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死里逃生

早朝。

大赦的名单已经出来，称帝的忽必烈，也希望通过大赦，为自身祈福，为蒙古王朝祈福，自古以来的皇帝，都会采取大赦的方式，寄望上天保佑，忽必烈也不会例外。

不过大赦的名单之中，不可能有郝经。

忽必烈已经相信，郝经不可能勾结张柔，不可能做出阿合马弹劾的那些事情来。

不过，忽必烈已经敏锐的发现，刘秉忠有些变心了，或者说心不在焉了，没有以前的冲劲，好像变得随遇而安了。

这样的变化，忽必烈完全能够感受到。

忽必烈不会从自身找原因，这不是帝王的做法，既然不能够为自身所用，那么刘秉忠这样的人才，也不能够放走，刘秉忠年纪不小的，就在天牢安抚余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刘秉忠的能力，忽必烈是很清楚的，这样的人不能够放出去。

考虑到刘秉忠为蒙古朝廷做的诸多事宜，考虑到朝中汉人大臣的想法，再想想之前已经杀掉的王文统，忽必烈没有打算斩杀刘秉忠。

尽管很是相信阿合马，但忽必烈也要警惕，避免让朝中的色目人完全掌控权力，彻底的打压汉人，以至于汉人离心离德。

忽必烈知晓朝中汉人的能力，若是这些汉人悉数都不出力了，或者索性离开走掉了，朝廷的损失还是很大的，更何况忽必烈最近又看中了一个汉人，就是河北的许衡，此人很有能力，名气也很大，忽必烈必须将此人弄到朝廷之中来。

基于这些原因，忽必烈不会杀掉刘秉忠。

张文谦等人暗地里为刘秉忠说好话的事情，忽必烈也是知晓的，阿合马指使人算计天牢之中的刘秉忠，忽必烈也是知道的，最终忽必烈的天平，还是倒向了刘秉忠，他不愿意刘秉忠过早过快的死在天牢之中，这样罪责就是在他忽必烈的身上了。

故而忽必烈暗地里嘱托了末哥亲王，让末哥亲王告诉刑部，做事情不要太过分。

想想也是，天牢之中不知道死掉了多少人，在众人看来，凡是进入到天牢的囚犯，迟早都是死，不可能出来的，这已经成为了规矩，若是没有忽必烈专门关注，就凭着张文谦等人，不可能让刘秉忠熬过来。

末哥亲王亲自出面说了，刑部的官吏知道轻重，自然不敢让刘秉忠在天牢丧命。

这一手做的很是隐秘，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

大赦之前，阿合马依旧还在上奏，要求斩杀刘秉忠，罪名无非还是那些，至于说替刘秉忠求情之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忽必烈很满意这样的情况，心情也略微的好了一些。

正在两淮作战的哈必赤也奏报了，没有强力的进攻庐州府城，而是重点进攻周遭的州县城池，取得了很不错的战绩，劫掠到了大量的财富，这让忽必烈很是高兴。

忽必烈想到了四川方面，总有一天，他要亲率大军进攻四川的，但不是现在。

四川方面的局势暂时稳定，大宋的军队没有趁势进攻，这让忽必烈放心不少，开年之后，他计划让合丹率领大军，依旧前往四川方向，找准时机展开进攻，绝不能够让大宋的四川制置使吴邵刚安稳下来，必须让其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当然，忽必烈也不会要求合丹展开全面的进攻，那不现实。

在忽必烈看来，大宋军队之中，合州御前诸军应该是最为强悍的，将来一旦对大宋展开大规模的进攻，首先就是要彻底剿灭大宋的合州御前诸军。

阿合马等人提出的建议，将都城中都改名为大都，将原来的开平城改名为中都，以表示与和林城的区别，忽必烈是赞成这个提议的，末哥等亲王也是赞成这个提议的，这里面有着不一般的含义，预示他这个皇帝是独一无二的。

囚禁在开平城的阿不里哥，被严密的看守，平日里大都是宫里的宿卫亲自把手的，春节也不例外，阿不里哥的身体不是很好，忽必烈还是命令宫里的御医前去治疗，据治疗的御医禀报，阿不里哥是因为积郁攻心，已经无药可救，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忽必烈不会动手杀死阿不里哥，但他希望阿不里哥早点死去，因为阿不里哥代表了一种精神，那就是蒙古人至上的精神，排斥汉化的精神，这种精神还有追随者，包括部分的蒙古王爷，包括部分的蒙古部落首领，甚至包括了部分的色目人。

