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玄符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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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在即,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
“你是总管,应当留下。”
樊玄符就那样站在他面前,昏暗的火光下,民夫装束,要不是她开口,怀玉都认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
“我从长安就一直跟着你,一路到陇右,又随从到此。”
怀玉惊讶万分,不敢相信。
她依然还是那么冷若冰霜,“我不希望你死。”
“我也还不想死。”
“那你留下。”
“不行,现在是必须拼命的时候了,我也必须得上,多个人多份力量。”怀玉摇头。
“那我随你一起,我那还有几人,先前一直是扮做随军商队从长安跟随到伏羌的,你来渭州,我们便打点进了医院营的民夫营,你给我们几件甲。”
她虽然声音冰冷,可透着的内容却让怀玉很感动,“想不到你为了我能够千里迢迢一路相随,还暗中保护。”
“你若死了,我会内心不安,我会觉得是被我克死的。”
“不,你明明就是已经爱上我了,对我动了情,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可以嘴硬说谎,但伱骗不了你的内心。”
怀玉一把抱住樊玄符,直接低头就亲了一口,这一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先亲一口死了也不留遗憾。
那位能把薛万彻砍的满身伤的彪悍女人,被怀玉搂住的时候就身体僵住了,连怀玉亲他都没反应过来。
怀义、侯三、许二愣、陈兴、武君威、武君仁等过来,恰好看到怀玉搂着个年轻民夫在亲。
大家目瞪口呆。
“二郎居然还有这癖好?”
“这···这···”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一会再来。”陈兴居然还要拉着几人离开。
怀玉招手,“看到就看到了,都准备的如何了?”
怀义面色复杂的看着已经羞红到耳根的樊玄符,他也没认出来,只觉得昏暗灯火下这民夫确实年轻俊秀。
“这是?”
“这是一位长辈给我的暗中贴身护卫,之前伪装成民夫,马上要拼命了,我叫他们都随我一起出击,你给他们找几副甲。”
“是女的,”怀玉受不了他们那目光,“记得保密。”
众人半信半疑。
樊玄符这时也终于推开了怀玉,“给我们十副甲,我们十人都能骑擅射,只是在民夫营中无法带甲。”
军营中不得私藏妇人,虽然有时也会有女妓自愿随军,但这种也是会严格管理的,往往也是跟随后勤营行动,军官要是私藏妇人于营中,那可是很严重问题的。
马周等本来怀疑怀玉在伏羌的时候弄了个相好的小娘,去渭州这路上悄悄带上安置在民夫营中了,这会出发前,忍不住偷偷啃上了。
可现在听说这些是他某位长辈安排的护卫,倒信了大半。
怀玉没说是哪位长辈,大家便没问,怀玉有权势地位的长辈很多啊,武士彟武士棱秦琼程咬金甚至永康公府。
怀义虽然满腹疑惑,最后还是去弄了十副铠甲武器过来,樊玄符也召来了他的九个随从,他们很快便熟练的相互披挂束甲,甚至还很娴熟的调试了弓弦、弩机,铁鞭铜锏铁斧在他们手里也是舞的很熟练,确实是一群凶悍之人。
绝对是沙场老兵。
“哪来的这些人?”怀义忍不住拉着怀义到旁边低声询问,怀玉身边彪悍老兵不少,程咬金、武士彟、武士棱都派了部曲家丁跟随,可这些人他没见过。
“他们其实是荣国公府的人,我亲那個是樊大娘。”
“嘶!”
怀义直吸凉气,他知道怀玉在平远坊跟樊家对门邻居,也知道怀玉还卖过药给樊大娘子。
但他并不知道那日行刺薛万彻的是樊大娘,更不知道怀玉暗里早跟攀大娘纠缠不清,甚至两人都睡过了。
“她怎么在这?你难道不知道她那名声?你可千万别跟她纠缠一起,没好下场的。”怀义急了。
怀玉倒只是笑笑,“阿兄,其实说来话长,我们相互爱慕早生情愫甚至已经暗里在一起了,我受召远征,她放不下我一路跟随。”
“你们也太胡闹了!”怀玉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等打完这仗再说吧,先帮我保密。”
樊玄符一件铁索子甲,外面罩了件鱼鳞铁甲,看着倒真跟怀玉亲兵一样。
除了怀义的五百骑兵聚集起来,今晚突袭的还有怀玉以及他的亲兵,主要就是程家武家的三十二个部曲家兵,然后加上樊玄符十人,另有几名原先伏羌城时挑选的彪悍亲兵,如今总共是六十骑。
临出发前,武怀义特别来检阅了怀玉的这六十骑亲兵。
“我大唐军法,凡战敌,失主将,则随从者皆斩之。一将御敌,裨将以下等差主率,不齐力同战、更相救助者、任斩之!”
