大部分都是对的。

饶是于谦心如磐石般坚定,看到信的内容也是掀起了波涛海浪。

尤其是最后还记载了前世里自己的生平和后世人的评论,更是让于谦悲喜交加。

悲的是,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的下场。

喜的是,后人终于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正面的评价。

刘秀见于谦看了信之后,眼眶微红,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在下东汉刘秀。”

他拱手冲着于谦施礼,心服口服道:“不瞒于少保,秀自问这天下还无我攻不下的城池,今日败在少保手中,刘秀心服口服。”

“啊?”

于谦虽然看信看的入神,却并没有放松对刘秀的警惕。

唯恐刘秀趁自己不注意,一刀砍过来,或者挟持自己开城门。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前世里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因此刘秀一自报家门,于谦反倒是震惊住了。

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怀疑,嘴角微微颤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像是变成了哑巴。

刘秀有些得意,点头道:“没错,在下便是史书之上称之为汉光武的刘秀。”

于谦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反倒是吓了刘秀一跳。

“果然...”

于谦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看了刘秀半天,方才道:“果然是这样。”

千言万语,皆在此话之中。

刘秀身为过来人,对此时于谦心中所想最是清楚。

他点了点头,道:“想来少保应该明白,这炎朝之内,并非只有你我两个穿越者。”

“对于我们这些借尸还魂,来到此朝的人,太子称之为穿越者。”

刘秀知道刚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新手并不能理解很多新鲜的名词,因此耐心的解释道。

于谦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也早就怀疑炎朝之内,自己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虽然刚刚推开新世界的门,但马上就平静下来。

之前所有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

再看刘秀之时,于谦的脸色却有些不悦,十分严肃的冲着刘秀躬身施礼,嘴上却质问道:“陛下既为古之贤君,为何无故攻我汴州,以至于流民失所,百姓遭殃?”

刘秀见于谦给自己行礼,心里还有些开心。

娘的,遇到那么多穿越者,这还是头一个把自己当回事的。

就连梁禅那小子,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祖宗都不放在眼里,没有点尊卑。

这位后世的贤臣居然如此知趣。

谁知还不等自己高兴,于谦就劈头盖脸的把话怼在了自己的脸上。

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俩,可刘秀面上依旧是有些挂不住。

“咳咳。”

刘秀尴尬的咳了一声,而后伸着手示意于谦坐下:“于少保,你先坐下,先坐下。”

说着又赶紧给于谦倒了一杯茶。

于谦的这个问题,他是没脸回答的。

难不成要说自己受到长安那帮流氓的影响,思维上认同天下不是我地盘的地方就得挨打,老子虽然是炎朝的臣子,但在这世道里造反无罪?

这话若是给梁俊还有长安的流氓们说,刘秀是可以理直气壮的。

但面对眼前这位已经知晓他生平的于谦,刘秀时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自己要脸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最开始打汴州只是赌气加想要借粮。

后来打汴州纯粹就是想要打下汴州出一出在洛阳受的气。

以证明他刘秀还是那个天命在身,神明护佑,百战百胜的天子。

只可惜,位面之子遇到了挂逼,眼前这位于少保,硬是靠着城不坚,粮也不多的汴州,把自己活活拦在了汴州城下,动弹不得。

这些日子里,刘秀只要前来叫阵,汴州城就死守不出。

强行攻城,又缺少攻城器械。

一旦退兵,于谦就带着人前来追杀不说,只要自己开战,他必然是化整为零,掉头就跑。

等到天黑之后,又开始骚扰。

刘秀本想凭借自己骑兵的机动力,以游击对游击。

于谦又马上将自己的军队收拢,攥起拳头各个击破。

三个月里,虽然双方交战次数很多,可伤亡却很少。

总的来说,他刘秀没有占到于谦的便宜,于谦也没有占到他刘秀的便宜。

可刘秀却被于谦弄的精疲力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

攻城的理由不能说,攻城的结果不能说,唯一能说的就是认错。

刘秀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给于谦低下头,诚恳道:“于少保,全都是在下的过错,以至于连累了汴州百姓。”

于谦见刘秀给自己行如此大礼,反倒是有些懵了。

赶紧伸手想要去扶刘秀,口中道:“陛下无须如此,于谦焉能受此大礼?”

