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扫墓
周六,W市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九月的夏季略显奇怪,天气沉闷且燥热,白菲带着自己折叠式的纯黑色雨伞出门,在小区外叫了一辆的士,前往一个名为石陵峰的地方。
路途遥远,雨滴打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汇成一条条细细的水流向两边扩散,白菲陷入沉思,重生前的末日似乎也有一段奇怪的天气,难道是末日前的预警?望着被雨水打乱的车窗波纹,思绪也随着外面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车行至一个山上的陵园大门处停下,白菲付钱下车,打伞走至半上坡上的小摊旁,每年她都会来到此处,
“阮婆,是我,最近生意还好吗?”
她的声音有些萧索,可能是下雨的缘故。
白菲与阮婆相识多年,阮婆的丈夫过世已久,儿女在外,是一位无人相管的空巢老人,她的头发花白、皮肤干枯,一个人坚守在这个摊位,靠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甚是辛苦。
陵墓边卖鲜花纸钱的摊位很多,但白菲看到这样的阮婆总会觉得莫名的心酸,所以她只会来阮婆的摊位。
坐在摊位旁木椅上的婆婆,抬起自己满是皱褶的双眼,看向来人,用低哑的声音平铺直叙道。
“还是一束白百合吗?”
“今年,再加一捧白菊吧。”毕竟以后可能就来不了了。
“给。”阮婆巍巍颤颤的伸出双手,递出花束。
白菲拂过阮婆的手背,塞了一张大钱给她,走入雨帘之中。
“照顾好自己,阿婆。”
她抱着花束越走越远,雨开始下得更大,雨幕渐渐遮住了她的身影。
阮婆凝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言语。
走上长长的阶梯,白菲穿梭过石铺的小路,将怀里的两束花放下,矗立在孤单的墓碑前。
孤单的墓碑,孤单的人,陵园的环境非常安静,雨水击打在伞上的滴答声分外明显,白菲听着雨声,默默的站立。
雨依旧持续着刚才的趋势,白菲一动不动,似乎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算上在末日里待的时间,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扫过墓了。
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就藏在这下面,如果世界注定会变为末世那样,是该庆幸还是不庆幸他们没有经历这一切呢?若是一家三口在末日中逃亡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虽然不想打扰你,不过你的裤脚都湿了,你还打算站多久?”
白菲猛地后退一步,是她想的太入神,竟然有人靠这么近中途都没听到脚步声。
“苏拓?”
“好吧,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是这么一回事,我承认我只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应该不犯法吧。”苏拓笑眯眯的在白菲斜后方打伞站着。
见白菲回头,他上前与她并排,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石碑上。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白菲没有因此放松自己的警戒。
看着这样的白菲,苏拓有些无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用这么戒备我吧。”
“那要看你的目的是什么。”白菲呶呶嘴,没有放弃。
雨水阻隔着两人的视线,无法清晰的看到对方,但苏拓依然能感受到那个女孩清冷且白皙的面庞。
从白菲住进来不久后,他就已经发现了,她与别的女孩略有不同。
她坚强又脆弱,隐藏着自己的伤口却又顽强的承受着伤害,她冷漠又温柔,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依旧努力回馈着他人,她放纵又律己,孤傲的行走着又克制着自己。
她和他们三人有着同样的孤独。
“如果我说,只是简单的担心你,想做个肩膀,不知道你信不信?”苏拓语气平静,眼神平和的说。
他就举着伞站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待,没有丝毫的不妥与暧昧。
“你们关心人的方式都那么特别么。”
终于,白菲卸下高耸的肩膀,吐槽道。
“是吗?”苏拓又挂着了他那副完美的笑容,“正好乘这个机会再给你解个惑,免得总严防死守着。”
白菲不屑的撇撇嘴,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想,我大概知道子涵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
“为什么?”白菲忍不住追问到。
苏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
“子涵并非自打一开始就生活在现在的这个家庭,事实上他是被收养的,很少人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妹妹,子涵和他妹妹感情很好,当初被收养时也坚持带走了他的妹妹,但收养他们的那个家庭,条件并不好,而且女主人尖酸刻薄,她本来就只想要子涵一个孩子,所以在家庭压力越来越大后,她便乘子涵不注意时,将子涵的妹妹卖给了别人,自此以后,子涵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妹妹,也不知道他的妹妹到底在何处。”
“子涵还有一个妹妹?”怎么从来不曾听他讲过。
“是的,不仅如此,我猜测,他妹妹的感觉和你很像,子涵一向是非常敏感的人。”
白菲越听越不对,插嘴道。
“我可不是他的妹妹,我的父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知道。”苏拓没有否认,“只是,他把你当成妹妹看待,白菲。我想,子涵一定是希望,在他的妹妹流落在外、居无定所的时候,也能有人伸出援手,帮她渡过难关。”
白菲默然,这种想法不是不可以理解,白菲也会更容易对与她有想同经历的人起恻隐之心,想到子涵从头到尾如关怀备至的照顾,白菲忽地冷不丁问道。
“你调查他?”
苏拓气定神闲的笑了笑,“不,这些东西我确实都可以查到,但是这件事,是子涵自己告诉我的,楚非那家伙太过愤世嫉俗,所以子涵才瞒着他没说。”
两人对视良久,眼中闪过电光石火,最终,他们相视一笑。
“回去吧,明天还要去探班,可别感冒了。”
“那我叫车。”白菲划开手机。
“不用了,我今天开了车过来。”
“啊?”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会开车?不对,你有车?”
“居住在外,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苏拓理了理衣服,笑道,“我可是家庭完整,幸福美满,不然可不就和子涵、楚非成了贫穷三兄弟。”
轻拍下白菲的肩膀,苏拓说:“走吧。”
白菲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去的苏拓,“还真是富家子弟......”