“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护卫好武总管,有任何闪失,皆斩!”
三更半夜。
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也往往是人最熟睡的时候,怀玉怀义兄弟俩,带着五百六十骑悄然潜出车阵。
人衔枚,马裹蹄。
突厥人的就在几里外扎营,准备天明之后继续攻击唐军。
白天三场恶斗,怀玉一直把这最锋利的刀尖子藏着不用,就为了这一刻。
月黑风高。
身为百骑的怀义带前阵,他和他的前锋小队每人还带了两枚掌心雷,时间仓促,制作的数量有限。
怀玉无法确定突厥人有没有防备,但不管他们有没有防备,他们今夜都必须出击,等到天明之后,想要偷袭就更难了。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也是难得的机会。
二里地并不算远。
当他们一路摸黑着靠近到营地只有三百步时,怀义开始重新集结队伍,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骑兵们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星光整队。
当一切重归平静。
怀义举起了自己的马槊。
他一骑当先,然后是侯三许二愣等一众人紧随其后,五百骑组成锋矢向前。
战马快步、慢跑,快跑,疾驰,最后在营地百步外全速冲锋。
怀玉带着自己的六十骑跟随在后面。
战马在星光下跑起来,雄骏的白蹄乌跑的很快也很稳,怀玉在马上也变的亢奋,樊玄符一直跟随在他旁边,紧紧相随。
一道惊雷响起。
冲近突厥营地的怀义将一枚掌心雷直接扔进了突厥人的一堆篝火中,那枚极简易的爆竹在火中被引燃,然后爆响。
寂静的午夜,响声是如此爆烈,那篝火也被炸的火星四溅。
这一声剧响中,怀义策马冲入营中。
突厥人的营地非常简陋,只用长矛扎成拒马,简单的围了一道,然后就在后面搭起了简易的小帐篷。
或许是白天太过于疲惫,又或许他们认为唐军伤亡不比他们小,根本没料到唐军还有那本事和胆量敢来偷营,居然让怀玉很轻松的就带头冲了进去。
“砰!”
又是一个爆竹被扔进了另一堆篝火中,溅的火星四射,有的火星还引燃了旁边的帐篷。
骑兵们疾冲而进,犹如利箭破空。
骑术精湛的骑兵,甚至还能边冲边从马上掏出火把,然后一个俯身就把火把在篝火上点燃,然后顺势一个甩投,就把火把投在了远处的一个帐篷上,将其点燃。
“呜!”
牛角号响起了,突厥营地后面的帐篷里,突然冲出许多披挂整齐的骑兵来。
“狼日哈的果然有埋伏!”
突厥人并不是轻敌大意,他们早有埋伏,只是等唐军冲进了营,这才杀出。
“砰!”
一名骑兵将手里的掌心雷引线在火把上点燃,然后冲着奔出来的突厥伏兵就甩了过去。“狗奴,尝尝耶耶的掌心雷!”
那个竹管在空中飞舞,带着火星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落到了突厥队伍中,突厥人还以为是投过来的短斧或是石头啥的玩意,结果下一瞬,轰的一声爆响。
巨响伴着火光雷鸣,在他们中炸响。
许多突厥骑兵的坐骑受惊,猛的就乱蹦了起来,有的马人立而起,有的不受控制的四下乱窜。
在没有火器的时代,骑兵的战马虽然也要经受许多训练,其中也有防惊防火等适应训练,但顶多也就是点锣鼓声呐喊声,哪碰到过这种玩意。
又是几个带着红光的玩意从唐骑手中甩了过来,有一枚甚至凌空爆炸,就在突厥骑兵头顶炸了。
本来气热汹汹伏击而出的突厥骑兵,在一连串的掌心雷爆炸下,坐骑受惊四下乱窜,他们精心准备的伏击直接就没了。
这边唐骑还在四处点燃火把,到处纵火,不时的扔一个炮仗,整个突厥营地乱套了。
本来突厥营地此时还有千骑,虽不少人受了伤,但还能战,苦等半夜,就料定唐骑会来劫营,准备来个以逸待劳,一举将唐军歼灭。
谁知道,最后这震天动地,火花带闪电的玩意,将他们的坐骑惊的乱窜,几百唐骑倒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医院营骑兵的马也头次遇这掌心雷,但事先怀玉就让拿丝绵塞了马耳朵,减缓了些情况,再则他们是冲锋突击者,掌心雷也都是扔到突厥人的队伍里、帐篷里炸响的,情况要好的多。
突厥营地震天动地,彻底乱套了。
怀义怀玉他们不断的冲杀,四处放火,到处扔雷,突厥人四下溃散,几倍于他们反而无法聚集成军。
炸营了。
突厥营地彻底的炸营了。
一场精心准备的埋伏,也抵不住这霹雳惊雷!