话说到这份上,于谦知道汴州的危机已经解了,心中的巨石落下,言语也轻松了很多。

“若是陛下再围城十日,只怕下官只能缚手就擒了。”

于谦感慨一叹,虽然刘秀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于谦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只是对面的人毕竟是前世君王,面子还是要给的。

刘秀见于谦给自己台阶下,心里不免一暖,笑道:“于少保说笑了,想来少保早就有了破我之计。”

说罢,从怀里又掏出一份信来,递给于谦道:“这是南楚给少保的回信。”

于谦一愣,眼里又现疑惑。

当初刘秀围城的时候,他确实给不少地方发出了求救的书信。

只是这几个月来,谁也没有给他回信。

这南楚给自己的回信,如何会落到刘秀的手中。

想到这,于谦又看向刚刚刘秀给自己看的那封信,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南楚的回信并非是被在下截获,而是太子让在下转交给少保的。”

“太子殿下在南楚?”

于谦一愣,这三个月里,刘秀围城,算是切断了汴州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以至于炎朝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疑惑的接过书信一看,于谦瞬间明白过来。

他看了看刘秀,也明白刘秀为什么要请自己来喝茶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

刘秀见于谦看完信之后不说话,但脸色却缓和了许多,微微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于少保,太子给少保的信,都说了什么?”

于谦将信递给了刘秀,问道:“陛下难道没有看么?”

刘秀摆手不接信,道:“少保,如今的刘秀已经不是什么皇帝,不必再称呼我为陛下,你便叫做刘将军便是。”

说罢,想到了长安的那一堆皇帝,无奈一笑:“这炎朝的陛下,实在是有些多了。”

说到这又看了看于谦道:“少保可知,你大明太祖朱元璋也来到了此朝么?”

于谦缓缓摇头。

自打他来到汴州之后,虽然也通过来往客商知道些炎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这些事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是唯一有此机缘,能够借尸还魂来到此间的人。

只因为汴州实在是太乱了,遍地都是盗匪和灾民,吏治腐朽。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经营汴州之上。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汴州在于谦的经营下,风气大变。

虽然谈不上百姓安居乐业,可在炎朝这处处烽烟,各地匪患的时代,汴州城算是为数不多的净土。

见于谦好像对朱元璋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刘秀心里有了底,赶紧转移话题道:“此乃太子给于太守的信,在下岂能擅自拆看?”

于谦见刘秀改了自己的称呼,不再叫于少保,而是叫于太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瞒刘将军,太子这份信里,主要说了三件事。”

刘秀一听,来了兴趣,问道:“哪三件事?”

对于梁俊出现在南楚,刘秀也是十分的意外,若非是自己将汴州城围住,为了防止汴州城往外派信使求援,加大了各个路口的盘点。

刘秀也发现不了南楚派出的探子身上的信。

那信乃是梁俊亲笔所写,是写给梁俊留在蓬莱大本营的小弟的。

信上的笔迹,刘秀一眼就认出来。

毕竟当初自己跟着刘文静前来长安,就是因为梁俊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两相一对比,再加上打听了南楚发生的消息,刘秀马上就意识到,那个叫殷俊的便是自己认识的太子。

去信一封,说明了情况,梁俊马上就给刘秀回了信。

同时也给刘秀了一封让他转交给于谦的回信。

于谦见刘秀果然不知道心的内容,心中对他好感倍增。

“这第一件,便是让我与将军罢兵言和。”

刘秀点头道:“这个自然,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五日之内,便会有人送来二十万石粮食,以解汴州之急。”

刘秀更是点头道:“这确实是太子做事的风格,那第三件事呢?”

于谦脸色一沉,看着刘秀道:“这第三件事便是,与二十万石粮食一同而来的,还有可以装备五千军队的火器。”

“火器?”

刘秀一愣,不知道梁俊给于谦火器干什么。

“太子让我与将军一同前去登州,平定登州之乱。”

“嗯?”

刘秀满脸的惊讶,许久方才问道:“若是不去呢?太子应该也说了不去的后果吧。”

于谦点了点头道:“是,太子说了,若是不去,前来送火器的五千北凉军便会接管汴州和将军的青州。”

“妈的,我就知道太子绝对不会凭白无故给那么多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