在忽必烈看来，阿不里哥死去的那个时候，就是蒙古朝廷彻底稳定的时候，至于说漠北等地因为战争的荒芜，倒不是真正的原因。

忽必烈终于抬手，终于在大赦的奏折上面朱批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神色很不好的末哥进来了。

“末哥兄弟，发生什么事情了。”

“禀皇上，刘秉忠死了。”

忽必烈的手抖动了一下，脸色变得惊愕。

“怎么死的，朕为什么没有得到消息。”

“刑部来报，说是自杀而亡，刑部的官吏专门去验尸了，刘秉忠的确是死了。”

忽必烈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毛笔。

“原来是这样，末哥兄弟，你怎么看。”

“臣认为是有可能的，这些汉人，好像不能够遭受一点点的委屈，遭受委屈就寻死腻活的，真的是难以理解，哪里像我们蒙古人，有着天空一样开阔的胸襟。”

“末哥兄弟，你还是不了解汉人，他们有自身独特的文化，特别是汉人之中的读书人，从读书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想到的就是将一身的本事卖给帝王家，所以才有了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说法，要是得不到施展的机会，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看见末哥皱着眉头，忽必烈继续耐心的开口了。

“刘秉忠自尽，朕其实应该想到的，当年刘秉忠身为官府之中的小吏，一身的抱负无法施展，宁愿选择出家去做和尚道士，也不愿意委曲求全，那等的心思，可见七性格之刚烈，被关押到天牢之中，看不见任何的希望，与其在天牢里面等死，还不如自我了结。”

末哥总算是明白一些了。

“皇上没有定刘秉忠的罪啊，他为什么自杀。”

“刘秉忠在朕的身边多年，了解朕的性格，这么长时间过去，朕没有给刘秉忠定罪，他其实已经明白后果，知道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如此情况之下，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末哥终于点头，脸色也舒缓了很多。

“皇上，臣真的是不了解汉人，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多心思，臣以为，皇上是一定能够驾驭那些汉人的。”

忽必烈笑了，刘秉忠自杀，他不是很在意，既然刘秉忠自己不想活了，那就是天意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至于说刘秉忠以前所做的贡献，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大赦的奏折终于朱批了。

刘秉忠自杀的消息，迅速传出来了。

张文谦、窦默、高鹗以及姚枢等人，知晓此事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阿合马等色目人则很是高兴，大肆宣扬，说刘秉忠是因为背叛了皇上，无法面对皇上，故而选择了自杀，这样的人死的好等等，而整个的蒙古朝廷，也很是平静，没有多大的波澜，好像刘秉忠这个人与朝廷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对于朝中的汉人来说，是多么的心寒，特别是张文谦等人。

刘秉忠在天牢自杀了，此时此刻，人死之后应盖棺定论，皇上至少要开口说些什么，刘秉忠究竟是不是背叛了朝廷、背叛了皇上，应该有结论。

可是皇上没有丝毫的表现。

刘秉忠对于蒙古朝廷来说，是有着巨大功劳的，一个有着如此巨大功劳的大臣，就因为汉人的身份，在遭受冤屈难以忍受之际选择自杀，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难不成皇上看不见这一点，还是对汉人压根无所谓。

张文谦等人不得不这么想。

刘秉忠没有婚娶，自然也就没有家人，这样倒好，一死百了，不用有什么挂念的。

刘秉忠的死，是朝中的禁忌，除开阿合马等人大肆的败坏刘秉忠的名声，其余人什么都没有说，也不会说什么。

正月十六，一辆马车从天牢里面出来，朝着北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上面拖着的就是刘秉忠的尸首，按照天牢里面的规矩，尸首要拖出北门去掩埋。

马车慢慢的走出了北门，守卫城门的军士甚至懒得看一眼。

负责押解马车的正是那一日看着刘秉忠吃饭的狱卒。

北门城外十里地，管家以及少数几个下人正在等候，道路旁边的破旧的屋子里面，佟卫华也在等候。

见到了狱卒，佟卫华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你跟随到四川去，亏待不了你，不过你记住，这一路上，什么都不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到了成都府城，见到大人之后，才可以开口说话，你记住了，免得自找麻烦。”

管家早已经上了马车，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在一名下人的帮助下，撬开了刘秉忠的嘴，将瓷瓶里面的液体灌进刘秉忠的嘴里。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刘秉忠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管家，你家大人还需要时间恢复，不过时间不能够耽误了，你们马上离开，前往成都府城，一路上都安排好了，会有专人迎候你们的，记住，一路上好好照顾你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