身后两里地的医院营阵地,看到那边又是雷又是电的,相距甚至也看不明白那是什么具体情况,但却增添了许多想象空间,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武总管果然在驭使雷电杀敌了,”
“那是在召唤雷霆吗?”
“说不定已经驱动飞剑斩杀敌大将特勤了。”
“弟兄们,杀啊!”
武怀玉白袍总管在陇右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呼风唤雨、驭雷使电,什么御剑杀敌,甚至还能画符驱动阴兵,请借天兵·····
以前大家也只是听说各种极厉害的传说,可现在真的见识到了。
那不是驭使雷电那是什么,定是武总管画符召唤了雷公电母啊。
“杀呀!”
还能动的千把步兵全都冲了上来,连营中的那些民夫们也都提着长枪跟着冲了。
一队突厥溃兵正在重新聚拢集结,怀玉掏出一支爆竹点燃就甩了过去,这还是一支加量的,砰的一声爆响,好不容易勉强集结起来的二三十骑又给炸散,战马再次乱窜起来。
有几匹战马拉着突厥兵就迎面冲了过来。
樊玄符在马上连珠几发,便将两名突厥骑兵射落马下,紧接着她提起斩马刀挥起,二马交错之际,一刀将其斩落马下。
怀玉刚举起陌刀,瞄准一个奔来的突厥骑兵,结果身边的程家部曲已经一箭将其射落。
当他想再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举目所及,突厥营地已经彻底溃乱,突厥骑兵已经丧胆,似乎被唐军这种掌心扔出的惊雷闪电给吓断魂,尤其是他们的坐骑,更是疯了般乱窜。
整个营地的帐篷都在燃烧,一些突厥伤兵更是发出绝望的嚎叫。
当失去斗志之后,就算他们是来袭唐骑的两倍有余,尽管他们本来才是张网等待猎物中陷阱的猎人,但现在谁也不会再去管这些,他们只想马上立即尽快的逃离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唐人能掌心发雷!
马周他们率领着步兵、民夫近两千人杀到,加入了对突厥溃兵的拦截追杀之中。
一场夜袭和一场伏击,结果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单边的屠杀。
这一夜,他们追杀二十里,丝毫不给突厥骑兵喘息的机会,一直杀到了陇西城下,追杀到了天色将明,白天激战三场,也不过折了三百余人,剩下仍有千二,结果半夜被杀溃,衔尾追杀到天明,二十里路上伏尸遍地,满沟满渠,还有许多慌不择路跑错方向,最后被包围俘虏了的。
“总管,抓到条大鱼了,我们杀了那个特勤。”
“白天要我们投降的那个什么伊利汗的曾孙阙特勤?”
“就是他,他的亲兵确认了他的身份,这家伙拒不投降,被乱箭射死了。”
怀玉在陇西城东二里处勒停了战马,此时突厥溃兵几乎被尽数歼灭,那爆竹首次出场,发挥出了奇效,突厥人战马受惊,让本来就算打不过也能逃掉的突厥人,绝大多数最后都没逃掉。
“陇西城上还是我们大唐的旗帜。”
“嗯,城外有突厥人营地,你们看。”
陇西县城城门紧闭,城外有突厥人的帐篷营地。
东方日出。
红日破晓。
陇西城上的守城唐军,还有城下营地的突厥兵,都惊讶的扭头望向东方,看着从晨光晓色中杀出来的这支唐军。
当一小队侥幸的突厥溃兵狼狈逃入城下营地,慌乱的诉说着昨夜如何被唐军用雷电击溃时,没有一个相信的,只觉得他疯了。
陇西城头上,士兵叫来了城中守将。
右前锋军子总管程处默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一只眼睛都蒙住了,他抚着城垛望着东边那支出现的唐骑。
“是柴大总管来了么?”
“总管,看那面旗帜,好像是杏树葫芦银针旗,难道是伏羌城的医院营来了?怎么是他们冲在最前面?”
程处默用他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细看,果然是杏林葫芦银针旗,“医院营,真是武二郎的医院营,他娘的,医院营都来了,柴大总管肯定也到了,击鼓,集结,随我出城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